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石堆砌的傳送廣場透出一股肅穆,四周巡視的身披黑甲的軍士讓傳送廣場再添一份肅殺。白色的傳送廣場分內外兩層,內層從左到右似一把上寬下窄的弧形鐮刀,蕩着波紋的空間陣由大自小排列,大的足可填進去一座高樓,小的不過容納數人。穿過刻滿陣紋的高聳石牆就是外層,有一面厚厚的石牆,如一個巨人橫臥。
過了外層出去是由灰石板鋪就的巨大廣場,此時場上一側的人已排起一條條長龍,有序地進入內場,另一側是蜂擁而出的人羣,場面較爲混亂。順着長龍一直往外數百米,出了傳送廣場又是另一番景象。各類商鋪林立,車馬如龍,人羣擁擠着,川流不息,因爲傳送廣場的存在,這裡儼然成爲一處繁華所在。
一顆大樹底下,一個年輕人躬着身不斷嘔吐,來往的人見慣這等情形,未停下腳步,只是瞟去一眼,露出輕蔑與嘲笑,快速走開。倒是有不少人被年輕人背上的東西吸引,一個裹着黑布的圓形東西。
旁邊推着茶車的阿婆,用缺口的瓷碗給年輕人倒去一碗清茶,“小夥子,喝碗茶水簌簌口,會好受一些。”
接過茶碗,簌過口後,把餘下的茶水喝完,李瀾清纔好受了些,連忙道謝:“多謝阿婆。”
“小夥子可要努力。”接過茶碗,留下一句,上了年紀的阿婆笑呵呵地推着小茶車走了。
李瀾清頂着眩暈的腦袋走到牆角坐下,準備等不適感減輕後再出發。一個多月的連續傳送,給他的精神造成很大的負荷,纔會出現這種頭暈目眩的症狀,饒是以他強大的神魂也差點堅持不住。不知他踏入過多少空間陣的路人也難怪會投來嘲諷的眼光。
過了不久,人羣突然圍起來,爆發出巨大的歡聲。李瀾清被吸引,擡頭起身,向着傳送廣場看去,一隊人馬正走出來。這些人坐於雄俊烈馬之上,身披黑色重甲,目光如隼,悍氣外露,顯英雄姿態。
遠遠地看去,李瀾清便能感受到強大的氣息,心中讚道:好一支強悍的精兵。在喧鬧的歡呼聲中,領頭的十數人巋然而立,臉上始終古井無波,在他們身後跟着一排排沒有遮蓋的車馬籠子,一眼可見是無數珍貴之物,皆是上好的藥材、礦石、皮毛等,這些東西被粗暴的堆在一起,那些百川軍人好像全然不在意它們會不會損壞。
裝着珍材的馬車過去幾十輛,不等李瀾清從吃驚中緩過來,更讓他失色的東西緊隨出現。裝滿材料的馬車走過之後,一頭頭兇獸出現在衆人眼前,這些兇獸無一不是四階以上,散發着可怖的氣息,人羣連連後退。兇獸或被精鋼鐵鏈拴住,或被困於陣牢,或被封印加身,皆是無法動彈,身上佈滿傷痕。
直到最後一頭大山般的源獸消失,人羣才四散而去,議論聲隨處可聽。李瀾清看了半天才回過神,像這種捕捉源獸還真是前所未見。從人們的交談中他大概知曉發生何事,這支百川軍應該是去哪裡征討,完成任務回來,而且領頭之人似乎威望很高,人們都稱呼他爲“飛龍將軍”。
“嘿,公子可是要去哪?”一個聲音打斷沉思中的李瀾清。
李瀾清回過頭,見一架陳舊的馬車上坐着一個十七八歲的手持繮繩和馬鞭的車伕正期待着他的回答。
“你這馬車牢固嗎?”李瀾清臉上泛起笑容。
年輕的車伕馬上道:“公子放心,小人這車是專門用陣法加固的,絕對可靠。”
李瀾清看着馬車周身快要消失的陣紋,也不揭破,走過去敲敲車身,道:“壓壞了馬車,我可不賠。”
“若是馬車壞了,小人還得給公子賠呢!”
“那行,將後門打開。”
車伕連忙跳下馬車,打開後門讓李瀾清將背上的獸丹放進去。裝進獸丹的車廂可坐不進人去,李瀾清對着有些慌亂的年輕車伕擺擺手,道:“沒事,我和你坐前面。”
“多謝公子。”
李瀾清卸下背上黑布包裹的長刀放於座位後面,馬車頓時發出吱吱聲,年輕車伕看得心中發突。
“壓壞了不賠,可是你說的。”李瀾清哈哈一笑,跳上馬車,“去觀星府。”
年輕車伕跳上馬車,長鞭一甩,馬兒緩緩走起來。
走出半刻鐘後,李瀾清問道:“多久能到?”
“如果晚上不休息,明早就能到了。”
“爲什麼要這麼長時間?”
“一看公子就是第一次來墜星城。”年輕車伕手上甩了一鞭子,馬兒速度再增,“墜星城何其之大,我架着馬車跑上一個月也不見得能跑完一圈。”
聽車伕這麼說,李瀾清有些不相信,“有這麼大?”
“公子日後就知道了,這可是三品巨城。”
“如果都這樣去,豈不是很慢,有沒有更快的方式?”
“有,”年輕車伕支吾起來,“城內有便捷的空間陣可以傳送到不同區域。”
“但傳送費很貴,不如坐馬車來的划算。”
“我就做你的車,不用擔心。”李瀾清安撫車伕,往車架一靠,道:“你給我說說墜星城,打發時間。”
有了李瀾清的保證,年輕車伕興致勃勃地說開了。
“這裡是墜星之地,據傳是無數隕石從天而降砸出來的,所以墜星城是峰壑密佈,零星而聚的格局。”
跑這一會,李瀾清發現確如車伕所說,遠處峰脈環繞,近處丘陵低伏,每轉過一個彎道便是一處風景,永遠不知道下一座矮山之後是什麼。
“城中有五山,三府,一院,五山是城主統率的五座山峰,掌管着所有的百川軍;三府是巡察監的地盤,城中的一切幾乎都在他們的監察範圍;一院就是宗門三品弟子所在的墜星院。這三處地方就是墜星城的核心所在,支配着一切。公子所去的觀星府便是三府之一。”
車伕說到這,不由羨慕地看一眼李瀾清。
“你可知‘飛龍將軍’?”
“公子今日也看到了‘飛龍將軍’的英姿?”
“是啊!令人心折。”
“‘飛龍將軍’乃是李伐守手下的頭號大將,每次去征伐,無往不利,像今日的情形已發生很多次了。誰不向往這般呢?統帥大軍,開疆拓土,闢地萬里。”
興許是感受到主人興奮的心情,馬兒跑得更加歡快。
“征伐?”
“宗門越來越強大,一直在不斷擴張領土範圍,百川山脈是源獸的天下,當然要將它們趕走。”
“聽你的口氣似乎有不滿,你不是很嚮往那征伐之地嗎?”
“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來說,開疆拓土不過是增加功績、獲取資源的手段,對於我們來說,則是一個無底的深淵。”
“這是爲何?”
“這樣說吧,我每天所賺取的源石,近五分之一要被徵收。”車伕嘆了一口氣。
“稅收爲何如此高?我看‘飛龍將軍’斬獲巨多,想來征伐之事有利墜星城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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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飛龍將軍’這一次的收穫也是很少見的,而且所收穫的並不能抵消常年征伐的消耗,百川軍都是墜星城數以億計的人供養着的,還要伺候三府一院的人,不提高稅收如何能維持運轉,何況上面還有兩座巨無霸。”車伕指了一下天空,“征伐也意味着死亡,源獸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百川軍和巡察監每年都要死去很多人。”
“這種事我在下面的城池倒不曾見。”
“只有上三品城池纔有資格與百川山脈中的源獸去抗爭。”
只需看看今日被虜獲的源獸,就可知車伕所說屬實,中三品和下三品的城池根本無力對付此等源獸。
車伕興致減弱,李瀾清將話題扯到對方身上,“你怎麼會做起車伕?看得出,你還是一個新手。”
“實不相瞞,這馬車剛從我父親手裡接過來,祖祖輩輩都是幹這個的。”車伕臉龐微紅,手中的繮繩捏得更緊了。
“看你也有十合境的修爲,何不換一個營生?”
車伕露出苦笑:“墜星城滿大街的天才,他們之中落魄的比比皆是,有些過得連我都不如,有這樣一份養家餬口的謀生手段已實屬不易。能世代住在這墜星城,算是走大運啦!也許我的兒子、孫子中會有出息的人,那我樑家也有翻身的一天。”
李瀾清被車伕樂觀的心態感染,笑道:“那你得好好努力,多生些兒女。”
天很快黑下來,已經到了墜星城,李瀾清不急於一時,便提議後半夜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再出發。車伕輕車熟路地帶着他來到一家坐落於矮山之山的酒樓,說是此樓的各種源獸肉食在這一帶頗有名氣,值得一嘗。
將客人送至門口,車伕轉身便要走,李瀾清拉住繮繩,道:“一起喝一杯。”
年輕車伕到底是還沒有被世俗階級、尊卑觀念束縛太死,他對俊朗、爽直的李瀾清印象頗好,遲疑片刻便答應了。
接過菜單,李瀾清嘖嘖稱奇,上面菜式多樣,每一道菜都詳細介紹是用何種源獸烹製,多是三階、四階源獸,價格貴得嚇人。
點了兩盤葷菜,兩盤素菜,加一壺酒,兩人吃開。李瀾清沒有動筷,只管喝酒,不斷地詢問墜星城的情況,烈酒下肚的年輕車伕興致高漲,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