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哭聲戛然而止,手中攪着帕子沒有作聲。
在外人眼中,她已經不是周氏了,關心青瀾與清和太過只會惹人懷疑,周氏心中卻是已經恨極了張鑲兒,進門這麼久還不如那個鄉下女人,連個蛋都懷不上,還連累了她的兩個兒子。
三個人第一次意見如此統一。
老太太最終還是妥協了,派人給顧清彥捎信兒,他的條件顧家答應了,從此之後顧家與顧清彥再無半點瓜葛,只要顧清彥放人。
顧清彥二話沒說,第二天就放人了。
只不過是兩個又狼狽又遍體鱗傷的兩個,可惜不是顧清彥動的手,在周氏離開之後,掌管刑部的侍郎張遠親自下的令。
在京城。
左相大人與忠勇侯府不對付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別看外人怎麼看,左相大人得了皇上青眼是真的,手中的實權也是牢牢的,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昭坤帝現在有多重用左相,說是肱骨之臣都不爲過。
而忠勇侯府的時代早就已經過去了,沒有了顧清彥,誰認得忠勇侯府呀?張遠心中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顧清彥能親自下令抓了顧清瀾和顧青和,什麼都不用說,張遠就十分明白了,隨即吩咐下面的人好好照顧着。
下面的人在刑部混了這麼多年,早就混成了人精兒,照顧這事誰都懂。
然後——
顧清瀾和顧青和就一身傷痕了。
顧清瀾與顧青和出獄的那一天,周氏早早的就在侯府門口等待,見到顧青和與顧清瀾頓時一臉欣喜,迎上前,剛要說話,卻見顧清瀾與顧青和一左一右繞開了周氏,神情木然的走進門中,周氏頓時僵在原地,淚水瞬間就流下來了。
顧青和向來莽撞衝動,但是周氏故意隱瞞還活着的消息,他真的接受不了,而顧清瀾只要一見到周氏,就會想到他做過的錯事,害的她險些死掉,顧清瀾心中十分複雜糾結痛苦,只能遠遠的避開。
顧青和回去之後沒有什麼表現,平靜的捱了顧正一頓暴打,什麼都沒有說,平靜的不像是往常一般,失去了以往的桀驁不馴彷彿只是一個活着的木偶而已,也聽從老太太的意思休了張鑲兒。
他對張鑲兒並沒有多少的感情,當初娶了她也只是爲了給周氏接觸困境,也許還有一部分是因爲張鑲兒的美貌吧,但是成親小半年,再美貌的女人日日夜夜的看也都看夠了,再者——
顧青和考慮得很明白,顧家的世子夫人、以後的當家夫人必須出身名門,張家早已經落敗,顧青和平靜的寫了休書。
張鑲兒先是大哭了一場,然後帶着休書連夜消失了。
顧家誰也沒有料到,好好地一個人活生生的就不見了,但是也沒有一個人放在心上,只是個個心中都十分厭煩,張家姐妹向來能弄出幺蛾子,張馨兒都能死而復活了,張鑲兒失蹤又算得了什麼呢?
忠勇侯府發生的事情,顧清彥早就已經不在意了,他現在心中想的全是五兒,二十幾日過去了,顧清彥每日午夜起身,準時的去段府的廚房爲五兒熬幾個時辰的藥湯,天亮之前悄悄離開去上朝。
只在廚房留下一碗熱氣騰騰的補身湯藥日日如此。
有次被蓉娘撞見了,蓉娘驚訝的看着顧清彥,隨即心中是嘆息,短短時日,姑爺已經憔悴的不成人形,消瘦了一大圈,蓉娘勸道,“熬藥湯的事交給奴婢就好,姑爺您莫要再這樣了。”
顧清彥心中滿是苦澀,他做錯了太多的事情,如何能彌補?
下次顧清彥起的更早,在子時之前就到了段府,第二日早晨蓉娘一進廚房,竈臺上依舊擺着的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
蓉娘一聲沉沉的嘆息。
這日,顧清彥下了早朝便匆匆的向段府趕去,今兒是孩子出滿月的日子,想到五兒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顧清彥心中着實高興,顧清彥無聲無息的落在段府的西廂附近悄悄地隱藏起身形,他如今只能偷偷地在暗中探望五兒了,不想,房中傳來的歡聲笑語震得顧清彥心中一痛。
悄無聲息的落在房頂,偷偷地掀開一片磚瓦,下面的情景差點令顧清彥身子一僵,心中蔓延着劇痛。
冷卿嵐早早的將小鎖兒從閻羅殿抱過來。
一個月的時間,在冷卿嵐日日上百種靈藥的滋養下,小鎖兒已經出落得如正常孩子大小,格外的白嫩可愛,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眼與段小五如出一轍,滴溜溜的轉着,十分可愛,小小的花瓣嘴兒總是笑得十分開心。
這是段小五第二次見到孩子,幾乎屏住呼吸,手腳無措的想接過小鎖兒,又有些遲疑,緊張的看向冷卿嵐,“她好小,我能抱嗎?”
“蠢死了,這有什麼難?”冷卿嵐翻了個白眼,熟練地教段小五,“你一隻手託着她的脖子,一隻手這般託着,對,就這樣。”
段小五看着那一雙靈動的雙眼,感覺自己的心瞬間都融化了,這是陪伴了她六個月的寶貝,儒儒的乳香令段小五忍不住親了小鎖兒一口,段小五有些無措得驚喜,小鎖兒突然笑了一笑,天真無邪的笑容一下子就印入段小五的心中,段小五驚喜的看向冷卿嵐,“她笑了,卿嵐,她笑了。”
“這孩子真可愛。”段母慈愛的誇道,“長得和五兒一模一樣呢!”
“也許——”王嬤嬤驚喜的看着段小五懷中又白又嫩的孩子,這個孩子真的會成爲禮都小金鳳呢!
如果是真的,那真的天佑禮都啊!
王嬤嬤心中越看鎖兒越是喜愛。
冷卿嵐突然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有些小小的嫉妒,就像是他藏了許久的寶貝突然之間被別人窺見了一般,冷卿嵐努力的忍着想搶回孩子的手,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有什麼?我閨女天天對我笑的。”
眼睛卻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閨女看。
“你說什麼?”段小五皺着眉瞪着冷卿嵐。
她的女兒什麼時候成了這貨的閨女了?
“我幹閨女。”冷卿嵐不情不願的改口。
驀地——
冷卿嵐的耳朵敏銳的動了一動,不動聲色的轉過身,心中已經有數,嘴角揚起一抹厭惡的笑容,誰想和他搶閨女?
兩字:沒門。
這次能在房頂上蹲着,那就永遠的在房頂上蹲着吧。
小鎖兒突然在段小五懷中哭了起來,段小五連忙小心翼翼的哄道,“寶貝不哭啊,娘在。”
“我來看看。”冷卿嵐有些不放心的從段小五懷中接過小鎖兒,熟練地檢查一番之後,“恐怕是餓了。”
小鎖兒也配合的在冷卿嵐胸口的位置曾來蹭去,口水不一會兒就濡溼了冷卿嵐大紅的衣衫,冷卿嵐卻沒有在意,扭頭就吼道,“牛呢?快把牛給我牽來,我閨女餓了。”
冷卿嵐話音一落,瞬間有四個黑衣殺手把四頭乳牛牽到西廂門口,擠了一碗熱乎乎的牛奶送進屋,畢恭畢敬,“主子,小主子,牛奶來了。”
看這冷卿嵐熟練地喂着孩子,段小五和王嬤嬤還有段母目瞪口呆,段小五指着冷卿嵐,“你就給我女兒吃這個?”
“那吃什麼?”冷卿嵐得意洋洋,炫耀道,“爲了讓這幾頭牛乖乖的產最好的奶,你知道老子費了多大的功夫嗎?上好的千年人蔘和靈芝,這樣才能確保它們的奶養的我閨女白胖可愛。”
四殺手欲哭無淚;“主子,您就使勁兒的折磨牛吧!”
四頭牛甩着尾巴:“天天補得流鼻血有木有啊?”
“你爲什麼就沒有想過給她找個奶媽?”段小五瞪大鳳眸。
冷卿嵐:“。。。。。。”
他是真的沒有想過,冷卿嵐瞬間冷颼颼的瞪着四個殺手罵道,“都TMD一羣豬腦,我沒想到你們幹什麼吃的?真是的,養你們還不如養四頭奶牛,起碼它們能下奶餵我閨女。”
四殺手心中抹淚:“他們什麼時候比得過那四蹄畜生了?爲了請四頭奶牛下山,他們十六個人給扛下來的,這牛、那叫一個膘肥體壯,哎,不說了,一說都是眼淚。”
屋中其樂融融,房頂上的顧清彥眼神癡癡地看着段小五,還有冷卿嵐懷中他那從未謀面的女兒,心中陣陣疼痛。
他們,好像纔是一家人。
而自己——
只是個外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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