石柱的直徑在湖底變得更大,火線蟒貼着石柱的邊緣,徑直衝入赤色石洞之中。赤色石洞幾乎佔據了整個石柱的內部空間,約莫有數千丈長寬,令餘風意外的是,石洞之中竟沒有炙熱的湖水存在,他估計此處多半存在避水陣法。
石洞中間有條寬數丈的通道,而在通道的兩旁,各自有一個爆烈的地火坑,地火坑中赤紅的岩漿汩汩冒着火泡,幹烈炙燙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着濃濃的硫磺氣味,十分嗆鼻。
餘風勉強扭過頭,看見陸青竹已經昏迷,心中登時大急。若是再這樣下去,陸青竹必死無疑。但火線蟒並沒有停頓,而是順着中間的通道向裡而去。
必須要想辦法才行,餘風咬咬牙,再次嘗試溝通混沌珠,沒有湖水的壓力,他終於能抽出一絲神念,與混沌珠溝通。可當他要嘗試將陸青竹帶入混沌珠中時,卻受到一股強大的阻礙之力,同時隱隱感覺到,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進入混沌珠,其他人是無法進去的。
“該死!”餘風被火線蟒纏住腰身,一動不能動,這種無力的局面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令他甚至有一種氣急敗壞之感。
火線蟒沿着通道到達石洞裡面的一處數十丈長寬的圓臺。圓臺比其他地方稍稍高出一部分,在圓臺四周圍都是炙熱的地火,而在其外壁上滿是赤色和黑色的晶石,只是那些晶石並不完整,好像經常有巨物撞擊一般。在圓臺的正上方,懸吊着一個赤色繭狀之物,餘風仔細看了幾眼,也沒有分辨出到底是何物。
火線蟒到了圓臺之上,尾巴捲動間就把餘風和陸青竹甩到一旁。餘風爲了保護陸青竹,靈力早就差不多消耗完了,現在的他幾乎沒有半分反抗能力,不過他還是下意識的擋在陸青竹身前。
火線蟒盤立在餘風對面,腥紅的芯子吞吐不停,一雙血眸露出猙獰之色。餘風屏息,這一刻他感覺自己離死亡是如此之近。
“嘶!”火線蟒一聲嘶鳴,忽得張開巨口,猛地朝餘風咬來!
餘風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但也不準備坐以待斃,哪怕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會放棄!體內的靈力已經十不存一,餘風決定燃燒精血,即使明知是以卵擊石,他也不會直接認輸!
可正當餘風準備燃燒精血拼命的時候,卻發現騰躍在空中的火線蟒露出痛苦的表情。下一刻,火線蟒嘶鳴一聲,龐大的身體竟是一陣痙攣,從空中掉落下來。
火線蟒像是受到了強大的攻擊,整個身體不停在圓臺上翻滾扭動,蛇尾更是毫無目的的抽打在圓臺上,痛苦嘶鳴,石屑亂飛。
餘風護住陸青竹,驚詫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他也不敢亂動,若是不小心被火線蟒攻擊到,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這一過程足足持續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才停下來。火線蟒蜷縮在圓臺上,顯得很虛弱,顯然是元氣大傷。
餘風呆滯的張大了嘴巴,有些轉不過神來。這特麼什麼情況?是在玩自殘嗎?火線蟒也好這一口?
心中萬分疑惑,但餘風知道此刻不是愣神的時候。他將靈力探入陸青竹體內,發現她並無大礙,不禁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扶起陸青竹,餘風準備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先躲藏起來。他也想過是否要趁機斬殺此蟒,但念頭微轉又放棄了這種想法。一來他還沒摸清狀況,也不知道此蟒這種情況會持續多長時間;二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此時靈力枯竭,不說能不能斬殺此蟒,萬一此蟒臨死反撲,他是決計抵擋不住的。因此,餘風纔想先躲起來恢復靈力再說。
餘風帶着陸青竹才邁出一步,周圍就突然響起一個尖利但虛弱的聲音,“等等……”
“我×!”
餘風大嚇的汗毛倒豎,冷汗瞬間佈滿全身,不禁破口大罵出來。這處空間就他自己是一個清醒的人,突然冒出另一個陌生的聲音,讓他有一種極度的毛骨悚然之感。
心臟咚咚直跳,餘風深深呼吸,強行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一恢復冷靜,他的腦海再次變得清明,目光微微閃動,他心想不對,在剛進入此地時,他就已經四下觀察過,這裡絕對不會存在第三個人,難道是……
餘風雙目圓睜,露出極度震驚的神色,緩緩轉過身,目光直勾勾的看向火線蟒!
“沒錯,就是我在說話,你很聰明。”火線蟒蜷縮在圓臺上,水桶大小的蛇頭微微揚起,一雙巨大血眸竟露出些許讚賞之色。
餘風曾從一本古籍中看到過,一般情況下妖獸只有達到凝元期才能開啓靈智,但就算開啓了靈智的妖獸也並非就能口吐人言的,只有其修爲達到更高層次,纔有可能實現。難道眼前的火線蟒,其修爲甚至已經超過了凝元期!
不對啊!餘風皺起眉頭,露出疑惑的神色。若是火線蟒的修爲超過了凝元期,一口就把他們吞了,怎麼可能還會被自己擊傷?
這時,火線蟒再次口吐人言,說道:“我相信你現在應該有很多疑惑,不要着急,聽完我的解釋,你就全明白了。當然之所以將你們帶到這裡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對你們並沒有任何惡意。”
雖然極爲好奇,但聽到火線蟒的話,餘風也就暫時放下了疑惑,同時心中的恐懼也有所消褪。不過他卻有些不爽,他和陸青竹差點被火線蟒殺死,此時火線蟒竟說對他們沒有惡意,這不是唬人嗎?就算是真的有什麼苦衷,那你也造成了這樣的事實不是?一句迫不得已就將責任推的一乾二淨!若是按照餘風的性格,怎麼着也得跟火線蟒講講這個道理,但是眼前的情況,顯然他處於弱勢的一方,也就只能乖乖的閉上嘴巴。
火線蟒似乎並沒有看出餘風氣憤的心情,只是幽幽的道:“我出生在淵族,在淵族中成長,我熱愛淵族,那裡有我摯愛的親人,更有和睦的族人,身爲淵族人,我自豪萬分!”
“可那一年,我卻背叛了我族!成了淵族的永世罪人!”
火線蟒的表情很痛苦,充滿無盡悔恨之意,情緒更是因此而變得激動萬分。
許久之後,火線蟒才漸漸平息下來,繼續道:“自第一代淵主飛昇之後,淵族逐漸走向沒落,天元大陸的修士覬覦我淵族的修煉功法,更是對淵族進行攻擊,我們更加難以生存。於是在第二代淵主的帶領下,我們便在千淵洞佈設了陣法,從此封族,隱居起來。”
“固步自封,終會走向滅亡,於是第二代淵主便煉製了十六枚玉簡,作爲大陣的開啓之匙,只有十六枚玉簡同在,大陣才能開啓。淵主將玉簡分別交由十六位淵族長老保管,並定下規矩,每五十年淵族必須開啓一次,既能夠令新一代子弟得到鍛鍊,又能夠爲淵族補充修煉資源,同時還能避免災禍,可謂一舉三得。”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此後的數百年間,淵族發展的越來越好,雖沒有第一代淵主在位時鼎盛,卻也能保持繁榮的發展。只不過這一切皆因一個人而改變了!”
“那一日,我正在院子中修煉,大長老突然進入我的院子。他遞給我一個儲物袋和一張通訊符籙,並命令我將儲物袋裡面的東西藏到大陣之外,同時激發那枚符籙。我看了儲物袋中的東西,也認出了就是開啓大陣的玉簡,可當時我的心中卻沒有一絲懷疑,認爲這是理所應當的事,立刻就按照大長老的意思去辦了。”
“我出了大陣,離開淵洞,又走出很遠,才按照大長老的吩咐,將儲物袋中的十六枚玉簡取出來,扔在地上並用陣法掩蓋起來,同時激發了符籙。做完這一切,我就按照原路返回,但走到霧湖之時,我的腦袋忽然劇烈疼痛起來,整整折騰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我纔將劇痛壓制住,這時候我卻突然醒悟過來,我爲大長老做的一切,似乎是天大的錯事!”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至少明白大陣之匙遺落到外面,淵族將被徹底封閉起來,即使淵主也無法煉製出第二套開啓大陣的鑰匙,這將是滅族之難。我立刻想要將十六枚玉簡取回來,可偏偏這個時候,霧湖中竟然竄出一條成年火線蟒。我本就不是火線蟒的對手,再加上受了傷,更是沒有抵抗之力。”
“我被火線蟒拖到此地,近乎絕望。我當時就在想,死了也好,也算是爲自己犯下的錯贖罪了。可一想到無數淵族人將從此永世被困,他們沒有任何希望,直到有一天資源完全枯竭,徹底走向滅亡,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自己!
我心裡痛苦萬分,當時就想,死就能贖罪嗎?不!不能,我不能死,我必須想辦法活下來,去拯救我的族人。”
“我使用了秘術,同火線蟒拼命,終於將其重創,不過火線蟒並沒有死,它吐出自己的內丹,發動了火線蟒一族的重生之術,將自己封閉起來,陷入了沉睡。而我也因爲使用秘術,毀去了自己的身體,只留下神魂。沒有身體,我的神魂很快就會灰飛煙滅,又如何去救我的族人?於是我強行進入火線蟒的內丹之中,同時也陷入了沉睡。”
聽到這裡,餘風再也忍不住,震驚道:“竟,竟然是這樣,那你現在究竟是人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