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不癡你個混蛋,他是我帶來的。”韓禹怒吼一聲,立即衝進酒甕中,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孩提,咆哮聲震動清幽的酒甕。
“咳咳,沒想到他還是一點都沒變。”最後進入的裘升一陣大汗,苦笑不得。
“我招待貴客怎麼了?賓主之儀你懂不懂?”醉不癡一臉鄙夷道,勾肩搭背,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呃……”韓禹腦門上冒粗線,彷彿吃了幾隻死老鼠,半晌說不出話來。心裡那個大恨吶,你小子爲什麼廢了修爲,如果修爲還在,我就能痛痛快快地暴揍你一頓出氣了。
戰天歌看着這個渾身酒味,不修邊幅的傢伙,心道:“看來這傢伙受的打擊很大啊,整日沉迷於酒池當中。”
而一旁吃癟的韓禹,本來已經處在暴走的邊緣,再有醉不癡火上澆油,怒火更加旺盛。
但始終發作不得,只因醉不癡沒有任何修爲,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酒鬼而已。
戰天歌心裡大爽的同時,也對他二人的情誼很是敬佩:“他們都是放蕩不羈,不拘小節的人。口上恨不得大幹一場,其實雙方都很在乎彼此。”
“一生能有這樣的知己朋友,在患難時不拋棄不放棄,實在難得。”
“來來,我帶你去千金樓,那可是看日出的好地方,可不能錯過了。”醉不癡似醉非醉,眼神時聚時散道。
拉着戰天歌就往他所說的地方趕去,高聲唱喝道:“千金難買一回醉,只道醉後不願醒。世人都往高處走,我卻偏臨幽谷淵。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癡癡醉醉擲千金,紅顏掩面面羞人,人……”
“唉!你這混蛋什麼時候才改掉你這瘋癲的毛病?”韓禹搖頭扼腕大吼,快速追向戰天歌和醉不癡二人。
“改不了嘍,一輩子都是這樣,哪還能改?”只聽遠處傳來這道聲音,他們三人已經消失在霧氣中。
“希望遁公子找來的戰公子能夠喚醒主人孤寂的內心。如此放縱自己,他其實很苦啊……”
裘升臉上露出無奈之色,轉身往外走,把門掩上後,消失於遠方。
卻說戰天歌,韓禹,醉不癡三人向酒甕深處前去。
不多時便進入深谷,迷霧越來越濃,又走了大概盞茶時間,迷霧消散,頓時豁然開朗。
只見深谷中,是一座別緻的樓房,全是用綠竹搭建,隱藏在深山老林裡,若不是眼前有一寬敞的河流,戰天歌根本看不到這座樓。
因爲它實在太渺小了,放眼望去,只有一巴掌大小。
“去千金樓前先得過緣河”醉不癡走到一處淺灘,蹲下身子,用手扒開泥土沙石,而後扭動幾下。
茫茫無際的河面上突然出現一條小舟,如同一片葉子。
“這……”戰天歌有些驚訝,從沒見過這樣玄奇的事,居然於寬廣的河流中,憑空出現一葉扁舟。
河水看似平靜,實則翻江倒海,浪花滔滔。
“緣河因緣而生,孤舟因心而起。”醉不癡望向河中的小舟,長嘆了口氣,隨即轉聲道:“走吧,船上我已準備好了美酒,定讓你喝了就不想走了,哈哈……”
他率先走上甲板,緩慢向小舟上前行。這甲板好似一條窄小的泥濘小道,兩邊是霧氣升騰的河水。
戰天歌緊隨其後,之後便是韓禹。不知走了多久,才進到小船上。
剛到船上,戰天歌再次震撼,因爲先前的小舟,在他看來只有舴艋般大小,但居然能容下如此琳琅滿目的物事。
船舟上百花爭豔,鮮花燦爛,飄散出淡雅的人清香。
“那麼濃的花香,不怕把酒味蓋住嗎?”戰天歌問道,看着眼前下不去叫的船上,擺放各式各樣的物件,陶罐,玉器,銀盃,金匙等應有盡有,他都不知道這酒該擺放在哪裡了。
“哈哈……這醉仙酌必須有這些花卉的香味遮蓋,否則那酒氣跑了,酒反而不美了。”醉不癡笑着解釋道。
戰天歌一陣無言,以往他對酒也算是鍾愛了,可沒想到眼前這人對酒的熱愛程度,他感覺自愧不如。
“如此愛酒,惜酒。真可謂酒癡。”他笑道。
“嘿嘿……你猜對了。這傢伙就是個酒癡,對酒他可千杯不醉,就算沒有功力,依然如此。”一旁的韓禹立即說道,心想總算有我插嘴的時候了,否則半天不說話,實在難受得很。
“千杯不醉?”戰天歌看到船上擺放的酒器,多不勝數,看樣子真有千種不同的盛酒物件。
有的只得拇指大小,但晶瑩剔透,珠圓玉潤;而有的卻能有拳頭般大,花紋無數,閃閃發光;還有的更大,堪比牛角,一次能裝幾斤酒。
“戰兄看這些酒器,覺得如何?”突然醉不癡擡着頭看向戰天歌,因爲他身材比較矮小,和戰天歌差了一個腦袋。
“製作精良,工藝精美。”戰天歌說道:“這可能是天下最全的喝酒器具了。”
“不,我這雖然有三千六百七十二件酒器,看似十分齊全,但我知道其實它們都是無用之物。”醉不癡說道。
“無用?”戰天歌驚疑:“難道還有這你沒有的酒器?”
幾千種喝酒的器具,就算是嗜酒如命的人,也沒他這個愛好和癡狂。
“不錯,世間還有一件酒器,乃是天下愛酒之人夢寐以求的至寶。”醉不癡一臉嚮往道:“可惜無人知道它在哪。”
“你可別小看他只是一件盛酒的物事,其威力絲毫不比無上兵器弱,也同樣是無數強者大能渴望得到的神兵。”
“它能產各種美酒,是天下最珍貴的物件,奈何已經消失不知多少年了。聽聞自荒古時代就銷聲匿跡,直到現在都沒有人見過它。”
“傳聞它在荒古大劫中損毀,哪怕是一塊殘片都沒留下,實在可惜……”
“真有這物件的存在?”戰天歌感覺有些虛幻,哪有一件器具就能產酒的,每種酒的釀造都需要很多道工序,只是一件酒器而已,就能生產美酒,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知道世間本就玄奇難懂,什麼東西都有可能存在,但這實在太顛覆他的認知了。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醉不癡長嘆道:“當你閱盡天下事之後,你就明白我今日所說的了。”
“那這件酒器是什麼?”戰天歌問道。
“不知道。”醉不癡搖頭說道:“我只是在一本古籍中看到過而已,其上只記載有這麼一件物事,其他一概沒有。”
“呃……”戰天歌腦門上冒黑線,心道你看的是什麼破書,居然什麼都沒有。
“嘿嘿……”一邊的韓禹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笑死我了,如果不是我對你知之甚詳,看到你這一本正經的模樣,還以爲你是個博覽羣書,才華橫溢的世外高人。”
“其實就是個愛喝酒的酒鬼,哈哈……”他捧腹大笑,臉部肌肉扭動。
“混蛋,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醉不癡立即暴跳如雷,黑着臉怒目而視。
“……”戰天歌徹底明白了,他很難想象一個如此癡情的人,居然會是個插科打諢的傢伙。
看一個人不能只看他的外表,內心纔是他最真實的自己。
“誰讓你不准我說話的。”韓禹立刻反駁道,同樣怒氣橫生。
“……”戰天歌看這兩貨,頓時無言以對,竟然只爲這麼點事吵的彷彿有生死大仇一樣。
“你給我等着,今天不把你喝趴下,老子絕不擡你離開。”醉不癡放狠話道。
“喝就喝,誰怕你,誰先倒下,誰就得答應對方一件事,不得反悔。”韓禹同樣激動道:“大丈夫必須言而有信。”
“老戰,你來做見證人,這傢伙是個無賴,可得看緊他。”韓禹對身邊的戰天歌道,隨即就把最大的杯子找出來,然後從百花鋪蓋的船上抽出一罈子酒,拍開塵封的土塊,斟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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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就陪你從早喝到晚,不相信喝不趴你。”
戰天歌一陣大汗,心道:“你是頭一個這麼叫我的人,聽着怎麼那麼彆扭。”感覺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本就是個孤獨者,身爲殺手,從來沒有朋友,加之從小體弱多病,隱居深山,與外界的人接觸極少。
當離開師傅後,更是如此,每天只能在殺伐中度過,夜晚獨自喝酒,獨自感受深夜的落寞。
只有夜深人靜,才能體會到沒有朋友的那種孤獨。
而來到蠻荒古地之後,雖然有了短暫的溫情,但孤寂冷漠的他依舊很難接受,如果時間再長一些,或許他真能和悅兒在一起。
可是世事最爲難料,一切好像是命中註定,註定他一輩子都是如此,沒有朋友。
而今看到這兩人,他有些心動了:“朋友居然會有如此多的樂趣。”
“好……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當年我泡酒罈子那會兒,你丫還沒出世呢。”醉不癡哈哈大笑,豪氣干雲。
“呸!待會兒誰要是認慫我扁誰。”韓禹被逼急了,口不擇言。一副要和醉不癡拼命的樣子,張牙舞爪。
“咳咳,喝酒我就不必了,有你們就行。”戰天歌說道,看這兩人今天是針尖對麥芒。
“誰說的,喝酒一起喝,打架一起上,搶劫也得一起,偷看美女洗澡,也必須一起。”韓禹叫嚷道,看他如今的模樣,估計連親孃是誰都不知道了。
“呃……”戰天歌一臉黑線,有種進了賊窩的感覺,完全是土匪強盜行爲。
“對,喝酒這種事,人多才好。你說今天你能逃得掉?別開玩笑了。”醉不癡和韓禹果真是臭味相投,心有靈犀,好像都猜到戰天歌要開溜,直接架着他往船艙裡去。
“有話好好說,不能動手動腳。”戰天歌想要憑藉神足通逃走,但韓禹的動作比他快了一步。
直接封住他修爲,讓他連半點功力都使不出來。
“嘿嘿……你想跑?哪能隨了你的意,如果真被你跑了,我們哥倆的臉還往哪裡擱?”韓禹得意洋洋地笑道。
“就算喝不死,也得往死裡喝。這可是我酒甕的規矩。可曾聽過甕中捉鱉,這就活脫脫的事實啊,哈哈……”
“對對,甕中之鱉,逃不了了……嗷嗚……”韓禹一聲狼嚎。
“韓禹,你個王八蛋,竟然賣老子。”戰天歌破口怒罵,這回真是上了賊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