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啓峰和陸惠玲愕然地看着孫愛笛，突然覺得這個女兒陌生極了。
她這是怎麼了？
孫愛笛一向不是會哭慘的孩子啊。
就算受盡委屈，也是憋在心裡自己消化，今天怎麼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麼多？
太詭異了！
孫愛笛深吸一口氣，語氣又多了幾分鄭重，“謝謝你們養育了我，但我已經沒有勇氣在你們家生活下去了，還好以後有陽陽孝敬你們，我也可以放心了。”
她看着孫啓峰和陸惠玲，一張臉早已佈滿淚痕，脣角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祝你們越來越好。”
說完，她低下頭，重重磕在瓷磚上。
姜沅拉着付曉曉的手，那緊緊蹙起的雙眉緩緩舒展開，脣邊輕抿。
太好了，小愛笛不糊塗。
警局的工作人員也是鬆了一口氣。
孫愛笛的情況已經在局裡傳開，大家的心都懸在嗓子眼，生怕她一時心軟被孫啓峰和陸惠玲哄回去。
這下好了，小姑娘還是清醒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陸惠玲跌坐在地上，心頭滿是氣憤，“你是要跟我們斷絕關係嗎？”
孫愛笛直接承認了，“是。”
“你……”陸惠玲的臉色陡然一沉，眼底翻涌着濃烈的怒意，“你還有沒有良心？”
養肥了，翅膀也硬了，竟然敢和她們斷絕關係？
孫啓峰沉聲道：“愛笛，不要說這種話，會傷了我和你媽媽的心。”
培育了那麼多年的小樹終於能結果，斷絕關係是絕對不可能的。
孫愛笛還跪在地上，聲音平靜，“我已經決定了，不會改變。”
姜沅伸手想將她扶起來的時候，一道瘦弱的聲音比她更快。
陳美珍到的時候，剛好看見孫愛笛跪在地上磕頭，看得都快心疼死了。
見小姑娘一直跪着，也沒個人把她扶起來，她只好咬咬牙衝上前。
姜沅微微挑眉，把手收了回去。
陳美珍急忙去看孫愛笛的額頭，聲音透着關切，“閨女，疼不疼？”
孫愛笛怔怔地看着她，低喃道：“陳阿姨。”
勇叔也擠過來，着急地說：“我要不要去買藥？”
“沒事的。”孫愛笛輕輕搖頭。
陳美珍點點頭，叮囑道，“疼記得說。”
陸惠玲看着這兩個突然闖出來的人，對孫愛笛的態度還怪親暱，立刻拽着孫啓峰的手臂站起來，語氣透着不滿：“你們是誰？”
孫愛笛揚聲道：“勇叔和陳阿姨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時候，姜沅慢悠悠開口，“對了，還有一件事想問問孫先生和孫太太，愛笛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那爲什麼當年沒有辦理收養手續？你們是通過什麼渠道收養愛笛的？”
陸惠玲一聽這話，眸光微閃，垂下了腦袋。
孫啓峰擡手扶了扶眼鏡架，壓制着胸腔裡的怒火，溫和地說：“不好意思，我覺得這件事不適合在孩子面前提。”
姜沅點點頭，輕聲道：“小饒，那你們就跟孫先生單獨聊聊。”
孫啓峰用力咬了下後槽牙，太陽穴上青筋陡然凸起。
小饒來到他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孫先生。”
這裡畢竟是警局，孫啓峰只能配合。
他回頭看了妻子一眼，然後才邁步離開。
陸惠玲指甲掐着掌心的肉，一顆心突然變得有些不安。
她皺了皺眉，擡頭對孫愛笛說，“我先帶你回家。”
“我說了我不回去。”孫愛笛連忙躲到陳美珍身後，“我再也不會回去。”
“你……”陸惠玲氣得不行，忍了又忍才道，“你能不能別鬧了？我已經夠糟心了，聽話一點行嗎？”
她頓了頓，又接着說，“而且你一個人在外面怎麼生活？你有錢嗎？你不上學了嗎？”
孫愛笛回答，“我自己會想辦法。”
姜沅輕聲說：“孫太太，愛笛已經成年了，你既不關心她，也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何必勉強她？”
“這是我們家的家事！”陸惠玲盯着姜沅，語氣透着不善，“你一個外人就別指手畫腳了。”
“你什麼態度啊？”付曉曉不樂意了，“要不是我們沅沅，你現在都找不到愛笛。”
“她根本就沒找。”喜喜補充，“女兒丟了，她還有心情去燙頭髮呢。”
“也是。”付曉曉點點頭，“畢竟不是親生的，丟了就丟了唄。”
陸惠玲的心事就這麼被戳穿，臉色愈發不好看。
她黑着一張臉，咬了咬牙道，“愛笛，我最後再說一遍，趕緊跟我回家。”
“孫太太。”一名女警員來到她面前，“關於你們當年收養孫愛笛的事，還有一些細節需要向你瞭解，麻煩你跟我過來一下。”
“什麼？”陸惠玲不由皺起眉頭，下意識問，“不是已經叫我老公過去去問了嗎？”
女警員耐心地解釋：“你們兩個都是當事人，有些情況需要分別覈實，麻煩你配合。”
陸惠玲抿着脣，沒吭聲。
女警員又喊了一句，“孫太太，請跟我來。”
陸惠玲嚥了咽口水，視線落在孫愛笛身上，心中對她愈發不滿。
死丫頭真晦氣！
“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間可以嗎？”陸惠玲問。
女警員點點頭：“可以。”
陸惠玲進了洗手間就給孫啓峰打電話，可他這會兒根本接不了電話。
她只好發了條短信過去。
陸惠玲從洗手間出來，又想到什麼，問女警員：“我能不能帶着我女兒？”
女警員搖搖頭：“不好意思，不可以。”
陸惠玲只好揚聲叮囑孫愛笛，“愛笛，你別再亂跑了，在這裡等我和你爸爸出來。”
孫愛笛沒有迴應。
勇叔和陳美珍也是過來做筆錄的，很快也被警員帶走。
留局長從二樓下來，笑呵呵道：“都在呀，來我的辦公室喝杯咖啡？”
這回姜沅沒有拒絕。
一行人上了二樓，坐在留局長的辦公室，手裡捧着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喜喜抿着脣，心想自己也是出息了，竟然跟着姜老師喝上了警局局長親自衝的咖啡。
“愛笛之後有什麼打算嗎？”留局長關心道，“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孫愛笛輕聲說：“沅沅姐姐給我租了一間房住到開學，這一個月我想去做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