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哥哥,你別對煙兒這麼好,若是被未來的嫂子知道,引起誤會,那勢必會影響我們兄妹之間純潔的感情!”
“呵呵,煙兒你放心!別說現在那個人還沒出現,就算真的出現了,如若她真是那樣小心眼的女子,龍哥哥不娶也罷!”他神情專注地凝視着眼前的女子,心裡有些發苦。她是一個特別的女子,是他不可高攀的東家小姐,也是他從小就一廂情願並情定了終身的女神。他看着她出生,一天一天的長大。白員外夫婦一直都以爲他從小就刻苦發奮是爲了報答他們當初的救濟之恩,可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當初煽動父親,背井離鄉,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宣樂紮根,廣交結緣,生生爲白家開闢一條常人三世都無法達及的商業帝國,卻只是爲了眼前的這個女子,爲了製造天下最好的條件給她一個富足而自由的守護。他明明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只是兄妹,他同樣的清楚,他們之間的感情,在兄妹與愛人之間還橫跨着一條越不過去的鴻溝。
“龍哥哥,你這要求也太過份了,哪有妻子對自己的相公對自己之外的女子關心會不吃味的?如果她真是這樣,那就只能說明你在對方心裡根本就不重要!”
他沒有繼續她的話語,二人靜靜地用着晚飯,各有所思。
飯後,他把她送到了門口,並沒有進去,站在一棵木槿的旁邊,俊朗帥氣的身姿,在濛濛的銀輝下,有些孤立。他看着她的背影,語氣溫柔輕言:“龍哥哥就不送你進去了!”
白孤煙回首點點頭,輕輕揮了揮手,給他一個璨然的笑容,說道:“龍哥哥,晚安!”
“晚安!”他同樣回了個讓人心安的笑容,笑容凝固在臉上,灼灼生輝的眸子如夜空的微星,讓人心生寧靜。
“白姐姐,你回來了?”一進屋,巧蘭就迎了過來,臉上雖然堆着笑容,但是卻掩不下一臉的愁容,此刻的樣子反而讓人看得有些心絞痛。
白孤煙摸了摸胸口,遲疑之後又把手放了下來,接過巧蘭爲其倒上的溫茶水,淺酌了兩小口,望向她,“今天逛了一天,我想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做個美夢!”
美夢?不做惡夢她巧蘭就感天謝地了。巧蘭猶豫地站着,似走非走,似言非言,半響之後,才下好了決心,緩緩道:“姐姐,這兩日和你在一起,是巧蘭有生以來最快樂最幸福的幾天,巧蘭決定明天回阮府了!”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陪着白姐姐多玩兩天才走?”白孤煙垂着眼眸,淡淡地聲音,讓人感覺感情在她的身上有些涼薄。
“不了,巧蘭真的很謝謝你給我的關照,明天一早,我就不來向你拜別了!”
看着瘦弱的背影,她的心有些痛。她本來想把懷裡的東西交給她,馬上告訴她這個好消息。但是就在剛纔,突然又改了主意。她想這些年她都活得很苦,既然如此,那就繼續讓她多苦一日,明天開始,她的人生她自己做主。有些東西,只有長久的經歷過黑暗的壓迫之後,哪怕旁人給予半點的晨曦,對其來說,就是整個太陽的光芒,那種重生的幸福纔能有所領悟。
翌日,白孤煙起得比後院的雞都要早,老早就等候在合宛的外面,巧蘭的必經之處。
天色微亮,巧蘭就出來了,她穿着那日和她一起出阮府裡的衣裙,兩手空空,並沒有帶走爲她新買的細軟。
見白孤煙比她還早,很意外,有些過意不去,大步走了上去,“白姐姐,真沒想到,你居然特地起早來送巧蘭!”
白孤煙斜靠在石獅上,一手握着桃木劍的劍柄,一手撐在獅子的後腿,雙膝交疊微屈,一隻腳不安份地抖動着,此刻的樣子有些痞。她的目光一直都瞟着不遠處那籠罩在晨曦中的元寶樹,冷沉着神色,雙脣微啓,顯得有些淡漠。
巧蘭的熱情沒有等來白孤煙的任何迴應,圓圓的小臉上笑容僵着,自覺自作多情了。想想也是,人家是什麼身份,自己又是什麼身份?
“白姐姐,巧蘭走了,你保重!”她站直,屈膝行了一個端正的禮儀,沒有過多的停留後,邁着蓮花碎步飽含憂鬱地離去。
白孤煙看着那人走了好幾米之遠,才大聲呼止,“巧蘭,你能不能告訴白姐姐,你這是要去哪兒?”
巧蘭頓下步子,心下有些奇怪,她這不是明知故問?自己是阮家的奴婢,除了回那裡,還有何處可去!她柔柔一笑,迴應,“回阮府,白姐姐!”趕緊早點回去,看看尋個什麼樣的理由才能將處罰降到最低!她還不想死!
“哦——回阮府啊!”白孤煙拖着緩慢的調調,顯得有些陰聲陽氣地跟了上來,“可是,你已經不是阮府的人了,你去他們不讓你進,你怎麼辦?”當然如果某一天成了客人,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進去!
笑容逐漸在臉上褪去,此刻的笑在臉上不用看她也覺得比哭還看。她微微地垂下了頭,是啊,他們不讓進,怎麼辦?做爲奴婢,擅自離府,這是犯了主子的大忌,回去或許解釋都不用,直接就棒殺了!
“噗——看着你傻樣,我也不逗你了!”白孤煙盈盈地笑了起來,從懷裡摸出昨天從阮府高價換來的東西,遞了過去,“吶,自己看看在決定還要不要回去!”
巧蘭牽開紙張一看,越看越難以相信,居然是自己的賣身契,天大的喜訊讓她流下了難以抑鬱的淚水,如洪水氾濫。猛然,她蹲在了地上,雙手捂着腦袋,把臉埋入雙膝,放聲大哭。瘦小單薄的身子瑟縮不止,如殘風摧殘下的落葉般,讓人看着不好受。
“好了,別哭了,咱們應該高興知道嗎?以後你就是自由身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至於戶籍的事,你也別擔心,我讓龍哥哥給你重新落了一個戶口,名子什麼的,都給換了,就當是改頭換面的告別曾經所有的過去!如果你願意,我給你在合宛安排一個合適的職位,以後你嫁娶自由!”
巧蘭嚶嚶地哭着,似乎要哭盡近十來年所有的委屈與上天對其的不公平。
許久之後,巧蘭哭得差不多了,白孤煙好心遞過一隻手絹過去。巧蘭接過拭了拭眼淚,感恩戴德的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向白孤煙磕着頭。
白孤煙扶她,她不起來,繼續磕着,“白姐姐,我代表我那死去的爹孃感謝你爲他們的女兒還了一個自由身。你就是我巧蘭的再生恩人,以後巧蘭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永遠追隨你,永不背叛!如有虛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不輪迴!”
“好了,巧蘭,我不過就是舉手之勞而已,你何必發那麼毒的誓言!你謝也謝了,是不是該起來了?”
巧蘭破啼爲笑的被白孤煙拉了起來,拿起手絹一看,全髒了,尷尬地笑笑,把它當寶一樣揣入了懷裡。
白孤煙爲她捋了捋額角零亂的髮絲,抱在了懷裡:“好了,今天是你的新生,走,姐姐請你吃飯,慶祝!”
“姐姐,你真好!能有幸認識你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氣!”緣份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她巧蘭從沒有想過,會有那麼一天,她會認識這麼一個女人,從面改變了她的一生。
“今天你是主角,喜歡什麼,隨便點,明兒個,姐姐在合宛邀上一大家子人正式給你補上一頓象樣的慶祝!”
“不用了,就這樣巧蘭已經很滿足了!”
是夜,宜春的夜景燈火璀璨,夜市上的喧譁不亞於白日。
一輪清幽的圓月高掛於天際,樹影婆娑,月影迷人。白孤煙帶着巧蘭,不!如今已經正式改名,落戶於宜春的單向春,悠哉地逛着夜市三條街。單向春雙手不空的抱着一堆大大小小二人淘來的物品。如今的她,哪怕是自由之身,也自願的成了白孤煙的忠誠跟班,照顧着她的起居。
“這個也不錯,買回去送給龍哥哥,他肯定很喜歡!”白孤煙拿起一個繡着清蘭的荷包,笑着自言自語。
單向春抱着箱子走過來,偏着脖子瞄了眼,看着白孤煙手上的東西,眉頭微皺,“小姐,送公子荷包,就代表你喜歡他!”
白孤煙沒有理解其中的深意,繼續笑言道,“我沒有說過我不喜歡龍哥哥啊!”
既然小姐承認了,她也不好多言,上前付了銀兩。白孤煙寶貝似的把荷包收了起來,二人見買的差不多了,也決定打道回合宛的住處。
夜色越發的沉靜,行人漸少,路邊蟬鳴蟲叫,螢蟲飛舞,吟唱着夏末最後的熱鬧。
突然,二十來人拿着不同的農具堵在了她的前面,爲首的壯漢長得有些肥碩,面上一條刀疤貫穿了整個鼻樑,爲其原來就醜惡的臉,獨添一份讓人望而生畏的猙獰。他手執一把鐵鍬,喝叱喊道:“站住!”
“小姐!”單向春一看來人衆多,有些膽怯,弱弱地呼喚着白孤煙。該怎麼辦?還有兩條街就到家門口了,卻突然冒出來這一羣不知半點底細的人,而自己半點不懂武器,腦子又不好使,會不會拖累小姐。怎麼辦?怎麼辦?她都快急死了!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大晚上的帶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剛去當了樑上君子還是去挖了哪家的牆角?”白孤煙掃了一眼對方形形色色的農具隨身,倒是鎮定,她自詡沒有得罪過他們,厲聲喝問。
“小娘子生得倒真是如黑娃吹捧的那麼美如仙女,不過大爺們今日不是衝着你這美人兒來的,識向的,自覺點,把你那把劍給大爺奉上,大爺們定讓你平安的出門,安全的歸家!”
喲,原來是衝她的劍來的。她玩味地衝來人友好地笑了笑,夜光下的笑顏更具有親和力。她抽出腰間的木劍,指間輕輕地撫摸着劍身部位。幽幽的目光,讓對面的人羣都自發的認爲她是要主動交劍給他們。
看來有戲,大寨主那天回寨就興奮地告訴大家他發現了一件好寶貝,一件對他們極有幫助的好貨。那把傳說曾經被木氏家族當作鎮族之寶的桃木劍,居然在一個美如天仙的姑娘身上。
這幾日,衆兄弟出動了寨裡的多位兄弟,就爲了找到那個擁有鎮魔之劍的女子。好在那女人不是安生的主,三天兩頭的流戀在街頭巷尾,終於被他們的人發現了蹤跡。
從中午到現在,他們就爲等着她們二人孤立無援,已經等得快沒了耐性!沒想到對方這般好說話,居然會聽從二寨主的話,主動送給他們!看來二寨主的魅力真是不小,連天仙般的美人都能對她言聽計從!
想着半個月之前,他們兄弟們碰到的那件棘手事件,如今靠着寶物終於又有戲了,一羣老少爺們的臉上有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突然,白孤煙把劍放回了腰間。笑容瞬間斂去,一手叉腰,目光半眯,兇狠,聲音鏗鏘有力,陰冷無比,“如果我不願意呢?你們是要殺人搶物嗎?”開什麼國際玩笑,她白孤煙當法寶使用的桃木劍,就如她的命一樣重要。劍在人在,劍丟人死!她纔不會相信什麼好女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鬼話!要妥協,她白孤煙辦不到!
執鐵鍬的男人,側身看着旁邊那個背上捆着一堆繩子的兄弟,“二狗,這位仙女姐姐她不願意,把東西給咱兄弟幾個,你說,這如何是好?”
二狗回道,“二寨主,那把劍我們今晚務比搶到手,如果她們不配合,大寨主可是說過的——”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比了一個刀手,往脖子上那麼一比劃。對於殺個人,毀屍滅跡對他們來說小事一樁。反正他們乾的行當,都是見不得光的!
“哈哈哈,真是笑話,我的東西,你們憑什麼拿去?”白孤煙陰鷙地看着對面,大聲的笑了起來,陰測測的聲音,在清冷的街道之上冷得很滲人。
“就憑我——吩咐的!”突然,一個男人厚沉的嗓音從人羣后面響起,只見前面的一羣人主動的讓出了一道路,並齊齊地驚呼,“大寨主,你怎麼來了?”
來人走近,白孤煙一看,我勒個去,原來是那個被她和單向春爆打了一頓的黑鬼!
“姑娘,可還記得在下?”黑鬼溫文有禮地打着招呼,卻引來白孤煙不屑地鄙棄一聲,“哼!不認識!請問可以讓你們的人滾了嗎?”已經很晚了,她還得趕緊回去做個美容纔有時間睡覺,好不?
“東西放下,姑娘大可離去,在下定不多做挽留!至於上次的事,在下也一併不再追究!”
“看來東西你們是非要佔爲己有了?”白孤煙惡狠狠地盯着黑鬼,往後退至單向春的位置,用二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對着她說道,“看來打架是少不了,一會尋找機會,我拖着他們,你趕緊尋個機會回去搬救兵!不要和我說你不想扔下我之類的,我不愛聽!”她走了,大家都有機會,她不走,劍勢必會失去,人說不定還有生命危險!所以,她相信單向春,畢竟兩條街也要不了多長時間的不是!
“到底給還是不給?給句痛快話!少給老子在那嘰嘰哇哇的!”白孤煙的舉動,讓二寨主心生不滿,滿臉的肥肉抖動,惡狠狠地吼了起來。
“看來上次是打得你們家黑鬼太輕了!給的教訓還不夠!”白孤煙吼道,抽起木劍就衝了過去,順勢,單向春把手上大大小小的東西往前一扔,給了白孤煙有利的時機。
幾個人迎了上來,幾個人留下擋在他們的兩大寨之前互抄着雙手,嘻笑起來看着熱鬧。對方只是弱不禁風的小女人,他們相信她也整不出什麼花樣。好在這羣壯漢雖不是什麼江湖人士,但是對於武功套路還是略懂不少。白孤煙的亂無章法也有她獨特的好處,幾個來回之後,靈活的白孤煙倒還真打趴下了好幾個。
這時,大寨主看不下去,發話了,“兄弟們,給我一起上,搶不到寶物,你們也不用再繼續跟着本寨主了!”
場面再度混亂起來,單向春已經在混亂中溜走了,白孤煙以一敵一羣,終是處於弱勢。越來越力不從心,看着春兒已經離開,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再堅持一會,龍哥哥就帶援兵來了。都怪自己太不當回事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了龍哥哥讓人保護的好意。
就在白孤煙撐不了的時候,不知是哪方人士,扔了一顆黑球掉在一行人中間。
“不好,大家小心!”懂行的人剛喊完,“砰”的一聲炸響,一陣濃霧伸手不見五指的蔓延開來。
“大家快趴下,恐生有毒!”不知是誰又喊了一聲,對方的所有人,包括兩大什麼破寨主,都乖乖的停止了對白孤煙的攻擊,用手捂起了自己的口鼻。
真是天助她也,這種情況,她纔不會去追究是誰扔的,是敵是友!
藉着煙霧,白孤煙拔腿就跑了,幾丈距離之後,她還不忘停步對着對面的濃霧大喊一聲:“有種的,是個男人,你們都給我等着,我這就讓人來收拾你們!”
以前,兩位哥哥總是笑話她白孤煙是個花架子,看!今天她不是也能在幾十個人的圍攻中成功離開!這次回去,一定把這件事當成傳奇講給他們聽聽,看他們還敢不敢小瞧她!
得意地笑着,帶着愉悅的心情,轉身——一堵肉牆不知何時立於身後,而她則撞進了一個懷抱。
緊接着腰上一雙大手,已經環了上來,罵人的話來沒來得及出口,對方低沉而磁性的聲音討打的緩緩響起:“娘子,你終於知道遇上危險的時候,主動來找相公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