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與魔同行之世
轟！！！
在安靖含怒而發，蘊含殺生破碎，潰滅萬物之意的拳勁之下，太虛震盪，那堅不可摧的龍人骸骨也立刻劇烈地顫抖起來。
咔嚓咔嚓，安靖落拳之處，一道道裂紋急速擴散，在暗金骸骨的表面蔓延……緊接着，一股股濃郁如墨，深邃如淵的魔氣，便奔騰着從那些裂紋中瘋狂涌出！
“嚦？！”
看見這一幕，金翅大鵬都被嚇得騰空而起、它從未見過魔氣，但本能就知曉，這絕對不是什麼可以輕易接觸，隨意觸碰的玩意。
“居然是天魔？！”
愕然之餘，幽如晦也立刻爆退，但奇怪的是，這些魔氣居然刻意地避開了滿臉驚訝的少女，彷彿一道道有生命的觸鬚，鋪天蓋地地朝着安靖席捲而來。
這股力量極其腐朽，陰邪和強大，充滿了墮落與封閉，狹隘與扭曲的慾望，足以讓任何真君之下的修士沾之即墮，觸之即污。
而安靖凌空虛握。
之前，他還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強到那種地步，但在經過伏邪的講解後，他對自己力量的認知，已經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既然知道了，那便能用得更好，變得更強！
“殺生！”
心念一動，鏗鏘一聲，玄赤的神兵便出現在他手，灼燃着洞天中的紫青色燭照之炎。
而後，安靖手腕一抖，便毫無遲疑，對着那四面八方而來的魔氣，一劍斬下！
【殺生劍法·燭照影】
和禍金交戰時別無二致，甚至更強，隨着神劍起手，無邊劍氣擴散，而這一次，魔氣雖然被衝擊地七零八落，但卻沒有完全潰散。
所以，這一次，它等到了‘劍光的落下’！
嗡！
紫青色的劍光閃過，天地失色，萬物無聲。
那漫天的魔氣，在接觸到紫青色烈焰釋放出的光輝劍氣的瞬間，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發出了‘滋啦’般的消融聲。
僅僅是一瞬，一劍，這浩蕩無比的魔氣，居然只支撐了短短的一瞬，就被那無物不殺，無物不斬的劍氣給徹底湮滅！
但終究，它還是支撐到了劍光落下。
隨着天魔之氣被徹底斬滅，那龍人骸骨上的古老符文，也如同失去了支撐一般，開始迅速地變得暗淡，並最終徹底消散了。
甚至，就連龍人骸骨也不再金光璀璨，徹底變得枯敗蒼白，然後化作飛灰。
數萬載的時光一瞬間就將其摧毀，化作無形。
安靖與幽如晦看着這一幕，都陷入了沉默，眉頭緊緊皺起。
“大辰帝廷……竟然在利用天魔？”
安靖的聲音中，肅然無比：“而且是這麼早？”
幽如晦倒是沒有太過奇怪，她輕聲道：“之前在勘明城，不也有天魔追捕我嗎？帝廷與天魔之間，肯定早就有了某種合作。”
然後她展開雙臂，與安靖坦然對視，認真道：“安靖，斬我一劍！我修了這被天魔侵蝕的秘法，恐怕也被侵蝕了！”
她倒是果決，但安靖看了眼後，卻搖頭：“用不着，你身上半點魔氣都無，若是有，伏邪早就報警了。”
“而且，剛纔也不是骸骨上的文字有魔氣……伏邪，你知道嗎？”
“是‘信息’。”而伏邪果然懂，祂語氣認真，鋒銳如刃：“這不是合作，我看得出來，這骸骨上殘留的魔氣是完全的‘惰性魔氣’，也即是不符合條件的話，哪怕是天地毀滅也不會被激活的完全惰性。”
“這種魔氣，別說是安靖你發現不了了，我遇到可能都要懷疑是不是看錯了……換而言之，這也證明，這不是什麼合作，而是真正的‘驅使’！”
“有意思。”伏邪也沉下聲來，好奇道：“大辰的先祖，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驅使天魔，操控如意……這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無論是伏邪還是幽如晦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而對於安靖而言，卻隱約有一絲答案。
是的，他與天魔爭戰，交流了那麼多次，怎麼可能不知道，天魔乃是墮落的化身？
如此可怖的存在，怎麼可能會被人所驅使，掌控。
所以，或許並不是驅使，也不是掌控，而是更加深層次的……
共鳴。
是啊，答案從一開始就很簡單。
使用天魔之力的唯一方法，就是成爲它們的一份子，主動去幫助它們，擴散它們的本質。
【墮落】
【朝着無底深淵墮落】
一個修行法，只能有【一個存在】修行。
一份知識，只對【一條血脈】開放。
一種至高的力量，【只有帝血帝廷】才能世世代代地把持。
對臣子，對親族，對天下人，永遠都要留一手……哪怕是自己消亡了，死去了，寧可讓知識就此失傳，也絕不與外人分享。
這種極致的自私，極致的狹隘，極致的壟斷，這種‘我不好，你也別想好’，‘我站起來了，你們就不準站起來’，這種‘我知道的，你們永遠別想知道’的慾望，以及這種慾望帶來的【墮落】，便是天魔的根本。
只要能知曉天魔的本質，那的確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驅使它們，與它們合作，甚至是……
成爲天魔的【王】。 因爲，若是能將整個人間，整個文明，都改造成這樣一潭死水，那對於天魔而言，便是至高無上的功業。
“如此一來，那和所謂的魔主、魔帝，又有何區別？”
安靖吐槽一聲，擡頭看向高天，他冷笑道“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了。”
“難怪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人，有意或是無意地與天魔‘合作’。”
“難怪天魔會如此囂張，甚至自稱‘永遠不會輸’。”
“是啊……”
它們，天魔，當然不會輸。
因爲它們就是人性墮落的本質，是智慧生靈自私自利的本能。只要這份本能還在，它們就永遠存在。
不。
甚至更加可怕。
是因爲它們永恆，絕對，無限地存在於所有生靈心中，所以所有生靈，纔會有這樣自私墮落的慾望。
這是不能抵擋，不可逆轉，不容阻攔和抗拒的本性。
天魔永遠不會輸。
但面對我……
“它們也永遠不會贏。”
武者垂眸，眸光愈堅。
就算是這種本性，安靖也要拒絕，抗拒。
無關正確與否，他只是單純不喜，故而一定要否認。
“別擔心，如晦。”
安靖轉過頭，看向幽如晦，他平靜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如果是你，就絕對不可能出現任何問題。”
“因爲被私藏的若不是‘正確’，‘自私’就不是墮落了。”
原因很簡單。
正因爲知識是對的，所以獨享和秘藏纔有意義。
安靖甚至猜測，如果大辰的傳承出錯了，恐怕契約的天魔還會去教導大辰什麼纔是對的傳承，因爲只有這樣，纔是真的墮落。
“我的先祖，居然如此可惡？”
幽如晦有些恍惚，但很快便理解了安靖的意思，她不禁咬牙：“所以說，我父親的死，恐怕不僅僅是先帝本人想要做……而是因爲他打破了帝廷只有一個‘核心’的限制，帝廷本身的規矩，天魔那墮落的力量，要消滅他？”
“是的。”
安靖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他輕嘆一聲，說道：“恐怕，先帝本人，並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作爲一位願意和自己兄弟共享大辰最高秘密的皇帝，一位允許景王你父親，去嘗試創造出‘第二帝廷’的皇帝，他已經非常大度了。”
“甚至可以說，在我所知道的衆多皇帝中，他已經是其中最大度開明的那一批人了。”
“但是。”安靖的語氣一轉，變得無比嚴肅：“這種分享，協助，這種‘互相扶持，合作共贏’，‘讓世界變得更好，共同走向未來’的想法……”
“這種想法的本身，就是一種‘正確’。”
“而墮落的天魔，永遠不會允許‘正確’的存在。”
風沙捲過，龍人骸骨徹底化作灰燼消散，歸於虛無。
幽如晦依然站在原地，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安靖沒有打擾她，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卻投向了更爲遙遠的地方，彷彿能穿透層層太虛，直抵照鱗界之外。
懷虛界。
龍人之秘的解開，也印證了他心中一個早已存在，卻不敢深思的猜測。
懷虛魔劫後，天魔主力被盡數驅趕，殲滅，但懷虛界也因此元氣大傷，陷入了漫長的沉寂。
仙道傳承斷絕，修行之路幾乎被毀。而後，武道新生，卻又無時無刻不被天地左右。
整個世界，都充斥着‘墮性魔氣’。
說真的，安靖早就感覺不對勁了。
——懷虛天道，真的還是天道嗎？
或者說，還是純粹的天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