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初相識時，他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教官，也從未用過這樣毫無溫度的眼神看他。
穆遠雙手微微顫抖。
對不起！
傑克，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發生這一幕，明明不應該的，只是一筆錢就能解決的問題，沒有人應該爲此付出生命，沒有人！
“誰開槍的？”
良久，穆遠聽到傑克剋制而冰冷的聲音，他的咽喉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你知道你懷裡的人是誰嗎？”
穆遠像是失去了神智一樣，卻又不得不聽着。
“他是我堂叔的兒子，唯一的兒子，雷曼.安德森。”傑克手背上青筋暴跳，“是我和衛斯理最疼愛的弟弟，他脾氣不好，很暴躁，我教訓過很多次，可他心地不壞，是一個好孩子。”
他的聲音一字一頓，像是從地獄而來，“他今年才二十一歲，比你還小。”
穆遠根本無法解釋這一切，雙腿在黃沙中，跪得麻木，傑克冷冷地看着他，“把你的手拿開，別碰他。”
穆遠定定地看着傑克，看到他冰藍的眼眸中，一片猩紅朦朧。
他認識傑克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他……眼裡有淚。
卻又那麼剋制而隱忍。
穆遠的五臟六腑都在出血一樣疼痛，他把雷曼輕輕地放在地上，傑克撿起他的配槍，彈夾落在他的手裡，原本的滿彈夾，只剩下三發子彈。
傑克雙手握緊了槍，差一點把槍給捏碎了。
“你殺了我。”穆遠說。
傑克忍了又忍，始終沒忍住，一拳頭劈頭蓋臉地砸過來，打在穆遠的臉上，穆遠被他打翻在地上，脣角瞬間出血，傑克怒吼，“誰開的槍？”
穆遠沉默，不做聲。
“我弟弟脾氣暴躁，絕不濫殺無辜，就算他綁了善寧，也不過是事出有因，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要他性命，何況，我已經讓他放人了。”
他一手揪起了穆遠的領子，聲音彷彿要貫穿了穆遠的耳膜，“我已經讓他放人了，爲什麼要他的命！”
“對不起！”穆遠聲音哽咽。
傑克又一拳頭，打在穆遠臉上，盛怒之下，用盡了全力，傑克的目光，像是要吃了他一樣，一顆眼淚落下來，他抹了一下臉，像是坐在深淵幾百年的人發出的怒吼，“小遠，我哪裡對不起你？”
穆遠麻木地聽着。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你對着這張臉，怎麼下得去手？”
不要說了，求你了，不要說了！
穆遠心中在咆哮着，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說不出一句辯解，善寧剛把他從沙漠裡救出來，又是自衛，本來就是一件陰差陽錯的慘劇。
他怎麼說得出是善寧開的槍，善寧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穆遠緩緩地走過去，彷彿舊時光裡兩人親密無間似的，輕輕地靠着他的胸膛，一手伸向了他的腰，一手扣住了他的腰。
堅硬的，有利的腰肌。
穆遠拔出他的槍，饒是這時候，傑克也無動於衷，任由他拔槍，給予他十足的信任，穆遠把槍柄調轉，輕聲說，“殺了我吧。”
我來爲他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