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我就抱一下,真的只一下
小五抿了抿嘴角,卻覺得空氣都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紫you閣 段晟軒伸出手掌擋了擋陽光,瞧了一眼眼前的幾個人,像是反應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你們來了。”聲音淡淡,像是帶了些許的無力,春漪的手掌揪了揪衣角,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小五偏頭,瞧了瞧春漪和夏宏的反應,最後又瞧了段晟軒一眼,點了點頭:“早知道,就做些吃的給你送來了,你一夜都在這裡?”
段晟軒瞧了榻上的屍體一眼,鼻尖輕輕抽了一下,又看了看外面的太陽,扯出了一個笑來,開口道:“天亮了?”
小五點了點頭,春漪的嘴角又是抿了抿,夏宏攥着她的手掌緊了幾分,春漪頓了頓,終是瞧了瞧小五,開口道:“我出去給里長大人買點吃的,你們先在這呆會吧。”
小五一愣,瞧了瞧夏宏,夏宏向着小五點了點頭,又瞧了瞧春漪,脣角含着淺淺的笑意:“行,我和你一起去。”
兩個人出了門,小五上前走了幾步,走到了段晟軒的面前,段晟軒嚥了嚥唾沫,擡頭瞧了瞧刺眼的陽光,也不知道究竟沉默了多久,終究是笑着看着小五道:“沒事,這一夜,就當是我欠她的。”
小五聽不懂他的話,只是對他點了點頭,段晟軒回頭瞧了一眼秀兒,姑娘的容顏依舊清晰,可是,人已經不在了,結局,是永遠不可能改變的,段晟軒深深嘆了口氣:“我不餓,先回去了,軍營還需要我,我不能……”說話間,段晟軒擡起了步子想要向着外面走去,卻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在了地上,小五伸手撫了撫他,眉心一蹙:“你還是留下來吃點東西吧,或許,秀兒也希望,最後的這些時光,有你陪着。”
段晟軒瞧了小五一眼,卻是尷尬的向着後面退了一步,小五瞧着眼前的這個人,突然覺得越來越不像是最早自己認識的那個段晟軒了,那個段晟軒會開玩笑,會耍流氓,卻從來不會這般害怕自己接近他,那份尷尬,那份臉皮,小五從來沒有想過會出現在段晟軒的身上。
段晟軒清咳了一聲,顯然還是帶了幾分尷尬,嘴角一抿,小五垂了垂頭,覺得氣氛奇怪的很,許久,終是開口:“你變了。”
段公子突然笑了,笑聲淡淡的,卻傳到了小五的耳朵裡,小五擡頭,瞧着段晟軒勾起的嘴角,卻是皺了皺眉,不知他究竟在笑些什麼,段晟軒站在小五的面前,瞧着眼前的這個姑娘狐疑的模樣,脣角又是勾了勾,緩緩開口:“小五,你嫁給陸離快一年了吧。”
曾記得,去年冬天,大雪紛飛,一道女皇的聖旨傳入里長府,他下令,找到王有財,和自己最好的朋友開了一個最大的玩笑,給陸離送去了這個對於陸離來說最屈辱的禮物。
卻不知,跌跌撞撞,如今,卻是他,一手把自己最大的幸福送給了別人。
小五瞧着他的眸子,只是抿了抿嘴角,點了點頭,門外寒風點點,糧食都已經收穫,枝椏的葉子一片接着一片的掉落,冬天,又快來了吧。
段晟軒笑了笑,開口道:“我真正認識你也快一年了,你更像那個我喜歡的你了,而我,越來越像那個我不喜歡的我了。”
晏姑娘一怔,眼眸輕眨,瞧着眼前的這個人,段晟軒伸手,手掌卻靜靜停在半空中,不知究竟是要向前還是要向後,段晟軒的眉目含笑,小五卻覺得他不是在笑着的,他的語氣淡淡,卻像是不知道究竟該怎樣開口:“我本該無所顧忌,風流成性,我本該擁美人在懷,享受一輩子的快樂,忘了那些回憶,忘了那些血腥,而不是向現在這樣,只想問問你,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臉頰嗎?”
他舔了舔自己的脣角,手掌依舊停在半空中,嗓音帶了些許的期待:“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臉頰嗎?”
小五咬了咬牙,不知究竟該怎麼回答:“段晟……”
段晟軒狠狠的咬了咬牙,伸手將姑娘擁入懷中,腦袋埋在姑娘的肩窩,小五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段晟軒咬了咬牙,聲音之中帶了幾分鼻音:“我就抱一下,一下,真的只有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抱這個姑娘,或許,也會是最後一次。
曾經,整個世界的女人都是他段晟軒的,他可以讓他們笑,可以哄她們樂,也可以撒手不管,將她們統統拋在腦後,可是,只有被情傷過的人,才知道別人的感覺究竟是如何的,只有當自己都得不到的時候,纔會對曾經的自己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遇見了晏小五,或許連春漪和秀兒也不過是他生命之中的過客,一年的時間,他終於,變成了那種自己最討厭的人,禁慾,矯情,重感情,可是,他卻該死的並不後悔,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放蕩不羈的段晟軒,或許,又不知是多少姑娘的福音。
他靜靜的臥在小五的肩頭,雙眸緊閉,像是一個孩子嗅着母親的氣息,他太早的失去了自己的母親,也太早的學會了欺騙,或許只有這一刻,他可以面對最真實的自己。
小五僵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只是段晟軒淡淡的鼻息灑在她的脖頸,她不知究竟該說些什麼,卻覺得,眼前的這個人,變了或者是不變,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如今,只要他開心,就好,只要他能夠像曾經一樣開心而又不羈的笑,就好。
仍記初見,他笑的模樣,脣齒之間,便將王有財解決的一乾二淨,這樣的男子,大抵是沒有那個女孩不會不動心的吧,可惜,誰叫自己喜歡的人,叫陸離呢,多少個日夜,段晟軒曾經想,若是當年,自己再大膽一點,順着女皇的旨意給自己找一個媳婦,若是自己再固執一點,將小五從陸離那裡搶過來,究竟會怎樣,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如果,可惜,他段晟軒自由久了,便再也不會有陸離那般的淡然,也不會有陸離那樣的決絕,他和晏小五,註定是兩條軌跡,離得太遠,永遠不會遇見。
段晟軒嘆了一口氣,輕輕推開了身邊的姑娘,又坐回了牀榻上面,眉目輕擡,臉色還是有幾分難看:“罷了,今個所有的事情變全都交給你相公去做,好好的累一累他,讓他知道每次跑過來關心你的時候我究竟收了多少累,今日,我便陪秀兒姑娘走過這最後一路吧。”
又瞧了一眼榻上的姑娘,正逢春漪和夏宏買了飯菜回來,春漪伸手將飯菜遞到了段晟軒的手中,淡淡道:“吃吧。”
段晟軒擡眸瞧着姑娘的眸子,姑娘含笑瞧着自己,再也沒有曾經臉紅和不適的模樣,如今,又這般的人愛着她,曾經那些瘋狂的不切實際的事情,想必春漪也都忘了吧,段晟軒笑着點了點頭,低頭剛要吃飯,卻聽春漪淡淡道:“將軍,秀兒姐,你會給她一個名號嗎?”
“我……”段晟軒擡頭,瞧着姑娘模樣。
小五一愣,也是擡頭看了看春漪,若是從前,他永遠都不會相信,春漪會說出這樣的話。
姑娘的眉目淡然,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麼,只是覺得秀兒姐和你的關係極佳,如今她也並未婚嫁,就這般的走了,將軍不管怎樣,也該給她個名分,讓她開心的走,雖然她有生之年沒有聽見,可是走了,或許……”
段晟軒瞧着眼前的姑娘,原來,所有的人都會變,都會成熟,日子一天天的再過,人一天天長大,曾經的稚氣,曾經的瘋狂,曾經的人,總有一天,會成爲一道風景,一道回憶,卻再也不是你的生活,有人說,曾經那些讓你哭的事情,總有一天,會讓你笑着說出來。
段晟軒頓了頓,眉眼未擡:“她是我的妻。”淡淡,像是昨日小五門前,說的那句話,段晟軒突然覺得,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只有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纔算一個男人,只有這一刻,他才覺得,他終於擺脫了段伶兒的身份,可以正大光明的做一個男人。
春漪點了點頭,夏宏有些擔憂的瞧着她,卻看見姑娘並無大礙,只是涼涼開口:“那便好,等下我們去找人做墓碑的時候,便讓人在上面刻上將軍的名字和之妻的字樣。”
段晟軒吃了幾口飯:“好。”
忙忙活活,又是一天,時間,彷彿纔是最不等人的那一個,如今小豐村什麼都不缺,就是不缺死人,什麼大辦,什麼風光,最後,都不過淡然入土,一天又一天,墓碑上刻得太深的字,便成了姑娘最後的歸宿,擡頭,星星還是那麼漂亮,像是從來不會爲人傷心。
夏宏擡頭瞧着星星,突然瞧着一顆流星劃過天際,脫下了長長的尾巴,夏宏一愣,伸着手指向着天上指了指:“你們瞧,秀兒姐的星星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