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人公司聯邦首府分部,安全總顧問向伯青坐在辦公室內,他正在看着新寄來的一份刊物。
其中的文字內容他沒有多看,只是看着幾幅刊登在上面的照片。
照片上,陳傳手持一柄長刀站在那裡,而一具無頭軀體則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照片畫面十分講究,是一個側面的角度,其以平坦的地面爲基線,以跪着的無頭軀體和陳傳挺拔的身軀爲點線,呈現出了一個三角形的構圖。
並且畫面還特意給那飄揚的紅巾留出了空間,其飛舞的姿態爲場景增添了一抹動感,顯得十分有張力。
總算那具軀體沒有頭顱,攝像師沒有將那個頭顱拍進來,也沒有具體提及名字,不認識的人也不知道這是誰,算是給軀體主人稍微挽回了一點面子。
也僅僅只有一點。
在頂尖格鬥家的圈子裡,這其實並不是什麼秘密。
向伯青眼神閃爍了下,此前他所派遣那一部分肢體其實同樣是被陳傳消殺的。
那一次知道人雖然不多,可依舊是有人清
楚的,不過那回並沒有引發什麼波瀾,因爲範振同也往那裡去了,他人也只以爲那次是遭遇到了範振同的阻撓。
但他能從精神力量上清楚的感受到,那完完全全是被陳傳正面擊潰的。
這個時候,桌上的專線電話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話筒自行飄了起來,並來到了耳側,高先生的聲音自裡面傳出,並且帶着一股質疑:“向先生,情況屬實嗎?”
向伯青給予了明確的回答:“國際格鬥家理事會的刊物在發出前都會經過內部的驗證,不會有錯。”
對面沉默了下去。
向伯青保持着的平靜,等在那裡,他知道對面還有話沒說完。
好一會兒後,對面開口:“訪問團現在往中心城方向過來了,你能在此之前解決掉他麼?”
向伯青說:“高先生,上次動手之後,範振同一直在盯着我,我沒可能對他動手。而且上一次還有來自西岸的許可,這次我沒有理由。”
“我可以說服議會,給你再申請一份許可,繞過協議。”
向伯青說:“高先生,那樣老闆一定會知道。”
那邊又是一陣沉默,再有片刻後,對面緩
緩說:“向先生既然你沒可能動手,那我希望儘量阻止他與兄長的會面。”
向伯青沉聲說:“高先生,抱歉了,這件事我同樣做不到,因爲這位的身份是濟北道的安全處處長。
先生是知道的,目前公司在大順的主要業務就在大順濟北道,這人作爲濟北道的安全處處長,公司在這件事上,是繞不過這一位,而返回東陸一直是老闆制定的戰略計劃。老闆是一定會安排一場會面的,在這件事上,我無法阻止。”
對面聲音透出了一股隱晦的不安和焦躁,說:“一點機會都沒有嗎?向先生,你應該還有辦法。”
向先生沉聲說:“高先生,現在和聯邦在高度重視談判的事項,期間任何問題都不允許發生,我不能給你什麼承諾,只能說,我如果看到機會,會給高先生你一個交代。”
對面聲音說:“向先生,我希望你盡力,我答應你的東西,我會兌現的。”
訪問團所乘坐的火車經過五日的行程,途中穿越了中央裂脊山脈、以及著名的卡隆平原和萬多林丘陵,終於進入了聯邦的首府所在地,聯邦五大洲之一的埃爾-卡爾維尼亞洲。
這裡位於東海岸東北方的,緊緊挨着廣闊壯美的崔克蘭大內湖,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崔克蘭大內湖的巨大湖面幾乎佔據了埃爾-
卡爾維尼亞洲北部三分之一的地界,湖岸線綿延數千公里,圍繞着湖泊的港口城市共同形成了一張繁忙的水路、鐵路與空運網。
這裡不僅是東岸最精華的地帶,也毫無疑問是整個聯邦的核心要地。
陳傳一路過來時,特地留意觀察了下週圍的情況。
聯邦土地廣袤,但人口遠少於東陸,西岸中心城以外的地界,常給人荒蠻而又混亂的感覺。但東岸這裡則迥然不同,一路過來時,稱得上是規整而又秩序越往東海岸過來,這種感覺越強烈。
其實隨着大轟撞臨近,世界的變動正在加劇,最近幾十年世界各地都不怎麼太平,大順如此,聯邦亦是如此,或多或少都遇到了各種各樣的情況。
而中心城由於其特殊地位,是世界各國重點關注的所在,對於中心城以外的地界,那些偏遠地區或邊緣性區域,始終被看作次要的存在,基本上是疏於管理的。
如果大順的天際線計劃能順利執行下去,那麼除了各大中心城,也將能這些分散且落後的區域整合起來,那時將全方位強化國家的整體實力,其帶來的提升是難以估量的。
下午三點的時候,火車進入了位於大湖之畔的盧諾維拉中心城,在車站緩緩停下。
陳傳和訪團隊的成員一起從車裡出來,過
了安全檢查通道,來到頗具古典風格車站大廳之內,透過那高大的玻璃廊牆,能看到遠處那一座座的摩天大樓的虛影。
這個中心城是少數允許格鬥家直接進入的城市,不僅如此,整個聯邦最爲強大的格鬥家很可能都在這裡。
包括那曾經襲擊過他的,疑似原人公司的洞玄觀格鬥家,還有那位克羅薩爾先生的正身,應該也在這裡。
倒是這裡反而沒有維亞洲那股龐大精神俯瞰的感覺,但既然連維亞洲都存在這樣的力量,這裡絕對不可能沒有。
此時他留意到了位於大廳中間的一座青銅雕塑噴泉,雕塑的主體是一條衝出水面的美人魚。
她的身周圍有五個孩子,用雙手托起兩個孩子,一個孩子伏在她的脖子上,一個則緊緊抱着她的腰,還有一個則拽着她頭髮。
整個非常雕塑生動自然,充滿了動感,美人魚和五個的表情都刻畫的非常細膩,工匠高超的技藝將她破水而出時飛濺的水珠都雕刻了出來,站在那裡,感覺似乎就會被淋溼。
噴泉的底座上鑲嵌着一塊銘牌,刻着這個雕塑的來歷。
實際上關於這個故事他也是知道的,按照故事上的說法,當初約諾一羣虔誠的信徒在神的指引下來到了,他們開墾土地,砍伐樹木捕
捉獵物,辛勤的創造自己的美好生活,但令他們煩惱的是,總是會遇到醜陋的土著人的襲擊。
有一天,五個年幼的兒童不慎走失,正當人們不知所措,這頭美人魚現身於大湖中,將五個被土著搶去用做祭祀的孩子救了回來,並送回到了他們的家人身邊。
此舉感動了所有居民,爲了紀念她的善舉,後來的人們便在這裡建造了這座雕塑,甚至一度成爲了城市的標誌。
陳傳凝視着這座雕塑,這個故事到底是不是這樣姑且不論,但他聽說過另一個帶着結尾的版本。
孩子被送回後,當時貪婪的村民試圖捕捉這頭美人魚,但後者擁有強大的戰鬥力,以至於不少村民受傷,還是一位神職人員將她擊斃。
需要注意的是,即便到了那個時候,這頭美人魚也沒有殺死哪怕任何一個村民。
至於那五個孩子,則被認爲沾染了異端的氣息,所以被送去了教堂舉行淨化儀式,最後似乎沒有一個活過成年。
真相是否如此,他不清楚,但來到了這裡後,有一點他是能夠肯定的。
出於獵奇還有其他各種目的,殖民者一直大肆捕獵美人魚,導致與初之民共存了上萬年的生物就這麼在短短一百來年的時間消失了,
所以當地準備塑造雕像的時候,卻已經找不到人魚這種東西了。導致雕塑者只能從圖畫裡找尋樣子。
幸運的是,當初被打死的那頭美人魚被做成了標本呈放在當地博物館中,博物館將捐獻了出來,交給了雕塑家,並被他融合到了這個塑像之中。
而他能感覺出來,那一具屍骨,的確就在這裡面。
正在他打量的時候,忽然一陣翅膀響動,飛來了一隻白色的瀛洲大鴿,它停留在了美人魚雕塑的頭頂上,並輕輕琢了琢,發出篤篤的聲響,隨後開口說:
“你看,光潔堅硬的外表乾枯腐敗的內裡,被修飾過的血腥過往,是不是有點像如今的這座城市和這個國家?”
陳傳看了它一眼,說:“那要問這裡的民衆了。”
那隻鳥說:“啊,民衆通常是愚昧的,需要有力的人物來引導他們。”它昂起胸脯,似乎突然有了一種崇高的使命感,“我可以……”
隨後忽然振翅飛了起來,高高飛翔在半空中,同時發出宛若詩篇開局那般洪亮的聲音,
“那麼,往前走吧,往前走吧,我就在……”
就在它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周圍有啪啪啪的槍聲響了起來,這隻鳥在天空中不停
的抖動着,一蓬蓬血花和爆散的羽毛從上面散落下來。
最後啪的一聲掉落在他的前面,抽搐着說:“啊,絢爛的生命又一次結束了,看來這座城市對我還是那麼的不歡迎……”
陳傳沒有管它,而是又看了看那座人魚雕像,那本來金色的頭髮上有一絲絲的鮮血流淌着,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逐漸蔓延到了那五個孩童雕塑的身上。
而此時此刻,兩邊傳出了整齊急促腳步聲,向着他這邊包圍了上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