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大陸,東雲州一隅,蕭宗。
掌門蕭青山被巡視弟子發現身中劇毒死於屋內,首席大弟子蕭鴻宇被當場抓獲,後拒不承認並趁着夜色倉皇出逃,衆弟子窮追不捨,最終將其圍堵在思過崖上。
“大師兄,掌門一直把你當做他最得意的弟子,平日也待你不薄,視爲己出,你究竟爲何要下此毒手?爲何啊?!!”蕭雲熙握着劍的右手止不住地顫抖,怒吼着問道。
“是啊……爲何呢。”懸崖邊上,蕭鴻宇一臉悽慘,嘴角的鮮血和臉上的傷痕讓人看不清此刻的他是何表情。
“師姐,多說無益!掌門當時將他撿回門派時,長老們就算過他是災星轉世,但掌門宅心仁厚,最終還是力排衆議將其收留。沒想到此子絲毫不念往日恩情,竟在掌門大壽之日將其毒害,真乃畜生行徑!今日不除他,天理難容。”蕭雲熙身後一位穿着蕭宗內門弟子服飾的人舉劍高喊。
“徐風師兄說得對!今日不除他,天理難容!”後面一大羣人立刻附和道。
“大師兄,我下不了手,你……自盡吧。原本做出你這般行徑之人,是不可葬於宗內的,但我之後會試着向長老們求情,看能否將你埋在這思過崖下。我這麼做,只是希望大師兄你在九泉之下能夠好好反省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蕭雲熙說罷便回過頭去,淚水不斷從眼角滑落,看得人好生心疼。
蕭鴻宇沒有說話,將沾滿血的長劍輕輕地放在地上,起身後朝着自己的胸口猛拍兩掌,立刻口吐鮮血,最後顫巍着向蕭雲熙的方向走去。
“師姐當心!此子陰險歹毒,不知還藏了什麼陰招。”剛纔那位內門弟子見狀立刻快步上前,準備直接將蕭鴻宇就地格殺,卻被蕭雲熙制止了:“剛纔那兩掌,他已經功力盡失,加上之前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已經和廢人無異,你退下吧。”
“可是……”徐風還想說些什麼,蕭雲熙卻冷聲打斷:“退下!”
“是!”無法親手了結這個師門敗類,這讓徐風有些不甘,但他還沒那個膽子敢忤逆蕭雲熙,只能應聲退下。
“大師兄……如果,你還有什麼遺言,就和我……”蕭雲熙看着蕭鴻宇就要到眼前了,主動開口說道。
不料蕭鴻宇卻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徑直走向了她身後,這使得她有些尷尬。
“有時間嗎?談談吧?”蕭鴻宇與之對話的人,穿着與他相似的服飾,只不過蕭鴻宇衣服上的玄紋鑲的是金邊,而他的是銀邊,且製作手法比起蕭鴻宇的也要稍遜一籌。但如果說他蕭鴻宇是蕭宗年輕一代的第一人,那麼眼前這一位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二人——蕭嵐。
“可惡,難不成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想害二師兄不成?!”人羣中傳出一個聲音。
“哼,憑他現在這個樣子?絕無可能!依我看,八成是想通過求饒來換一條狗命罷了。”徐風聽到後,一臉不屑地說道。
蕭鴻宇說完後,也不等蕭嵐回答,轉身回到了懸崖邊上,整個過程中,在旁人看來,他就像是完全無視了蕭雲熙一般。
蕭嵐並沒有思考太久,直接跟着蕭鴻宇來到了懸崖邊,路過蕭雲熙旁邊時,低聲說道:“雲熙,你先下去照看一下其他受傷的師弟師妹們。”
“知道了。二師兄,你要小心。”蕭雲熙看着蕭鴻宇的背影,隱隱有些不安。
“放心吧,你剛纔也說了,他現在不過是個廢人罷了,不會有事的。”蕭嵐微笑着迴應。
懸崖邊上。
皎潔的月光穿過雲層照在兩人身上,天空中下起了朦朧細雨。蕭鴻宇伸出自己的右手,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掌心,雨水也在這時夾雜着鮮血順着手臂滴落在地上,體力嚴重透支的他終於連站都站不穩,最後只能盤腿席地而坐。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沒工夫在這裡和你耗,那些被你打傷的……”
“放心好了。我下手很輕,那些人都只是受了些皮外傷罷了。”蕭鴻宇似是知道蕭嵐想要說什麼,直接打斷道。
“呵,這麼說來,他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的不殺之恩?”蕭嵐一臉諷刺地說道。
蕭鴻宇沒有接這個話茬,一隻手撐着地艱難地轉過身來,仰起頭看着蕭嵐的眼睛:“掌門的毒,不是我下的。”
“沒想到死到臨頭了你還在狡辯,真是浪費我的時間,你還是自盡吧。”蕭嵐說完轉身便走。
蕭鴻宇沒有挽留,只是回過頭來看着遠方,靜靜地坐在原地,直到……蕭嵐的腳步聲停下。
“你……也有所懷疑,對吧?”蕭鴻宇輕聲說着。
不等蕭嵐開口,他自顧自地說道:“我沒有任何理由殺掌門。以蕭宗的形勢發展下去,掌門必定選我繼位,所以我不但不能殺掌門,反倒要時刻保護他纔對。這本是一個最爲明顯的漏洞,但似乎所有人都不曾想過這一點。蕭嵐,你想過嗎?你想過我殺掌門的理由是什麼嗎?”
“哼,這還用說嗎?你明顯是覬覦掌門的本源舍利,它蘊含了掌門畢生的修爲。全宗上下都知道你蕭鴻宇爲了提升功力無所不用其極,但我還是沒想到你竟然會爲此對掌門下毒手,那可是本源舍利啊!你難道不知道強行索取本源舍利會讓失去之人承受萬蠱噬心之痛,最後死狀還極爲悽慘嗎?!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啊?!”說到最後蕭嵐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劍直指蕭鴻宇的喉嚨,只要再往前一寸,蕭宗第一人將就此易主。
蕭鴻宇感受到突如其來的寒意,但卻並未閃躲,自己已經到了將死之境,如果蕭嵐真想此時取他性命,他自認爲是躲不過去的。不過儘管如此,蕭鴻宇仍然拼盡全力繞過了那鋒利的劍尖,看着蕭嵐的眼睛,他需要確認一件事情。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想說的?!”蕭嵐也不知自己爲何沒有動手,雖然他剛纔的言辭是這次聲討蕭鴻宇的主流觀點,但他自己內心其實並不認同。作爲蕭宗千年難得一遇的不世之材,他真的會用這種手段提升自己的功力嗎?雖然這種方法能夠在短時間內提升自己的實力,但卻會讓自己修煉的功法變得不純粹,日後也是後患無窮,他並不覺得蕭鴻宇會不清楚其中利害關係,但……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那又該作何解釋。
蕭鴻宇在看到蕭嵐的眼睛以後,似是想明白了什麼。沉聲問道:“蕭嵐,你覺得,以我的實力,對付你們這羣雜魚,會有多困難?”
“你……”蕭嵐聽到此話後立刻青筋暴起,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而蕭鴻宇卻彷彿毫不在意,慢條斯理地說:
“事實是,以我的實力,即便是蕭宗全員出動,如果我想走,你們……是留不住的。”停頓了一會,似乎是在等蕭嵐壓抑一下自己的怒火,蕭鴻宇繼續說道:“他人只知我是蕭宗第一,你是蕭宗第二,卻不知真正打起來,你連我一個照面都過不了。”
“夠了!蕭鴻宇,我承認你比我強,比我強很多,但那又怎樣?你馬上就要變成一具屍骨,而我還有無限的可能!如果你只是想要通過羞辱我來動搖我的道心,你也太天真了!”蕭嵐怒不可遏地朝着眼前之人吼道。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和宗門裡的傳言根本就不一樣……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並不滿足於蕭宗第二的頭銜,在他看來,第二,就是最大的失敗者。他不止一次找過蕭鴻宇想要將其拉下神壇,但對方從來不跟他比試,而在那之後他就開始有意無意地散播着蕭鴻宇不過是徒有虛名,許多宗門比試都是靠歪門邪道,私下裡卻連切磋都不敢的此類流言。 шшш¤ TтkΛ n¤ ¢○
終於在一天夜裡,蕭鴻宇悄無聲息地來到他的房間,答應和他認真打一場。
蕭嵐記得很清楚,在那個晚上,蕭鴻宇打敗他只用了一招,甚至沒用兵器,沒用法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掌,但這卻讓他在牀上躺了足足三個月。他對外只說是外出歷練時碰到修行極高的妖獸才受此重傷,其他人倒也沒有起疑心。在那之後,蕭嵐抓住一個機會問過蕭鴻宇,爲什麼他有這麼強勁的實力但每次宗門比試的時候看上去贏得都很艱難,也從來不和人切磋。
也許是覺得蕭嵐是唯一一個和他交過手的人,蕭鴻宇想了一會還是回答了他:“我修煉了一種功法:身外化身。每次宗門比試的時候你們所看到的都是我的分身,它只有我本體一成不到的實力。至於爲什麼不切磋,主要是覺得太麻煩了,而且除開宗門比試,大部分情況下你們看見的都是我的本體,難道你要我用那天晚上的實力去和他們切磋嗎?”
從那以後,蕭嵐再也沒有過爭奪蕭宗第一的想法。
蕭鴻宇看着眼前這個暴怒的蕭嵐,並沒有安撫他,而是指了指山下,問道:“看看這些人,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什麼意思?”蕭嵐皺了皺眉頭,不知道蕭鴻宇想要暗示什麼。
“抓捕一個毒害了掌門的蕭宗大弟子,竟然連一個正兒八經的長老都沒有?他們爲什麼會覺得憑你們幾個就能擒住我?蕭嵐,我可提醒你,這些長老裡面,有不少人是知曉我真實實力的。”蕭鴻宇看着山下一衆蕭宗弟子,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