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劍的碎片

三生鏡並非是昊天鏡,祂所代表的大道並非是‘鏡內是我,境外是我’的渾然一心意,而是‘我非我,鏡中亦非我’之意。反正老祖宗留下的典籍足夠多,一件事正着說反着說都有典故,並沒有一個標準答案,這也應了陰陽相生,因地制宜之意。

故而,在三生鏡中倒映而出的伏邪,並非是祂現在這般破碎的模樣,而是【劍柄】【劍脊】【劍尖】【劍格】【劍刃】【劍飾】【劍鞘】圓滿的形態。

那是一把看不真切,但卻吞吐着無盡森然寒光,攜裹足以粉碎諸世,令天宇傾覆,廣陸皆沉之殺機的神劍,其色若透徹青玉,泛起徹骨銀輝,上有漆黑紋路銘刻七字道紋,每一個字都仿如深淵,只需一眼,便能令真修萬劫不復。

祂被一人緊握,被許許多多人緊握。持劍之人在變換,而劍本身似乎也在變化——每一個持有伏邪的人都會令伏邪發生些許改變,祂的劍意沖天而起,與無盡來敵征戰,但卻運用着諸多截然不同的劍法,每一種都強大無匹,也截然不同。

可很快,這柄神劍便破碎了。

祂的碎片熊熊燃燒,從天穹之上墜入雲下,宛如流星劃過天際,迫開雲層,拖拽着尾巴,甚至撕碎了世界,在太虛中無盡的流浪。

劍的碎片在虛空中游蕩。

祂掠過萬千世界,無窮無盡,諸世的人羣四散逃竄,其中有人類,也有非人的異種。

但很快,能夠被理解的世界就逐漸稀疏了起來。

劍所掠過的,乃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扭曲。

無法言喻,難以理解,扭曲無比,不可描述——並非是時空和太虛,也絕非是空無與存有,那是一種以現在的思維和大道根本無法解釋,或者說超越了一切邏輯和概念,無法用經驗和觀測來確定,只能大致用已知的一切,去側面描述其無限分之一的切面片段,就如同盲人摸象般,爲其【象形】而【造字】,【形聲】而【注詞】。

縱然是劍,也無法劈開這根本無法去形容的一切,但它卻可以作爲一種【指引】,所過的劍痕成爲了一條筆直的長線,而隨着這條長線,一個又一個可以被理解的,秩序領域的世界誕生了,就如同一艘大船駛過大海,它的軌跡中泛起無數氣泡和浪痕。

而在劍的碎片飛馳過程中,或許是因爲消耗太大,或許是已經無法支持。

它一截一截地散落。

最初的是【劍鞘】,它已經漆黑一片,七個漆黑的道紋已經失控,無數宛如血管樹根般蔓延的晦暗紋路侵蝕了所有,劍鞘主動崩落,攜着無限的侵蝕和墮落遠離了劍。

它墜入太虛中的太虛,化作了一個世界。

其次的是【劍飾】,它是一顆寶珠,源自於所有戰友神魂精魄的凝聚,它最爲純淨,故而不能被侵蝕,必須立刻脫離,它帶着不捨離開了劍,被留在了原地。

它停駐在虛無,化作了一個世界。

再之後的是【劍刃】,它斬破了最後的阻礙,渡過了無垠的扭曲,來到了另一片秩序領域的邊緣,但也因此,劍刃捲曲,不再鋒芒,它滿是深淵的豁口,充斥着無限的怒火。

它被一個巨大的世界接納,意圖舒緩它的憤怒。

緊隨其後的是【劍格】,它是抵達目標之前最後的庇護,爲了保護‘最重要的’而耗盡一切力量,它晦暗無光,滿是裂隙,但卻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陷入了沉眠。

它漂流在虛空,被一個世界所察覺保護。

而最後的

最後的【劍尖】破開了一切阻隔,將遠方的訊息帶回故鄉;最末的【劍脊】承載着意志,將自己的使命全部敘述,最終的【劍柄】攜帶着希望,陷入近乎永恆永寂的長眠。

留在故鄉,最後的仙神們因知曉了遠方的訊息,知曉了自己的使命。

所以祂們匯聚。

修士,武者,出世紅塵之人,無論來自何方的修行者,最終的成就者。

無論血脈,無論身份,無論天賦,無論是否抵達了自己的盡頭。

都披掛戰甲,置備兵戈;都磨礪心神,留下傳承。

戰鬥的時刻到了,是時候了。

將要邁過無垠太虛的戰爭即將開啓,號角與凱歌將要響徹天地與萬象的盡頭。

祂們將希望保留,啓程出發,踏上了古老的征途。

以大道之名,祂們將再次證明自己身爲【仙神】的理由。

鏡中的倒映戛然而止。

三生鏡殘留的鏡光迅速地黯淡下去。

而一連串的世界光輝和座標,卻在鏡中熠熠生輝。

【我,我看見了】.

三生鏡虛弱,即將消散的聲音宛如置身於夢中:【伏邪,天魔果然已經開始反攻了——它們正順應因果而來,是你的碎片沿途鎮壓了因果原來如此,難怪你什麼都不記得,因爲你的確什麼都不能記住!】

而安靖與伏邪注視着這一切,心中的震撼難以言喻。

雖然其他的很難看懂,但那些對應的世界,安靖還是能看明白的!

“劍柄,劍脊和劍尖,就是遺留在懷虛的三個碎片——”

安靖心中喃喃:“劍柄是天意魔教發掘至‘北疆’,也即是北玄祭洲北部,劍尖,也即是我在斷刃山得到的那個用於鎮壓苦寂的碎片,同樣也在北疆。”

“而劍脊,也就是我在懸命莊得到的,那個被侵蝕腐朽,只剩下靈魄的碎片。它同樣也在北疆。看來伏邪當初從無盡遠方回到懷虛,墜落的地方就在北疆。”

“雖然現在看來似乎有點不太好,但在當時,留下來的仙神在出發前,其實將伏邪處理的很妥當——斷刃山針對苦寂的封印若是不出意外,是可以一點一點消磨苦寂的本質,借天地玄元逐漸修復的——所以劍尖的碎片保存的最爲完好。”

“鎮壓天魔詰心的,雖然被完全侵蝕,但靈魄完好,詰心也掙脫不了封印,這是因爲時間讓大陣消散導致的,非仙神之過。”

“至於劍柄就不知道了,恐怕是因爲這麼多紀元來天宗大戰導致的天地變化——詰心那邊的封印恐怕也是因爲這原因而消散,誰能預料後世的征戰會如此可怖?仙神也難以預料。”

唯一奇怪的就是,爲什麼伏邪的碎片還有另外一種完全被魔氣侵蝕的?

就像是苦寂封印那樣,碎片之外,還有碎片——伏邪的碎片,不是隻有六個嗎?怎麼還有其他那麼多?

這點安靖隱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仙神的設計絕對沒有這麼簡單,那看似‘多出來的碎片’肯定別有深意,而且和伏邪如今的本質有極大的關係!

除此之外,那些遺留在太虛世界中的碎片,顯然也都一一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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