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邱石說的頭頭是道,向晚點點頭,“這些你是行家裡手,你看着辦就行了,不過你要趕緊着去跟租地的人家說清楚,提早把地要回來,要是有種上莊稼的也不用拔了,補給他們些銀錢就是了。”
“對了,又買了這麼些地,長工肯定是不夠的,你就跟那些租地的農戶說,若是他們願意來幹活,工錢不會少給他們。”
“再有一件事,就是我想在村子裡找幾個會種菜的人,等來了春我還想留出五十畝地來種菜,年前你們給我打聽着。”
聽她吩咐的頭頭是道,邱石兩口子早就心服口服了,姑娘是不會種地,她是大智慧,什麼人適合做什麼事,她都能分的清楚,而且,一旦信了你,便絕對不會再懷疑你。
邱石兩口子把該做的事情都記下了,本想早些回去歇着,明兒好早幹活,可孩子們玩的正高興,不肯走,向晚便留他們在這裡說說話,綠枝更是去請了李秋生和蘭嫂子來,小青杏本來都困的睜不開眼了,但是聽見說大丫他們來了,忙不迭的讓她娘給穿了棉襖也跟着過來了。
這羣孩子興致好,精神頭也好,一直玩鬧到月上中天了,毛豆和邱石的小兒子都開始鬧覺,孩子們這才願意散了。
李秋生抱着睡的迷糊的青杏,綠枝扶着蘭嫂子把他們送回前院去了。
邱石家路遠一些,雖然有月色,但這深更半夜的,困的人眼都睜不開了,月色又朦朧的,也不靠譜。
清風自告奮勇去送人,向晚就讓她提了羊角燈,邱石兩口子一人抱着一個跟在後面,清風牽着大丫的手走在前面。
怕大丫害怕,一邊走一邊給大丫講故事,還說等改明兒去了秦安城就給大丫買頭花戴云云,逗得大丫咯咯笑起來,也不困了。
向晚披着厚實的兔毛披風送到大門口,看着這兩家離開的背影,心裡覺得舒坦,其實不止是有權有勢的日子纔好過,就算在這桃花村裡,這麼安安靜靜的,她覺得這日子過起來才舒心。
“這麼大冷的天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回去抱着毛豆睡覺去。”
不用回頭,向晚就知道是雲芙兒,她來了幾天了,起先在這住不慣,白天總是往秦安城裡跑,現在倒是連去也不去了,成日裡在家裡跟明月和雁落她們待在一起,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我穿的厚不覺得冷,倒是你,連個披風也不披,還不快些回去,要是着了涼,還怎麼去找你表哥啊?”
說着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雲芙兒剛想說活不要,又聽見她最後那句話,也忘了去解披風了。
“晚兒姐姐,你是怎麼知道我是來找我表哥的?”
向晚但笑不語,只是眼睛看着邱石家的方向,等着清風回來。
見她不回答自己,雲芙兒撇撇嘴,“原先我覺得雁落姐姐就夠深沉的了,沒想到你比她話更少,跟你們在一起真是無趣。”
“既然無趣,怎麼不回家去?”向晚笑着逗她。
其實她還挺喜歡這丫頭的,性子爽利,想什麼就說什麼,雖然說話不太好聽,但心地極好,而且很單純,一看就是被家裡人護着長大的,沒吃過什麼苦。
有時候看着她,向晚就想着自己,應該說是以前的向晚和這兩年的自己,比起這丫頭來,真是天上和底下。
“我纔不回去呢,晚兒姐姐你們又不嫌我煩,我就願意跟你們待在一起,有好吃的還有好玩的。”雲芙兒嘿嘿笑笑,“不像我爹孃和姑母、姑丈,雖然他們對我也很好很好的,但最近老是逼着我成親,真沒意思。”
“我猜,你是想嫁給你三表哥吧?”向晚笑了,“若是嫁給你三表哥,這成親就有意思了,對不對?”
聞言云芙兒眼睛一亮,在這隻有朦朧月色的夜裡,就像是一閃一閃的星星一般耀眼。
“晚兒姐姐你怎麼知道的?我就喜歡我三表哥,從小我就想着要是能嫁給他就好了,旁的人都沒有他長的好看,也沒有他對我那麼好。”
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丫頭還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向晚忍不住搖頭笑了。
“難道長的好看、對你好,這就是喜歡了?有這兩樣,你就願意嫁給他了?”
雲芙兒撅着嘴,“不是嗎?”
“自然不是。”向晚擡頭看着牆上枝枝杈杈斑駁的樹影,“若是真心喜歡一個人,就該時時刻刻把他放在心裡,若是一日不見,當真是如隔三秋,想念的緊,而且,在他誇讚你或者看着你微笑的時候,你會覺得臉紅心跳……”
聽了這許多,雲芙兒就覺得有些心虛了,難道她不是真的喜歡三表哥?爲什麼這麼長時間沒見他,自己除了想要找到他以外,根本就不想他呢?
還有,三表哥衝自己笑的時候,她只覺得高興,並不是像晚兒姐姐說的那樣臉紅心跳啊?
雲芙兒越想越不解,正想問個明白,清風就提着羊角燈回來了,一看見她們兩人站在這裡,忙不迭的把人往屋裡推。
“什麼天啊這是,你們倆倒是有閒情逸致在這裡談星星看月亮的,也不怕着了涼。”
回到屋裡,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摞賬本,轉身抓住雁落,向晚嘿嘿笑了笑,“雁落姐姐,不如,你陪我一起吧?”
雁落倒是很爽利的答應了,“行啊,難得姑娘不嫌棄我,咱們到堂屋去,不要耽誤了小少爺睡覺。”
叮囑了明月和綠枝瞧着毛豆,向晚幾個抱着賬本去了堂屋,清風是不會看賬的,就在一邊給他們端茶倒水、添炭火,可這賬本一時半會也看不完,向晚乾脆讓她回去睡覺,又特意去叮囑明月,讓她今晚上就陪着毛豆睡下。
“姑娘,這賬本倒是沒什麼問題,姑娘查這個,莫不是有什麼緣由?”
放下手裡的賬本,雁落起身走到火盆前添了兩塊炭,火光映在她的臉上,昏暗不明。
向晚也放下賬本笑了,“前兩****已經讓李嚴去京城蓋晚記酒樓的後院了,我尋思着,等客棧運營起來之後,就再在京城開一家晚記糧店的分店,所以,在這之前,我想查一查帳,做到心中有數,若是糧店效益不好,那這事也就不用再想了。”
“原來是這樣。”雁落也笑了,“我覺得看到這裡,剩下的賬本沒有必要再看了。”
“咦,爲什麼?”
雁落走到桌邊指着之前看過的那些賬本,笑道:“老夫人生前總是誇姑娘聰明,怎麼這會子姑娘反倒糊塗了?”
“就算秦安城的糧店沒有盈利,也不能說明京城開一家糧店掙不到銀子,這是不衝突的,因爲兩個地方環境不一樣,更何況,我剛纔看的那幾本賬本,一直都是在盈利啊。”
聽完這些話,向晚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來,“倒是我鑽了牛角尖了。”
雁落也捂着嘴笑,“姑娘已經很厲害了,短短的幾年時間就掙下了這些家業,換成旁人,怕是這會子過的悽悽慘慘着呢。”
“你也取笑我,我是掙了一些銀子,但也是因爲走到哪裡都有人幫着,總能遇到好心人,這次,也是祖母留了這些給我,不然,我還真是要發愁了。”
兩個人說着都笑了,原本看賬本困的哈欠連天的,這會子一說話反倒不困了,兩個人把賬本按照日期收好,放在書箱裡。
“姑娘,那咱們就這樣等着燕王出事了嗎?潘氏那裡,不管了嗎?”
說起來,雁落還是心裡有個疙瘩,非要等到看到潘氏的報應,她這心裡才能舒坦了。
“雁落姐姐別急,”向晚倒了杯熱茶給她,“燕王現在應該是暗中積存了一些勢力,但我想,他不會輕易的就造反的,至少現在不會,所以趁這個機會,咱們就得讓潘氏抓緊了燕王,讓潘氏或者是潘家,成爲燕王的同盟,至少在聖上的眼裡是這樣。”
“姑娘可有主意了?”
“我覺得,還是從生意上下手,向家現在資金緊張,向雲兒這次成親,潘氏怕是把半個右安伯府都給了她了,潘氏手底下僅剩的兩個鋪子也都給了她了,怕是潘氏現在急了吧?”
向晚說着自己也笑了,“等着吧,潘氏肯定還會打祖母遺產的主意的。”
雁落久不在秦安城,自然也不知道潘氏那邊有什麼動靜,聽她這麼說,心裡也就有數了,“好了姑娘,夜深了,瞧着今天的天,怕是明天會下雪,早點去睡吧。”
兩個人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雁落出去鎖了屋門,院子裡黑漆漆的一片,但是擡頭看一眼,就知道,雪竟然這個時候就下了。
剛纔朦朧的月亮都沒了影子,大片的烏雲堆滿了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空落了下來,雁落哈了哈手,緊了緊棉衣領子,關了門回去休息了。
翌日清晨早起,推開門果然就看見堵滿了門口的雪堆。
向晚今兒難得起的很早,因爲昨晚與明月一起睡的,明月早起要做飯,她也就跟着醒了,只有毛豆這小傢伙還呼呼睡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