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防嚴貴妃在這裡沒有得了法子,轉而在皇上那裡尋其它的好處,白錦繡在回了王府後,便將自己和嚴貴妃的對話幾乎是一字不漏的說與了孫恪。
孫恪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知道了。
晚上的時候,孫恪並沒有在白錦繡的房裡安置,白錦繡讓施嬤嬤去書房看了兩回,施嬤嬤回來說,王爺見了幾個北面來的官員,像是一直在閉着門商議什麼事情。
見孫恪並不是因爲被自己惹惱了,白錦繡這才放了心下來。
晚上睡前,白錦繡特意囑咐了一句道。
“讓廚房仔細的準備好了飯菜,按着北邊的口味預備,再拿出來兩罈子好酒備着,另外跟劉遠說一聲,讓他小心伺候着,就是那些小官小吏也一律不準怠慢了,他們回完了事以後,一定要派小廝送回官驛,知道嗎?”
吩咐完了這些,白錦繡稍想了想,又對瑞雪說道。
“若是王爺回來,你叫我一聲,若是王爺不回來,派人在他上朝前傳個話,以後無論多晚,都請王爺回房安置。”
孫恪確是在見北面來的官員,因爲北契丹那邊最近一直不太安生,雖然不是犯老境,仍是有幾股匪患不斷的攪擾長城一線,現在又是朝廷最經不得風雨的時候,孫恪不得不費了心思。
待那些官員都走了以後,孫恪用過了宵夜,便一個人在書房安置下了。
未及天明的時候,孫恪起了後,準備出府前,把瑞雪叫到了書房裡問話。
待到瑞雪回了昨天的事情以後,孫恪不禁莞爾的笑了。
也不知他這個王妃是真聰明,還是真的是個糊塗的,昨天她自己在說的時候,連自己說什麼也只說了個大概的樣子,甚至沒有瑞雪記得齊整。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瑞雪先應了一聲,卻並未轉身,而是低低的說了一句道。
“王妃說,以後無論多晚,都請王爺回房安置。”
“嗯。”
孫恪聽瑞雪這話,先是遲疑了片刻,然後這才擺了擺手示意瑞雪可以下去了。
孫昭現在身體不好,升朝也不過是五日一朝,昨天又是在靜和公主的壽宴上坐了不少的時候,已然傳了話,今天罷了早朝。
在去皇宮的路上的時候,孫恪近身的侍衛明顯感覺今天王爺的心情像是甚是不錯,雖然太陽還沒有升起來,王爺卻帶着如沐春風一樣的笑,暖暖的,甚是少見。
到了宮裡,因爲皇上已經有了旨意,各部也已經是習以爲常了,俱都是按部就班的通了文書,再把緊要的事情都依次的向孫恪做了請示。
待那些回話的人都下去了,孫恪身邊伺候的小太監上前低聲回話道。
“王爺,嚴相說等您這邊事了了,想要見見您,說是有事要說。”
“去請吧。”
孫恪連着坐了兩個時辰,遣退了太監以後,就起了身,站在窗下,看着一輪新出的太陽,面色安寧。
嚴丞相進了回事房以後,看到孫恪,上前施了禮。
“丞相不必如此,左右不是在殿上,隨意便可。”
“謝王爺。”
嚴丞相謝過了以後,和孫恪分別坐下。
待喝過了一杯茶以後,嚴丞相這才說道。
“北邊最近不太安生,微臣着那邊的府丞還有巡檢都遞了條陳,這些條陳俱都在此。”
說着嚴丞相親自拿了條陳到了孫恪的近前。
此時不是看這些東西的時候,孫恪也不過是略翻了兩個,便着身邊伺候的太監將這些文書收好了。
見孫恪今天的情緒像是極好,嚴相似乎是心裡有了些眉目,笑着道。
“王爺也好一陣子沒去我的府上了,不如今天把六部的相關官員叫到我府上,王爺當面仔細的問一下,我再備一桌酒菜,可好?”
嚴丞相身居一品,又是三朝元老,孫恪也不會輕易就駁了他的面子,便隨口應了句道。
“那就叨擾了。”
到了嚴府後,席面擺在了前廳,先吃了午飯,孫恪,嚴相,還有六部的官員就在嚴相的書房裡商議着北面的事情要如何的處置,另外還有其它的一些雜事。
待這些事情處置完了以後,嚴相又在府中擺了宴席,相較中午的便宴,這一桌明顯是花了幾分心思,而且有幾道又是孫恪喜歡的菜式。
席間也算是賓主盡歡,孫恪不動聲色的看着嚴相長袖善舞的應酬着六部的官員,面上的笑漸次的淡了一些。
待到晚飯了以後,嚴相叫了府裡的舞伎上來,孫恪幾乎沒有怎麼打眼下面的歌伎,只與身旁的官員聊了一兩句,便不再開口。
孫恪即是這樣的深沉,連帶着下面的官員便越發的拘束了。見這些人已然是感到十分的不自在了,孫恪略斂了斂垂着的眸色,只說是自己稍有些酒意。
丞相府雖然不比宮中,王府那麼的雍容富貴,也自有些世家宅邸的氣派。
從吃飯的廳上,不過是走了幾十步的樣子,便豁然是一間極其幽靜,並且是十分有些江南樓臺風趣的小院。
相府裡的四個年輕貌美的丫環將孫恪帶進了這間靜齋後,便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房間並不大,難得的卻是處處極精緻,幽幽暗香從地中擺着的一隻銀胎鎏金花絲鑲嵌琺琅百寶三足薰爐裡緩緩的飄着,香是好香。
孫恪稍加註意了一下那隻琺琅薰爐。
爐的確是好爐,做工精湛,爐火純青。
香也是好香,味道不濃不烈,正是宮中的情香中的最上品。
即便是明知道這裡面的算計,孫恪也只是略掃了兩眼,便將視線挪到了房間的牆壁上掛着的仕女圖,瞧出是前朝名家的作品。
就這般閒亭信步的打量了一會兒房間裡的古玩珍賞之後,孫恪略斜了斜身子,纔在紅木山水描金的美人榻上坐穩了。
這時,只聽到不遠處隔了一道厚重的孔雀登枝的楠木屏風後面,起了古琴的聲音。
孫恪此時已經坐下,他並沒有動彈,斜依着身子,冷眸只微微的掃了掃此時空無一人伺候的房間,又掃了掃那道楠木屏風後面,依稀可見的美人的身影,眼角眉梢的視線越發的冷了。
屏風後面的古琴該是一把有些年代的名器,一曲《鳳求凰》被撫琴之人彈得如泣如訴,雖少了幾分大氣,太過脂粉的味道,但是琴倒底是好琴,音色純正,只是被撫琴之人糟蹋了上品,未免讓人唏噓感嘆。
只要惜了琴雖是雅音,音卻也不是知意,至於撫琴之人,孫恪連再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只是一味的安靜坐着,略閉了閉眸,在這略顯煩心的琴音裡,算是休息了一會兒。
琴音停了以後,屏風後面的人並沒有動,像是在等着孫恪說話的樣子,可是,孫恪卻一直連眼都沒有睜,仍只是斜依着榻角仍舊閉目養神。
又過了片刻的功夫,聽到幾聲釵環之聲,竟是漸漸的在往孫恪的方向走了過來。
孫恪仍舊沒有睜眼,任由那正走向自己的人挨近了些,這時,又聽到有人輕輕的撩起了簾子,應該像是從外間進來的僕婦,並沒有再聽到環佩的什麼響動,在一陣壓低的腳步聲和動作聲,接連着有人幾聲低低的凝咽的低泣。
等這些動靜,連帶着製造出這些響動的人也俱都消失了以後,只餘下了一室的寂靜。
又過了一會兒功夫,嚴相派府裡的小廝過來回話,說是馬匹已然準備好了,六部的人也俱都在前廳候着了。
至到這時,孫恪才睜開了眸,脣間仍舊是一副輕淺的冷意,出了相府。
至到回到了王府以後,已經是近乎到了子時的模樣,孫恪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因爲有早上的話留在那裡,他只是處理了兩件雜事,即順着白錦繡的意思去了瓊玉堂。
孫恪只是簡單的想着,白錦繡現下畢竟是王妃,便是皇上也都要給她一分的顏面,自己如此,也不算是委屈。
瓊玉堂上值夜的僕婦看到孫恪連個小廝和丫環都沒有帶,一個人走過來了,趕緊上前施禮。
孫恪讓她們起來之後,僕婦輕手的推開了角門。
孫恪踏步進去的時候,在一地的月華之下,建築分外宏偉的瓊玉堂此時卻只是顯得安寧之極,甚至有些安心的靜謐的模樣。
瓊玉堂原是王氏所住之處,孫恪每每過來也不過是因爲母后催促得緊了,難免心裡焦躁,從未曾留意過瓊玉堂也有這樣別有風致的時候,今時今日今時,卻覺得這個瓊玉堂別有些味道。
在院裡才停了一會兒,孫恪就見白錦繡僅着着一身裡衣,身上披着一件腥紅色的大氅,踏着月華,此時已然走到了他的近前。
白錦繡略笑着福身,眼裡帶着昏昏欲睡的倦意。
“王爺怎麼停在這裡,沒有進去?”
孫恪略笑,並不答話,反說道。
“夜深了。”
“都過了子時了,再有兩個時辰王爺便要起了,不趕緊安置,還有心思在這裡賞月,王爺倒是真的與凡人不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