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轉機（43）
——果然。安靖心想。哪怕是讓槐大娘多活幾天，也足以稱得上是……改命。
不僅僅如此。
神海中，伏邪斷劍的劍柄正在用力敲打一直都在‘沉睡’，一動不動的天玄真符。
“別假裝沒靈智！你就算沒有智慧，但也有本能吧？給我精煉精氣，幫你的宿主！”
天玄真符顫動了一下，它的確沒有明顯的心智，只有朦朧的本能，而本能告訴它，想要救這個年輕的宿主，自己將會倒貼不少精粹，這讓它作出了和過去一樣的選擇——繼續沉睡。
但這一次，一個遠比它要強大的劍靈卻硬生生地把它叫醒了，而且用一種近乎於蠻狠霸道的劍氣直刺它的符籙核心，一股‘你不出力，我就讓你以後永遠別出力’的態度，讓它不情不願地吐出了一些玄元淨光，混合帝血中涌出的那些生機，開始以最快速度重塑安靖的身軀。
這並不是結束。伏邪雖然總是失憶，看上去不是很靠譜，但實際上，祂不記得是真的不記得，屬於不可抗力。
可假如是祂能辦到的事，祂自然就可以辦到最好。
就像是現在。
“勘明鍾！”
下一瞬，劍靈之意貫穿地脈，直抵地脈大陣核心，伏邪劍靈來到懵懵懂懂的勘明鍾兵魂處：“給我幹活，把那魔教妖人幹掉！”
【不能……】朦朧宏大的意志老老實實道：【他有令符……】
“那就保護安靖——就是那個你也熟悉的，助你進階的人！”
【他沒有令符……】勘明鍾似乎還想要解釋，但伏邪劍靈惱了，祂也不管什麼可能會暴露自己這種事，直接展露劍意，令品階遠低於祂的勘明鐘下意識地顫抖：“廢話那麼多幹什麼？給我照做！”
“你不是想要靈智嗎？你幫這個忙，我授伱自開靈智之法！”
【哦……】勘明鐘有些委屈，但它也的確想要自開靈智之法——它如今能思考，完全是因爲在地脈大陣之中，如果離開大陣，它很快就會變成普通的神兵，只有配合主人行動的些許靈慧，再也沒有自我。
朦朧間，安靖的身軀又蓋上了一層金光。
“這就是極限了……”
做完這一切，伏邪劍靈也感覺十分疲憊——祂終究是受創已久的古老魂靈，開闢太虛通道是祂的天賦之能，但調用劍意殺伐破敵實在是難以辦到。
哪怕是威嚇天玄真符與勘明鍾兵魂，也稍微有些超出極限。
可即便如此，也遠比過去無數年沉淪沉睡時要來得好。
安靖……這個超乎尋常的年輕修士，伏邪相信，他就是那個可以解答自己疑惑，找到自己失去記憶的人。
“安靖！”
祂回到安靖神海，呼喚自己持劍人的名字，肅然道：“狀態恢復了嗎？就是現在，開闢太虛通道離開！”
而安靖注視着遠方天鏡。
雖然根本看不清遠方的情況，但單單是觀察那天鏡的顫抖，他就能想象出一個已經不堪重負的男人，呼吸急促地倚靠着自己的法鏡，勉力維持着自己還未完全掌握的大神通，去對抗他已經無法戰勝的敵人。
——多麼相似啊……是因爲相似，他們纔會成爲師徒，還是因爲反過來？
“安靖！”
伏邪劍靈的語氣急促：“這不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嗎？如果無法戰勝，就暫時退避——至少你能多出一點時間修復傷勢，而三天後，大辰那邊的人怎麼着都來了，那時候說不定還有轉機！”
“伏邪。”安靖心中出奇地平靜：“我可以逃，但是師父可以嗎？”
“你這時候怎麼還講起師徒之情來了？”伏邪都給氣笑了：“哪怕是明光塵，這個時候也絕對是希望你先走的！倒不如說，他之所以在戰鬥，就是爲了讓你能走！”
安靖置若罔聞：“師父的天賦遜色於我，機緣也遜色於我，自然，劫數也遜色於我……他能渡過，我應當也能。”
“安靖，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伏邪觀察到赫武昌的身形微動，雖然對方還在專注觀察遠方明光塵的動向，但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過頭來？
祂無奈道：“這已經是極限了——你能戰至這個地步，哪怕是仙神也只能誇讚你！”
——仙神的誇讚有何意義？
安靖微微搖頭：“伏邪，相信我吧。”
“我覺得，我還能做的更好。”
遙遠天際彼端，明光塵鏡中我法軀已近崩碎，而他本人亦是通體如鏡破碎，一道道玄清光氣與鏡光從碎裂的軀體鏡面中流露而出，令一道道如劍的光束四溢。
而在他的身後，匯聚漫天雲雨而成型的天鏡也瀕臨破碎。
而在他的對面，喚心真人和渾瀾真人的氣息也無比微弱，雷雲巨人早就被封入鏡中，而天地精靈劍陣也被八景玄光壓制。
以一己之力，鎮壓兩位同爲神藏高階巔峰的同階，明光塵甚至還有餘力去對付西巡使赫武昌本體暗中的禁斷詛咒之術，無限映照的鏡之迴廊扭曲了所有詛咒的目標，讓他不沾萬法。
真正逼迫明光塵到如今境地的……是一柄劍。
一柄仍然隱藏於虛空之中，流轉着五色玄光的太虛之劍！
朦朦虛空之中，五色玄光流轉融合，清之又清，甚至孕育出了一絲大破滅，大絕滅之意。那是五行崩滅，萬物歸無的混元破滅之意。
就是這等劍意，險些斬碎了明光塵的鏡中我法軀，斬滅了他的六陽神通，差點讓明光塵隕落當場，只能動用他還未完全掌握的‘都天萬化神鏡’之大神通，化雲雨天地爲己力，這才支撐下來。
但這也長久不了，等到天地之勢流轉，明光塵就無法維持如今的狀態。
那位隱藏身份的盡遠天行者，實力強的可怕，哪怕是一對一，明光塵也不能說穩勝，是毫無疑問的上門天宗真傳天驕級的強者，如今更是壓下面子偷襲圍攻，自然令明光塵難以抵擋。
而且，明光塵還發現，對方的劍意，似乎與幽如晦描述的那個奇異的清靈龍氣有些相似……這或許並不是針對他的敵人，仍然是幽如晦和玄光蘊有聯繫的‘大辰內亂’相關者！
“技差一籌，太虛都被封鎖，迴歸盡遠天也不行……看來這次當真是栽了。”
自知自己已無勝利可能，明光塵的內心意外的平靜。
他甚至還有餘力側過頭，看向勘明城的方向：“太虛法壇似乎已經蓄力完畢……安靖應當可以離開吧。”
“不對……”略微感應了一下，明光塵反而皺起眉頭：“法壇蓄力已經有段時間了。”
“奇怪，安靖爲何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