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聖魔？”
聽見昊天老祖的警示後，沒有絲毫猶豫，銀月鑭就直接啓動銀山都，開始朝着造天宮靠近，而安靖擡起頭，看向天穹頂端：“伏邪，你能感知到嗎？”
“剛纔那麼一瞬，的確有這種感覺，昊天鏡是不會騙人的。”
伏邪沉聲，而銀月鑭顯然也知道這點，更何況他也早有懷疑，在銀山都轟然前行時，他才長嘆一聲： 【若非如此，天元界怎會如此模樣？】
【但……若他們都是聖魔，那按理來說，我們應該沒那麼好受，天元人族，應該也不至於……】
顯然，銀月鑭感覺有些矛盾：如果天元的四位天尊都是聖魔，那祂們根本就不會留半點面子，哪怕是洞天界域都全部隱匿，只要四位天尊全力以赴，幾十年時間肯定找得到。
而事實上，天尊們都自封於洞天，道胎元嬰和諸多金丹真君都在坐鎮網道，侵入洞天的，大多都是些紫府築基，這才讓洞天有反抗喘息的機會。
現在來看……天尊們自封於洞天的行爲，或許不是什麼閉關亦或是不問世事？
而是祂們真的就只能坐在洞天上，起不來身，一旦在天元施展手段，就會真的變成聖魔？
“或許，天元天尊，至少內心和靈魂還是人。之前摯陽仙人三招擊潰太歲大聖，之後自己就不得不迴歸洞天，這或許就是祂們維持的極限了。”
安靖若有所思地看向一側的‘魔人周昌和’。
雖然身軀是魔人，但內心的靈魂卻依靠着斬妖除魔來維持人性。
非常危險，但並非是不可能。
若是周昌和未來想要復歸仙道，恐怕也只能依靠羽化道重塑軀體了。
天元天尊以洞天自我封印，驅動力量……真靈核心，或許也是一種羽化道？只不過是以洞天爲軀罷了。所以天元界才大力發展羽化道，甚至允許亂象，讓它蓬勃發展……
如若，天元天尊們真是這樣……
那自己其實還漏了挺多支線與線索的。
安靖仔細回憶一下，發現自己過去的確還發現過許多端倪，首先就是酆都衛的鎧內小場域，明顯是在用鎧甲模擬洞天，將人封存起來作爲武器，隔絕內外天地的技術，這其實就是一種模擬武道了，對魔氣有極高的抵抗力。
其次便是羽化道整體，怎麼看都是專供給一些失去了肉體，需要全新軀殼的神魂修士，
普通人雖然說不是沒用吧，但如果不是公司要求亦或是職位要求，也沒人非要把自己的原裝軀體換掉。
再加上，羽化道整體的目標，並非是在大衆中普及，反而是想要讓‘更高層’的修士的擁有羽化之軀，這目標當初看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來看，這不就是四位天尊以整個天元人族爲大道丹爐，以衆生社稷爲碳，熔鍊羽化之道爲自己的未來做準備嗎？
“若是我更早就順着這條道去追究羽化道，或許可以提前就發現些許端倪。”
安靖只是恍然，並不覺得自己過去選擇有什麼錯，他相信自己做的是最優解，畢竟現在，雖然他沒看出來，但昊天鏡老祖這不是看出來了嗎？
只是，終究還是難辦。即便天元界的四位天尊並沒有完全魔化，只是半聖魔狀態，但也絕對不能當成可以認真交流的‘中立勢力‘，必須要提防。
而另一側，魔國的九尊大聖雖然狀態也很怪，但聖魔絕對是全盛。
安靖甚至猜測，如果雙方都是聖魔，都在根據天道來進行拉鋸戰……那或許只要四位天尊不全力出手，聖魔也只能乖乖坐在它的無間大淵的深淵王座上動彈不得，就和四位天尊也只能坐在洞天之座上半癱一樣。
此刻，銀山都緩緩與同樣龐大的造天宮對接。
在虛空中，造天宮的形象，近乎於一個巨大的銀色圓球，表面有無數正在凸起凹陷的模塊化網格結構，它的整體正在不斷地運動，就像是一個不斷泵起收縮的心臟。
鉅艦與巨像裝配中心對接，雙方的一部分互相融合，併爲一體。
銀山都內部。
安靖等人在第一時間，就以太虛神通，攜帶真靈核心來到‘造天宮’內部。
造天宮的重力非常奇妙，而它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空洞。
就像是一顆星球被挖空，所有人都被重力吸附在星球內壁，而星球中間是一片空洞洞的虛無，而星球內上，是大量巨型的鋼鐵巨塔結構，它們塵封已久，有一部分已經損毀廢棄，攔腰折斷，而完好的也大多老化，表層結構出現了一些被太虛之力侵蝕產生的變化。
當年完好之時，應該有數以百萬計千米高的鋼鐵高塔屹立，塔頂直指造天宮的核心。
這些高塔，安靖認識。天元界也有類似的高塔，但那些都是紫府級的護城大陣的核心控制中樞，而假如這些高塔真的都是同一種東西，那麼就代表，在北天船塢洞天裝配巨像之時，至少也需要百萬位紫府級的修者出力。
“當年的北天船塢，居然有百萬位紫府修者
嗎？”
【沒那麼誇張】
安靖感慨，而銀月鑭雖然面帶自豪，卻也禁不住這樣的誇大，他搖頭解釋道： 【道庭講究優生優育，若是一個大界，百萬紫府自然是輕而易舉，可我們這種洞天小界，淨土之民的生育又不同於道庭，一個洞天全盛時期也沒有百萬人】
“人這麼少？”安靖有些驚訝，銀月鑭也微微點頭： 【我們大多依靠洞天之靈和器靈輔助，而裝配巨像也肯定不是我們一個洞天的事，還會有其他洞天的道友過來支援】
【事態緊急，我們先啓動歸墟級天工臺】
雖然聽上去複雜，實際上非常簡單--真正的難點，找到造天宮，以及能源爐心甘淵海，造出真靈核心這三件事早就完成了，如今需要做的，只是前去控制中樞，啓動設備即可。
銀月鑭前去啓動天工臺，而安靖注視着銀青色的真靈核心在兩位老祖的操控下，朝着造天宮中心飛去。
很快，隨着甘淵海的無盡能源順着太虛甬道奔流而來，造天宮的所有設備開始充能，原本漆黑一片的星球內壁，亮起了大片大片淡藍色的光紋，而一層層光紋匯聚，朝着最爲高聳，最爲堅固的一百零八座高塔匯聚而去。
【警告！歸墟級天工臺正在啓動！警告！歸墟級天工臺正在啓動！無關人員請儘快離開
太虛畸變區域】
巨大的警告提示音傳遍所有人的耳畔，而隨着一級又一級的充能，高塔表層的晶格也依次亮起，迸發出淺藍色的光紋，繼而在塔頂端凝聚出一顆顆明亮無比，顏色各異的光球。
天罡地煞，地水火風，陰陽五行，九宮八卦……每一座高塔，都在無窮無盡的能量匯聚中凝練出了最爲純粹的‘先天靈煞’，而這些純粹到只有在創世之初的一段時間纔會出現的靈煞，此刻正在不斷地積累，在高塔頂端釋放着光與熱。
宏偉到可以操控星辰的巨型結構，操弄着昔日調控星體巨物的仙道陣紋，將創世之初的先天靈煞壓制，壓縮，最後凝練成了一道道根本看不清楚任何形態，無形無質的炁光之束。
然後……便是發射。
一百零八座高天齊齊發射，頓時造物之初的所有先天靈煞都碰撞在了一起，均衡無比的神力在霎時間炸開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清濁光團，然後又猛地收縮，直至近乎完全‘消失’！
‘混沌’出現了。
超越了歲月光陰，一團不可言狀，不可形容的混沌領域被製造了出來，在這裡，沒有任何可以被定義的法理，可以完全等同於北天船塢洞天開闢之初的混沌。
只要將真靈核心投入其中，那麼就等同於自洞天創始以來，他們一直都是洞天之靈！
沒有絲毫猶豫，乘光老祖和塵隱子對安靖示意一下，便帶着真靈核心衝入那片混沌，宛如一顆銀青色的飛星墜入混沌的海洋。
然後，便有無窮無盡的光從混沌中溢散而出，照徹了整個造天宮，然後開始不斷地擴散，擴散至整個洞天！
光自混沌來，照破無窮太虛。
看見這一幕，四大洞天和魔國都微微一動，意圖全陣壓上--但昊天燭龍戰鎧手持神劍，劃過一道光弧，阻攔在他們身前。
真靈核心與洞天相合。
【這需要一段時間】
銀月鑭主持着全過程，哪怕是有洞天之力加持，讓他臨時有了天尊之力，但僅僅是純粹的力量，自保有餘，神妙不足，此刻操控整個造天宮實在是讓他有些力有不逮，勉強完成後疲憊不堪。
但就算是如此，他此刻也笑着對安靖道：【不辱使命，一切都完成了，接下來，只要等到兩位前輩成就洞天真靈，我們就可以統御整個洞天，帶着洞天離開天元界！】
“總感覺有些不太對，事情應該沒這麼輕鬆。”
對此，安靖喃喃自語，伏邪有些奇怪：“你還真是冷靜，天元界的四位天尊都是聖魔，如今就差和魔國聯手進攻洞天，你不緊張也就罷
了，還覺得輕鬆？”
“不是這個意思。”
安靖微微搖頭：“大風大浪我們都走過，別說天元界的天尊是聖魔，哪怕是你現在告訴我天元界人全都是天魔化形成人我都不驚訝--我感到奇怪的是，天元四位天尊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無論是戰鬥還是戰爭，最重要的都是搞明白對方的目的，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的目的很明確，得到羽化道技術，爲兩位老祖延壽--雖然方法不太一樣，但的確完成了。”
“我們能做的都做到了，接下來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敵人的目的……你覺得，天元界的天尊，真的是爲了搶奪洞天的控制權嗎？”
安靖的後一段話，是對銀月鑭所說，面對武者的問題，洞天之主也不禁遲疑了片刻，然後才緩緩道： 【這……感覺的確不像】
【他們的確是想要得到洞天的控制權，但非要說，他們的目的就是爲了得到洞天，我總感覺不太像，因爲我們簽訂合約的時候，如果四位天尊出手，有極大可能可以直接將我捕獲】
【雖然我也不過是被大家推選而出的領袖，但終究知曉不少洞天密辛，真實實力只是真君的我，若是被天尊抓走，必然無法保護秘密，到那時，雖然手段卑劣，但天元界的確可
以得到洞天的大部分控制權】
【但他們並沒有這麼做，反而非常隱忍地繼續尋覓，奪取一部分控制權，這個給我的感覺，並不像是‘自己想要’，而是避免……】
“避免【魔國得到】。”
安靖接下了銀月鑭的話，他此刻心中有了一個合理推測：“我原本猜測，天元天尊前來奪取洞天，是爲了將洞天作爲庇護所，將天元人族帶走，遠離天元界，祂們自己也藉助羽化道，轉換爲洞天之靈，拋棄入魔之軀。”
“但若真如此，爲何不直接對你闡明因果緣由？大家都是道庭人，說清楚了，證明自己的確是人心魔軀，你應當不會拒絕才對。”
【我的確不會拒絕】銀月鑭思索了一會，苦笑道： 【若是四位天尊實話實說，我除卻相信，還能做什麼？用暴力就能得到的結果，卻選擇談判，我並不覺得我的反抗能掀起什麼波瀾】
【反過來說，是天元天尊不想暴露他們的目的】
“或許是，魔化軀體的限制，讓天尊們無法做到某些事，甚至是無法將某些信息透露出來。 ”
安靖也點頭：“譬如說，四位天尊和聖魔可能是互爲半身的狀態，祂們只有呆在洞天，才能隔絕互相的感知，而情報一旦暴露，讓聖魔一方也知道了……”
等等。
安靖腦海中，似乎有一道閃電一閃而過。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如果說，天尊們和聖魔互相對峙，爭奪大道權限，那麼無論雙方是誰勝誰敗，天元天道的下場都絕對不會好。
甚至，可以說，聖魔贏了，天元界要完蛋。天元天尊贏了，祂們恐怕也會完全化作聖魔，天元界一樣要完蛋。
天元天尊準備用羽化道做後路，甚至人族的後路安靖都猜到了些許：萬仙萬艦大陣如果全力以赴，恐怕真的能把整個人族都裝載進船隊帶走。
這消耗的資源，也能和天元人族這麼多年來生產的資源消耗對的上：因爲整個天元人族早就做好了要跑的準備，所有的資源都爲了‘人族的存續’。
但問題來了。
既然決定要跑，那天元人族，憑什麼讓魔國贏呢？
滅世大陣。
分散的十二真符。
天玄真符雖然得到重視，但並非是唯一的，所以沒有追究到最後……天元人族手中，絕對有其他真符。
“不會吧……”
安靖喃喃自語：“天元人族，有這麼瘋狂？不是同歸於盡，而是自己要跑，所以就將老家直接炸掉？”
--這就是天元天道，之所以支持自己，要把天元人族打醒的原因嗎？‘懷虛粗口’，那還真得打了，遇到這種非要把自己炸了的逆子，的確不得不給大嘴巴子啊！
但另一方，魔國呢？
安靖絕對不會低估天魔，哪怕整個天元界，恐怕只有聖魔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天魔。
聖魔不可能沒察覺到天元人族的計劃，他們的殺手鐗，又是什麼？
安靖一時半會，是真的想不到這個可能。
但，過去的因果，在此刻結出了果實。
嗡嗡嗡。
洞天之主銀月鑭，突然收到了一個通訊。
【誰？爲何會有通訊？】
他有些不明所以，皺着眉頭想要拒絕一一此時此刻，在真靈核心融合的關鍵時刻發訊的，說不定就是哪一方干擾的手段，有很多神通，依靠傳訊就足夠施展了。
但安靖心有所感，開口問道：“看看發訊人自稱是什麼。”
銀月鑭略微感知一下，然後有些驚訝：“咦，是甘淵海--是甘淵海能源爐心的維護人員嗎？”
不。
不是。
安靖想到了，那三個駕馭着偃傀之軀，最後化作光點，回到洞天故土的‘光點’。
是祂們！
“接通！”安靖言簡意賅，而銀月鑭也相信安靖的判斷，將權限交給了安靖，接通通訊。
然後，他們就都聽見了，一聲聲嘹亮無比的哀嚎與求援。
【救命啊，救救我們啊！】
【洞天之主，道庭前輩，無論是誰都好，救救我們啊！】
【昆妖，這羣當年維護滅世大陣的千機奇械把我們抓住了！】
“別急！”
安靖心中閃過‘果然如此‘的想法，果斷回答道：“你們現在在哪裡，情況如何？”
聽見安靖的聲音，甘淵海三人組微微一怔，完全沒想到是安靖在回他們的話，但現在情況緊急，也不是敘舊解釋的時候了，故而立刻回答道： 【我們現在在神兵界域，原本想要找回我們的軀體，但這裡到處都是昆妖啊！它
們馬上就要把我們吃掉了，快來救救我們啊！】
聽見這句話，無論是安靖，還是銀月鑭，都面面相覷，對視一眼後，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總算是知道，魔國一方的目的是什麼了。
因爲神兵界域，只代表一件事。
那便是洞天的終極武器， 【焚天神兵·洞虛破滅洪光炮】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