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5

孟丹枝剛起的那點旖旎心思消失殆盡。

“這還能出問題?”她本以爲只剩下時間問題而已。

駱知節:“我也不清楚, 你回來跟老爺子聊吧,他管的,我就是打個電話。”

話說到這份上, 孟丹枝也只能回寧城。

這回回去, 她提前跟孟教授還有哥哥說了聲。

孟教授倒是不管, 只讓她注意安全, 孟照青則問:“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啦。”孟丹枝拒絕, “應該不是特別嚴重,畢竟資料都是齊全的,你還是忙工作吧。”

她都這麼大人了, 可以自己處理。

孟照青:“行吧,注意安全。”

孟丹枝:“知道的。”

她先去了趟店裡, 畢竟可能要在寧城待上幾天, 要交代許杏一些事兒。

沒想到, 許杏一聽要去寧城,雙眼一亮:“老闆,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現在也沒課了。”

她可是對孟丹枝這個非遺傳承人的認定很感興趣。

尤其是斷斷續續聽過一些她外婆的事情之後。

孟丹枝思索片刻,“你要是真想,和我一起去也不是不行,不過要帶兩件衣服。”

“沒問題。”

趁許杏回宿舍收拾東西, 孟丹枝將昨天在劇組的設計圖整理了一下, 存檔好。

這是她以前留下的習慣。

這種創作性的東西, 最好是在一開始就留下記錄, 以免後續遇到不乾淨的事, 可以當證據。

兩個小時後,兩人坐上去寧城的飛機。

而同一片天空下, 周宴京正坐在前往目的地的航班上。

他起得早,睜眼時孟丹枝都沒醒,他也就沒有吵醒她,臨走時將訂婚戒指也隨身帶上。

蔣冬壓低聲音:“您這回的搭檔,應該是大使館那邊安排,除了程思思,應該沒別人。”

他一想到對方就有點頭疼。

之前大家同在一個大使館裡工作,程思思後來的,鍥而不捨地追自家司長,直到自家司長去了聯合國才作罷。

“沒什麼。”周宴京絲毫不在意。

蔣冬琢磨着現在怎麼追都沒用了,人已經名草有主。

-

三個小時後,孟丹枝和許杏落地寧城。

許杏第一回來寧城,一到外婆家的那個小巷子就不住地驚歎:“好有江南水鄉的感覺。”

自家老闆在這裡比在帝都更融合。

尤其是一身旗袍,實在太配這個地方。

“我待會要去見朋友,你是在這裡逛還是和我一起?”孟丹枝問:“這裡東西都齊全。”

“一起去吧,不是說申報出問題了嗎,這麼嚴重的事,萬一是有人故意爲難。”

許杏立刻握緊拳頭。

到達駱家時,駱知節也在:“你來得這麼快,我還以爲要明天,不過正好,爺爺在家。”

孟丹枝笑笑:“我心裡比較急。”

駱老爺子正坐在廳堂裡看東西,看見她來:“枝丫頭,你上回寄回來的屏風已經裱好了。”

這會兒就放在駱家。

其實繡完之後,孟丹枝和許杏都沒有想象出裱好的樣子,這會兒看到成品,也不由得一愣。

許杏直接開始拍照。

孟丹枝心裡有事,一直惦記着,直接問:“駱爺爺,我那個申報,是不是手藝不夠?”

她思來想去,只剩下這個問題。

比起外婆,她自然是比不過的,再怎麼樣,時間上也差得遠,再加上平時還有學業,不會一天到晚刺繡。

“這個手藝,申報成功是肯定的。”駱老爺子話頭一轉:“問題出在別的方面。”

他讓兩個人坐下來。

駱老爺子說:“你應該知道,這種申報都是很多人,最後名單下來很多人一起的。”

“本來這件事應該是過段時間名單下來才公佈的,但我正好有老熟人,就提前得知了。”

“你外婆那個資料準備得早,有個人和你準備的差不多,而且她的手藝,也是和你外婆同出一源。”

同出一源?

孟丹枝不禁皺眉,她怎麼不知道。

雖然刺繡工藝統歸就幾種,但實際上細節上有很大的不同,不然也不會那麼多分類。

“那不能兩個一起嗎?”許杏問。

“要是都能一起,還都是同一個,那大家都去申報,都一起?”駱老爺子倒是不怪她問得莽撞。

年輕人嘛,他還挺喜歡這衝勁。

他敲了敲桌子:“小女娃想的真容易,要是這樣,也不會每年就幾個人申報成功了。”

孟丹枝問:“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嗎?”

駱老爺子搖頭:“不好說。”

提前得到點消息已經算好的了,怎麼能直接說。

“她手上據說也捏着蘇阿婆的資料。”駱老爺子想了想:“你的資料是蘇阿婆當年準備的,現在看,可能比人家落後一些。”

孟丹枝點頭:“我知道了。”

官方有給過需要什麼資料,按照要求準備就可以。

“不過,我不記得外婆有什麼教了很多年的學生。”她會這件事還是很重視:“而且還準備資料。”

如果給別人準備了,又怎麼會給她準備呢。

駱老爺子:“這我就不知道了。”

-

因爲這件插曲,孟丹枝需要留在這邊,時間不定。

回到宅子裡,許杏都一臉懵:“會不會是你外婆覺得你不會當這個,然後選了別人啊?”

“不可能。”孟丹枝斬釘截鐵。

外婆很久以前想讓她媽學刺繡,但是她媽明顯不喜歡刺繡,後來將一腔熱血都放在她身上。

她臨去世前,還叮囑自己不要放棄這門手藝。

放出狠話後,孟丹枝自己又開始不確定了:“我外婆以前確實教過幾個學生,但這些學生我都認識。”

好些個都是阿姨的年紀了,要麼嫁人後不再刺繡,要麼就自己開個小店,賣賣小東西。

要是她們想申遺,早就去了。

孟丹枝十幾歲纔回寧城上學,對於以前的事也不太清楚,思來想去,打算找些當年外婆教過的阿姨們。

這些人當初葬禮都來過,很好找。

孟丹枝一下午拜訪了三家,得到的結果都不盡如意。

第二天,她先重新跑了一些地方,將當年外婆準備的資料更新換代,這個倒是簡單。

傍晚,事情終於有了進展。

“你要說以前的學生,其實你外婆當年教過挺多人的,有的人學了幾個月就走了。”

孟丹枝問:“有沒有我外婆很看重的?”

阿姨拿着簸箕裝東西,一邊說:“看重的有幾個,但據我所知,都嫁人啦,不幹啦。”

街坊鄰居的,她們基本都認識。

“不過說申報非遺的。”她們都懂非遺什麼意思,這些年上新聞的,和寧城本地的非遺也不少。

她想起什麼:“上次有個人也到街道這邊來跑了,姓朱。”

這個姓一出來,孟丹枝就知道是誰了。

沒記錯的話,叫朱香茹。

她從來沒把這個人考慮在內,因爲早在她沒回寧城前,外婆就將這個人逐出去了。

爲此,外婆還因生氣躺了好幾天牀。

“朱香茹嗎?”孟丹枝直接問。

“朱香茹?不是她。”對方猛地記起這是誰:“你一說,我感覺這倆人還真像,是她女兒差不多。”

“我知道了,謝謝阿姨。”孟丹枝道謝離開。

不管是朱香茹還是她女兒,朱香茹一個沒學完的人,後面又去找哪個人學的,找誰推薦的,怎麼可能和她同出一源?

這件事絕對有問題。

許杏得知,立刻猜測一大堆:“電視劇這種情節,一般都是假借名頭的,畢竟你外婆在寧城人盡皆知。”

孟丹枝:“如果真是我不如人就算了。”

外婆脾氣好,能把朱香茹逐出師門,幾乎是犯了最嚴重的錯,又有什麼資格用她的名字。

“她到底做了什麼啊?”許杏問。

“光我知道的是抄襲,其他的外婆不願意多說。”孟丹枝冷笑:“你說可笑吧。”

刺繡可以用的花樣多的是,從生活中汲取靈感都可以,但直接照搬別門工藝的成就,不止是手藝的問題,是人品的問題。

孟丹枝:“想必她那個外婆的資料也是假的。”

許杏:“那肯定不行,我剛剛上網查了,國家對這個管的很嚴呢,這不是弄虛作假嘛。”

-

今天實在太晚,孟丹枝沒有再出去。

遇到這種事,她也是心情差得很。

估摸着時間,她給周宴京發消息:【宴京哥,你到了嘛,早上走怎麼不告訴我。】

過了會兒,對面才終於回覆。

周宴京:【剛到。】

周宴京:【你睡得那麼熟。】

孟丹枝猶豫片刻,把今天的事告訴他,吐槽:【我還想着下個月說不定賬號就有認證,結果現在就泡湯了。】

周宴京直接打電話過來。

“所以你現在在寧城?”

他大概是剛至住的地方,聽起來有些疲憊。

孟丹枝猝不及防,嗯了聲:“估計還要在這裡住幾天,等處理完了再回去吧。”

她耳朵動動,乍聽到他聲音,很好聽。

明明昨晚才聽的,現在就覺得好像很久沒有聽到了一樣。

“我正好有個同學忙這些,你可以問問他。”周宴京思忖片刻,將陸洋介紹給她。

孟丹枝:“你怎麼什麼人都認識呀。”

一個翻譯,這種傳統手藝方面的人都認識。

周宴京笑了笑:“同學多。”

孟丹枝被他笑得耳骨酥麻,謝他的同時不忘吹捧:“宴京哥哥,你怎麼這麼厲害。”

周宴京:“以前沒聽你這麼說過。”

“哪有,以前是不好意思說。”孟丹枝堅決不承認:“你說,誰能比你還厲害!”

反正現在他在國外,等他回來,估計就忘了這茬。

“現在好意思了?”周宴京聽她胡扯不打草稿。

但作爲被誇的人,聽起來還是不錯的。

“是哦,你不信算了。”孟丹枝眼睫一眨,衝他笑,艶麗明豔。

周宴京確實不信。

他將陸洋的聯繫方式給她,外面突然有人在敲門,只能掛斷電話。

待到門前,他又想起一事。

陸洋雖然和孟丹枝沒怎麼見過,但知道他去過寧城的事。

-

門外不是蔣冬,是程思思。

他們入住的地方是上面安排的,程思思又要和他搭檔,知道他住哪個房間不奇怪。

這邊常年高溫,她穿着件抹胸裙,比以前曬黑了不少,健康的小麥色。

看他終於出來,她露出一個妖媚的笑容。

周宴京問:“有事嗎?”

他思索着,得和陸洋說兩句。

程思思彷彿沒看見他的表情:“在走廊上怎麼說話,進去說唄。”

“不用了。”周宴京說。

“我已經遞交回國的申請,今年應該就可以去翻譯司,我們以後就可以一起工作了。”

程思思的眼神不露痕跡地從他鬆開的衣領上滑過,她往前倚了倚,身前溝壑便愈加明顯,這是她的優勢。

可惜面前人依舊看都不看,和以前一樣不解風情,要不是追她的人不少,她都以爲自己沒有魅力。

程思思:“你還是這樣。”

她不太喜歡異國臉,所有共事過的人裡周宴京最優秀,他當初去聯合國後她還以爲沒機會了。

沒想到這次居然還能再見。

周宴京淡聲:“如果有正事,那就說正事,我沒那個時間和你閒聊。”

程思思終於忍不住:“你又沒有女朋友,爲什麼一直拒絕我,我們同是高翻,不比其他人連共同語言都沒有好嗎。”

“誰跟你說我沒有?”

周宴京這一句將程思思震在原地。

“我不信,你纔回國兩個月。”她盯着他,“你一個工作狂忙工作還差不多,怎麼可能有時間談戀愛!”

“確實沒。”周宴京也覺得這個點頗遺憾:“所以就訂婚了。”

程思思:“?”

她將這件事當成藉口,拋了個媚眼,笑道:“要是別人說我就信了,你會這麼快?”

周宴京哂笑:“快嗎?”

程思思被問得無語:“你居然反問我?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這已經很快了。”

周宴京難得回答:“因爲我對她一見鍾情。”

他沒有過多解釋,關上門。

沒預料的程思思差點臉撞到門上。

沒人知道,周宴京的一見鍾情非彼一見鍾情,而是突然那一天那一眼,一瞬間突如其來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