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夫人當然是巴不得花朵朵不再糾纏此事兒。
花朵朵要是真把事情鬧到老佛爺跟前去,他們侍郎府明兒就會成爲滿京城的笑話。
這事兒的確是她考慮不周在先,當時一聽到秦氏肚子裡成形的男胎就這樣沒了,慧能又將罪魁禍首直指沁竹居。
她心裡那個氣恨啊,當下就以爲楚凌軒開始着手報復楚家了,也沒多想便潛意識相信了慧能的話。
她當時要是略微往深裡一想,便知道此事兒實在漏洞百出。
先不說憑楚凌軒和花朵朵的爲人,還不至於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即便他們真用了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也不會蠢笨到把害人的東西埋到自個兒的院子來引人耳目。
想到自個兒白活了幾十年,到頭來竟成了任田氏指使的槍子,老夫人真是氣得手指一陣發顫。
虧得花朵朵大度不計較,不然此事兒還真是不曉得該如何收場。
老夫人想罷看向田氏,見她一臉的憤恨和不甘,心裡又是一陣厭惡。
她當初真是瞎了眼纔會任由兒子把這樣的孽障娶回家裡來,害得如今家犬不寧。
田氏此番一鬧騰,怕是軒兒他心裡更恨這個家了,老夫人心裡一陣嘆息。
她只覺身心疲憊得緊,正想擺手讓大夥兒都散了,此時卻聽門外又起了喧譁。
“老夫人,您要爲咱們四少爺做主啊,四少爺她死得好冤啊……”
婆子的聲音淒厲刺耳,聽到老夫人一陣心慌,她厲聲道:“怎麼回事兒?”
外頭跑進一個看門的小丫鬟,小丫鬟慌張道:“稟老夫人,外頭來了個婆子。聲稱是秦姨娘院子的孟媽媽,她哭喊着死活要見老夫人,奴婢們攔不住……”
聲音剛落。孟婆子就甩開丫鬟們的拉扯,哭喊着奔了進來。
孟婆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頭,“老夫人,您要爲您的孫兒作主啊,他死的好冤啊……”
砰砰的磕頭聲和悽絕的哭喊聲聲聲入耳,聽得老夫人腦仁一突一突的。
她頭疼地皺緊了眉頭,不耐道:“你是哪個院子裡的婆子,懂不懂規矩?擅闖主子的屋子是要挨板子的。你家主子難不成沒教過你嗎?”
孟婆子擡起頭抹了一把淚,“回老夫人的話,奴才是秦姨娘屋裡的婆子,不是奴才不懂規矩。實在是姨娘她有苦無處訴,難過得眼睛都要哭壞了,奴才看着實在於心不忍,這纔來求老夫人爲我家姨娘作主的!”
老夫人厭煩道:“你家姨娘是大老爺的妾,有什麼苦衷自然是向夫人訴去。何以越過夫人找上我來?”
孟婆子淚眼婆娑地看着老夫人,臉上滿是爲難之色,吞吞吐吐地不敢說話。
老夫人不耐煩道:“有話就直說,既然來了看在我那無緣的孫兒份上,今兒我就替你家姨娘作一回主。你且說吧,你家姨娘受了何等委屈?”
孟婆子擡頭偷偷覷了田氏一眼,又驚又怕,滿臉的欲言又止。
田氏被她看得一陣後背發涼,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她握了握拳,警告地瞪了孟婆子一眼,示意她莫要胡亂攀咬。
孟婆子身子一顫,連忙低下頭來。
老夫人狐疑地盯了田氏一眼,又低頭看向孟婆子,“你可是有何難言之隱?”
孟婆子咬了咬牙,伏地哭道:“稟老夫人,我家姨娘實在是可憐得緊啊,好端端的孩兒就這樣說沒就沒了,那可是成型了的男胎,是老夫人嫡嫡親的孫兒啊!奴才即便是豁出命去不要也要求老夫人還我家姨娘一個公道。”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你家姨娘的孩兒是被人害沒的?”
孟婆子抹淚道:“姨娘她今兒白天還好好的,能吃能喝還去花園走了一圈,怎知晚上喝了一碗安胎藥後就發作了。”
田氏聽到這兒心裡咯噔一跳,籠在衣袖裡的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她死死盯着孟婆子,生怕她再說出什麼來。
不過她轉念一想便安定了下來,問題根本就不是出在那碗藥上,她壓根兒就不必擔心孟婆子會查出什麼來,即便查了出來也攀咬不到她的身上去。
田氏冷靜下來後,當即攏起雙手,睥睨地看着孟婆子,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可惡的婆子嘴巴里能生出什麼花兒來。
只聽老夫人淡淡道:“那碗藥大夫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這事兒你家姨娘也是曉得的,如今你爲何又說姨娘的孩兒是被人害沒的?你可有證據?”
孟婆子磕頭道:“稟老夫人,奴才要是沒證據也不敢來老夫人跟前告發此人,還請老夫人將姨娘屋裡的香芹丫頭和夫人屋裡的水桃姑娘傳進來問話。”
“水桃?”田氏眼睛一閃,不滿道,“此事兒跟我屋裡的丫鬟有何干系?孟媽媽莫要胡亂攀咬人,我屋裡的丫頭個個循規蹈矩的很,沒有我的吩咐斷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糊塗事兒來。”
孟婆子冷笑道:“她有沒有做虧心事兒,夫人着人傳進來一問不就曉得了?”
“你……”田氏一陣語窒,氣得說不出話來。
老夫人擺了擺手,“罷了,傳進來吧!”
很快香芹便抱着一個包裹,與水桃推推嚷嚷地走了進來。
水桃雙手被縛在身後,身上衣衫凌亂,連發髻也鬆垮了下來,凌亂的髮絲披在肩上,說不出的狼狽。
香芹雖則手腳自由,然身上的狼狽程度並不比水桃好上多少,衆人一看這情形便曉得兩人顯然是纔剛拉扯過。
水桃看見田氏,當即哭喊着朝田氏奔了過去,撲到田氏腳邊匍匐哭泣起來。
“夫人,奴婢無用,攔不住她們,求夫人降罪……”
水桃說罷抽泣着伏在地上,渾身一陣顫抖。
田氏壓根兒沒留意水桃話裡的不尋常,她正被眼前的情景氣得渾身發顫呢!
水桃是她的貼身丫鬟,侮辱水桃意味着侮辱她田氏。
她當了楚府十幾年的家,哪個下人見了她身邊的丫鬟不是恭恭敬敬的,何曾受過此等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