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雀回來了,她手中拎着一個人,正是秦嬤嬤。
看清是秦嬤嬤時,北宮雪恍然大悟。
果然人是不能隨意得罪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對方就會讓你栽一個大跟頭。
可是上官雲雀,她是怎麼知道此事與秦嬤嬤有關的?
上官雲雀走到北宮懷柔與鳳千雪面前,將秦嬤嬤往地上一扔,抱拳行禮:“啓稟皇上,皇后娘娘,方纔長崎覺得煩悶,便四處走走。沒想到路過御花園時,見這婦人在後山與人爭吵,長崎一時好奇,便躺在山後偷聽。沒想到他們是因爲將清平丟入水中淹死一事起了爭執,便將她抓了帶來。”
見事情又有轉圜,公子辰再次收了掌上力道。幾次運氣不發,他俊美無濤的臉上有些漲紅。
“老奴冤枉啊!”秦嬤嬤伏在地上,不停的喊冤。
鳳千雪眸底閃過一抹驚慌,快得不着痕跡。
冷冷剜了鳳千月一眼,似乎是在怪她辦事不利。秦嬤嬤是自己宮中女官,此時她無論如何怎麼也脫不了干係,乾脆上前問道:“讓你去監管參賽女子更換衣服,如何跑到御花園去了?”
“老奴冤枉啊!”秦嬤嬤連連磕頭,“老奴在宮門侍候這些參賽的女子換完衣服,便想回正陽宮侍候娘娘。可沒想到半路遇到歹徒行兇,老奴想救人,便與他們爭論起來,可還沒說幾句,便被長崎公主抓來了。”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上官雲雀自小隨軍打仗,性子豪放做事也幹脆。見她說謊,一腳將她踢翻地地,“敢再胡言亂語,小心我打斷你的骨頭。”
“雲雀不可放肆!”白玉蘭忙站出來攔着她。
北宮雪冷眼旁觀,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秦嬤嬤抱着肚子,呻吟幾聲又跪了起來,對着鳳千雪哭訴:“娘娘,老奴進宮多年,向來恪守本分,還望娘娘爲老奴做主啊!”
鳳千雪恨鐵不成剛的看了她一眼,轉臉望向北宮懷柔,“皇上,您看這……”
“後宮之事,朕已經交給皇后,自然是皇后看着辦了。”言外之意,朕只是旁觀看戲的,想怎麼處理,是你皇后的事,我不管!
這下可把鳳千雪難住了。
有皇上在這裡守着,她就不能展開手腳完全按自己的意思辦,可是不把北宮雪除掉,萬一東窗事發,把以前的與牽出來,必定後患無窮!
好在她這此年的皇后也不是白當的,只片刻,便恢復了沉靜,一副大公無私的表情問道:“秦嬤嬤,雖然你是隨本宮嫁進宮中的,本宮卻也不能偏袒與你,你且從實說來,你都看到何人行兇?”
秦嬤嬤聞言,立刻恭恭敬敬地伏在地上,朗聲答道:“老奴在回正陽宮時,看到有幾人正將一名男子推入水中,老奴見情況不對,便上前制止。不想那些人窮兇極惡,讓老奴不要多管閒事,若是敢將看到的事情說出去,便也將老奴推入水中。”
“那如何他們沒殺你滅口?”上官雲雀反問道。
她仗着自己屢立奇功,且皇上對她格外恩寵,並不將深宮後院這些婦人放在眼中,言辭之間,對皇后也沒有額外的敬意。
北宮懷柔舊照喝着茶坐在龍椅上,對於後宮這些把戲,他早已司空見慣。
“那是因爲老奴……”秦嬤嬤想辯解,被上官雲雀狠狠的打斷,“那是因爲他們沒有聽你的話,放走那個清平公子,而是殺了他滅口,你纔會與他們起了爭執,還施毒將他們一併殺死了!”
北宮懷柔眉梢挑了挑,眸中閃過幾分不悅。
北宮雪則是一臉訝然。
聽上官雲雀的意思,這個老嬤嬤想放清平離開,但是卻有人奉命殺清平滅口,這個人是……她詫異的目光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這個女人要置她於死地,爲什麼?
她自認爲以此時自己的社會地位及影響,還沒有任何可能給皇后形成威脅的地方。她如此針鋒相對,背後到底有何隱情?
不經意間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鳳千月,四目相對,她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仇恨。
仇?恨?!
“公主殿下,老奴雖地位卑賤,卻也不能容您如此誣衊!老奴見他們行兇纔會上前制止,又怎麼可能自己也動手殺人?老奴與他們無冤無仇,爲何要殺他們?”秦嬤嬤怒極反問。
“無冤無仇?”上官雲雀臉上帶着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輕嗤道:“我如何聽你稱落水那人侄子?”
秦嬤嬤聞言,臉“唰”一下變得慘白,“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聖上一查便知。”上官雲雀無意與她鬥嘴,拱手向北宮懷柔道:“長崎懇請皇上下旨,覈實清平身份,看他與秦嬤嬤可是宗親。”
“準了。”北宮懷柔聲音不輕不重,卻如一道驚雷炸響。
上官雲雀轉過身,冷冷的盯着地上穿戴也算是上乘的婦人,“是你自己招,還是我命人查實後,通知到清平父母。再讓他們親自來問一問,他們的兒子是怎麼死的?”
秦嬤嬤聞言,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萎靡之態,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我說……”
那個清平,的確是她的侄子。
清平是個普通的銀匠,平日裡靠給人化碎銀子打粗糙首飾爲生。聽聞皇宮舉辦首飾設計大賽,他便報了名參加,但因自己的水平不高,便來求她幫忙。
爲了幫侄子賺一些名氣,秦嬤嬤答應了。
藉着幫參賽女子更換衣服的便利,她記住了幾個參加女子的編號。本是想找個名氣不是太大的換了稿子,讓清平初賽勝出,提一提名氣便可。畢竟她也知道自己侄子是個什麼貨色,差別太大了,她也怕出事。
巧就巧在北宮雪不知門楣高低,在更衣時對她不敬。
於是,她命人在比賽開始前,偷換了北宮雪與清平的畫稿。可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北宮雪也不是省油的燈,竟然當場將自己的稿子重畫了一遍。她怕東窗事發,便囑咐清平趕緊離開,結果走了半路,被鳳千月派來的人下了殺手。
她下毒給侄子報仇,被趕來的上官雲雀逮個正着。
她是鳳千雪入宮時從孃家帶來的奴婢,鳳家又對秦家有恩,她自然不能出賣主子,一個人將罪責全扛了下來。“皇上,都是老奴的錯,此事與皇后娘娘無關,還請皇上不要怪罪與皇后娘娘!”
說完,她猛的一頭撞到了旁邊木樁上,“嘭”一聲,血光四濺。
她身子軟軟的躺了下來。
“嬤嬤!”鳳千雪大叫一聲,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鬧到這一步,犧牲掉的,竟然是多年以來對她忠心耿耿的秦嬤嬤。然而她根本顧不上悲痛,方纔她口口聲聲逼着北宮雪認罪,還找了人來落實她的罪行。若事情沒有轉圜,皇上定然不會過問,可到現在這一步,秦嬤嬤又是她的親信,以皇上多疑的性格,定然會疑心。
思慮片刻,她委身向北宮懷柔跪了下來,“皇上,臣妾教導無方,才使得宮中女官目無尊卑,污了皇上的眼,還請皇上降罪。”
“皇上,秦嬤嬤出自鳳家,乃是鳳家沒有教好她,千月做爲鳳家人,願與姐姐同罪,請皇上懲處。”鳳千月走到北宮懷柔面前,在鳳千雪身邊跪下來。
一副有福同享,有難共當的二十四孝妹妹樣。
白玉蘭低頭不語,卻也知道姐妹兩人的心思。十幾年前,她便是被她們設計陷害,才被趕出皇宮,成了今日的上官夫人。
說不恨,是假的。
“皇后不必內疚,一人老奴才,拖下去埋了就是了。”北宮懷柔無所謂的拍拍手站起了身。陰鷙的眸掃過在場的諸位官員,最後落在迎春與張一身上,“你等兩人不思上,卻爲了幾兩銀子來陷害別人,留着你們何用?來人,拖下去亂仗打死。”
風輕雲淡的語氣,卻是決定着生死。
迎春與張一一聽慌了神,連連磕頭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上來幾個侍衛,左右開弓,架起二人便走。
“皇后娘娘。”張一驚慌失措的想去抓鳳千雪的衣服,卻抓了個空,被侍衛拖着就走。
“皇后娘娘我可一直是爲您效命的,您快救救我啊!”張一併淒厲尖銳的聲音在空中迴盪,鳳千雪面無表情,權當聽不見。
沒多久,傳來板子噼裡啪啦打在身上的聲音,伴着陣陣悽慘的嚎叫。
殺豬般的聲音讓北宮雪寒毛倒立,要不是剛纔上官雲雀將秦嬤嬤帶了來,現在被打得死去活來的,應該就是自己了吧?思及皮,她看向上官雲雀與白玉蘭的眼光,多了幾分感激之情。
四目相對,上官雲雀高傲的一扭頭,倒是白玉蘭,還給她一個友善的笑容。
“你叫北宮雪?”北宮懷柔忽然對着她開口。
北宮雪的思緒被打斷,低頭道:“是。”
“好,既然清平已死,又還了您清白,那你便將這幅作品打出來,拿下次比賽呈給朕鑑賞吧。”說罷,別有深間的的眸光掃向鳳千雪,“折騰這麼久,朕也累了,皇后陪朕回宮罷。”
“是,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