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定是傑克遜中將的無眠之夜。成功登陸之後,盟軍的作戰重點轉向大秦腹地,今夜重啓對蠻德勒和四海鎮的空襲,目的在於摧毀敵人的鬥志和戰爭潛力,一方面減輕漢中市戰役的壓力,另一方面爲接下來的蠻德勒戰役作準備。
但是,行動並不順利,敵人抵抗激烈,一度沉寂的大秦空軍又活躍起來,與地面防空火力配合,頑強擊落六架F16、三架F15以及擊傷三架F18。負傷的“大黃蜂”正在返航,其中一架重傷,能否安全降落是個大問題。可惜鯤鵬基地尚未修復,漢中市首都國際機場又在對方控制下,由於F18編隊從南部進攻,加爾各答基地又太遠,只能返回母艦降落。
傷機夜間降落甲板的危險性無法預測,動輒機毀人亡,甚至禍及停放甲板上的其它戰機和人員。開戰之初便發生過一次災難,一架帶傷戰機勉強降落,結果失控亂撞,撞毀一架預警機,並造成數十人死傷,後來,前任司令、格林斯曼乾脆下令凡是傷情嚴重的戰機,一律彈射待救。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士氣旺盛,對於棄機的命令,飛行員尚可理解,經過一個多月的苦戰,巨大傷亡帶來的陰霾沉重壓在飛行員的心頭。再下相同的命令猶如刻舟求劍,適得其反。
所以,無論如何,傑克遜決定冒險,讓清空甲板的“華盛頓號”嘗試回收。
回來了,三架負傷的戰鷹。
指揮艦。傑克遜舉着望遠鏡緊盯降落過程。望遠鏡裡,航燈頻閃的軌跡緩緩下降,漸漸靠近“華盛頓號”甲板上的兩排指示燈。近了,近了,已經飛臨甲板,上帝保佑……觸艦,滑行,掛鉤,攔停,噢,耶!技術一流的花旗國海軍!
第二架如法克隆,成功降落。輪到第三架,傑克遜的擔憂成倍增加。傷情最重的一架被安排在最後降落。
“報告!”
很不合時宜地,有人來打斷中將的揪心關注。
傑克遜放下望遠鏡,回首,臉色略帶不滿掃一眼參謀手裡的電報:“我說過,盟軍小規模戰鬥的死傷不必理會。”指揮部的人心裡有默契,中將嘴裡的盟軍泛指跟班“僞軍”。
參謀臉色古怪,說:“鯤鵬基地受襲,7名陸軍官兵戰死,一架阿帕奇墜毀。”
噩耗,花旗國陸軍今天才踏足大秦國土,一上來就被對手賞一頓殺威棒。開門黑。
傑克遜皺眉之時,參謀遞上了電報。電報發自盟友,也就是僞軍之一的天竺派遣軍。天竺派遣軍總司令提到了今晚本方一個裝甲營的死傷情況,指出敵人的強大超預期,要求帶頭大哥增加陸軍部署,以儘快打開局面。
“懦夫。”
傑克遜撕碎電報。若非鯤鵬基地的戰略地位過於突出,他還不打算派本國地面部隊去駐守。誠如天竺派遣軍總司令所言:敵人的戰鬥力依舊旺盛。此時進入大秦的陸軍,無疑充當着消耗品的角色。而炮灰,向來是僞軍應該必備的偉大覺悟之一、作用之一。把敵人吸引出來,再由強大的花旗國海空軍逐個消滅。
“回電,”傑克遜恢復常態,面無表情道,“貴部的勇武和成果有目共睹,司令部表示欣賞,希望再接再厲。目前司令部正積極調整兵力,時機成熟之時必定予敵重創。望貴部堅持到底,迎接即將到來的勝利時刻。”
聽命的參謀嘩啦啦紀錄着,心道:腹黑啊,萬能電報。
沒錯,萬能。當另一名參謀拿着僞緬復國軍總司令的求援電報來請示時,傑克遜看都不看想都沒想,拿過給天竺派遣軍指揮官的草擬電報,說
:“拷貝,一併發了。”
打發了兩名參謀,傑克遜想起最後一架受傷戰機的降落情況,剛欲回頭,只聽指揮室外傳來一陣唏噓聲,心臟“咯噔”一下,沉了下去,趕緊轉身舉起望遠鏡眺望。
第三架戰機降落失敗,加速逃逸。望遠鏡裡,戰機的發動機拖着長長的紅彤彤火焰。
加油!
傑克遜一邊爲飛行員默默鼓舞,一邊向上帝祈禱。
現實非常殘酷,儘管那架F18的飛行員訓練有素技術精湛,卻始終難以彌補動力受損的差距,戰鷹掙扎幾下,無法躍起,一頭載入茫茫大海。
傑克遜悻悻然收回目光,皺起眉頭。媽的,這個大秦國究竟還有多少能量?
他感覺處身於一場無差別級拳擊賽中,自己身高馬大,肌肉虯結,對手身板相對瘦弱,卻不失精幹強悍。雖然自己佔盡優勢,連續出拳,左勾拳,右勾拳,組合拳,下勾拳,使出渾身解數,打得對方臉青鼻腫,踉蹌後退,感覺將轟然倒下,可就是不倒,而且並非無還手之力,每次反擊既狠辣又刁鑽,疼得自己背地裡齜牙咧嘴。
已經較量了N個回合,對手還在堅持,這種堅持彷彿濃霧、彷彿夜幕、彷彿吞噬一切的黑洞,抗拒勝利曙光的到來,讓他迷惑,懷疑,失去自信。
不,我一定能擊倒他!
大秦的頑強像燃料,像助燃劑,劇烈燃燒着傑克遜骨子裡遇強愈強的鬥志。
他轉身,向某個參謀索要戰果評估報告。
戰報顯示,今夜的空襲命中187個地面目標,擊落10個空中目標。擊落敵機的數據實打實,不容置疑,至於地面成果,根據以往的經驗,其中四分三屬於誘餌,只有四分一達到目的。
太少了,才40多個,至少翻倍,不,十倍,百倍,千倍,炸燬所有工廠,炸燬所有藏兵洞和地道,徹底將她炸回石器時代!
傑克遜豪氣頓生,思索了一會,下達一連串命令:提高戰機出勤率、敦促天竺空軍結束休假,幹活、限令登陸部隊加快推進速度......
想了想,又問某個參謀:“里根號編隊到哪了?”他亟需新的航母戰鬥羣替代戰損和“企業號”回國維修出現的空缺。
參謀回答:“今天剛過巴士海峽。”
“該死的韓國佬,浪費了我們三天時間。”傑克遜有些慍怒,道:“再發急電,限令七天內到達戰場。”
“是!”
如他所叫囂,要用超飽和的轟炸打開通向勝利的大門。
四海鎮。曾大帥同樣關心“里根號”的動態。本來“里根號”航母的開拔被列爲高度軍事機密,外界不可能得知。說起來,棒子功不可沒,“世宗大王號”編隊在羅津特區的胡鬧一下子成了“明星”,由於擔心其再來搗亂破壞好事,漢龍國調動了大量資源監視它的去向。一時間,各股力量出動,太空,遙感衛星;天空,無人機;海面,漁船,從倭國海,到對馬海峽,到黃海,到倭國,步步緊盯。
當漁民報告說在黃海遇上一支韓國艦隊的時侯,北京就開始警惕。衛星頻繁過頂,然後意外發現了遊弋在倭國外海的“里根號”航母。
結果焦點自然而然轉到“里根號”身上。秦漢兩國關係之鐵超出了盟國的涵義,基本上北京收集到的情報,當天就出現在曾大帥眼前,“里根號”的消息亦然。
曾大帥如獲至寶,甚至忽視了今夜空襲的慘況。
基本毋須過多的思考,邏輯非常明顯:棒子艦隊作爲護衛護送“里根號
”編隊增援大秦戰場。
曾大帥關心的是:他們走馬六甲海峽嗎?
從倭國至印度洋有兩條航道,正常取道南海,過馬六甲海峽進入安大曼海;另一個走遠路,繞菲律賓東岸,穿過爪哇諸島,經蘇門答臘島外海向北折入印度洋。前者路途短,節省時間,後者多繞了千餘海里,隱秘。各有優點。
“以花旗國的高傲,必走馬六甲海峽。”範漢年說道,有些內幕暫時對他屏蔽,所以他顯得有些憂心忡忡,“走遠路黃花菜都涼了。嗯,我倒希望他們繞路走,多耗些時間。”
曾大帥不置可否,望着東南亞地圖如老僧入定,目光緊緊盯着馬六甲海峽某處,嘴皮微動,似乎在喃喃自語念着一個小島的名字。
只有站在一旁的老鷹知道他在念什麼:魯帕島,一個位於馬六甲海峽內、距離馬六甲航道最近僅6公里、從屬於蘇門答臘島的一個離島。
關於魯帕島的秘密知情者屈指可數,保密指數冠絕全國國家安全機密事件,連專門負責情報工作的範漢年都被排除在外,重要程度可見一斑。
“衛星有最新發現沒有?”曾大帥問。自收到北京方面的通知,大秦航天中心奉命調集兩顆遙感衛星和一顆光學衛星搜尋“里根號”的下落,保證每小時過頂一次巴士海峽,以確認“里根號”的航線。
範漢年有些迷惑,在他看來,“里根號”繞道更好,至少大秦可以推遲面對8個航母戰鬥羣的壓力,然而,老大似乎更樂意看到其走馬六甲海峽,不,那是一種急切的盼望,祈禱情緒。莫非我們的潛艇在南洋的必經路上設好了陷阱?
帶着困惑,範漢年回答:“新的衛星圖不斷更新,研究員在加班研讀,暫時沒有新進展。”
曾大帥點點頭。這時,統計參謀匆匆走來,帶來一個壞消息。剛剛結束的大轟炸中,有3枚激光制導炸彈因受到干擾偏航落入曼德勒市中心,夷平了3個居住小區,並引起大火。初步估計傷亡超過三千人。
“他們原本的目標是軍區醫院。”參謀補充說道。
針對花旗國的激光制導炸彈,大秦國研發了相應的激光干擾信號器,基本上花旗國戰機投下的激光制導炸彈都發生偏航,關於這一點,上當受騙多時的花旗國已心知肚明,這一次對位於曼德勒市區中心的軍區醫院使用激光制導投彈,分明帶着邪惡的故意。
無論集中醫院,抑或居民區,本身都是一種反人類的戰爭罪行。非常的諷刺,以民主標榜的花旗國在這方面劣跡斑斑。依仗着強大軍力和對媒體的掌控,恣意屠殺弱國平民,事後輕描淡寫一個誤炸以了事,或者乾脆否認。想必這次會將責任推給大秦的激光干擾器。
曾大帥很得咬牙切齒。開戰之初在漢中市時,花旗國就悍然轟炸了醫院,上千軍民慘死。可謂舊恨未消,新仇又起。
“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話音落地,航天中心的一名小組長興匆匆跑來。
曾大帥的眼睛裡躍動着希望光芒,“怎樣,春雄,有好消息?”
“嗯,”來人興奮點頭,“大帥,看這個!”
一張衛星圖片遞到了曾大帥手裡。
“里根號?!”
“對,三小時前他們通過巴士海峽,航向,南洋,馬六甲。”
“好,好,好!”曾大帥連說三個好,臉上洋溢着一股莫名激動神色。
“格老子,沉了狗日的!”一旁的老鷹忽然惡狠狠來一句,語氣就像壓抑在萬米深海之下的氣泡大釋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