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湖面盡頭水天相接處而起,血光照亮了天地四方。
狂風呼嘯,大浪拍岸,巍峨的怒蒼山宛如天塹,將湖水阻絕。
陸風旗懸於虛空之巔,負手而立,迎着狂風俯瞰怒心湖,面色極爲凝重。
他的身旁站着一個老者,身穿戰甲,白髮蒼蒼,卻是不怒自威,頗有一番氣勢。
“太子殿下,古人云,怒心綿延三千里,壯闊若海,其水可覆南楚,故聖賢搬山以爲天塹,阻絕災難於一隅。”
“所謂怒蒼之名由來,便因如此,意味若碎此山,如同激怒蒼生,必遭萬民唾棄啊。”
陸風旗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將軍是武人,卻見識廣博,飽讀詩書,令人佩服。”
“但魔國沉澱萬年而生,有席捲天地之勢,我南楚首當其衝,若不能將其打退,必坐實以文誤國之名,聖賢大儒蒙羞,覬覦之輩也當露出獠牙。”
“值此國難之際,若不爲,反倒激怒蒼生。”
說到這裡,陸風旗卻是笑了起來,淡淡道:“楚水河兩岸百姓,被魔國屠戮殆盡,留存之百姓,也被大範圍轉移。”
“怒水所過之處,不過是土地山川與百獸罷了,若有因果,南楚之國運,也承受得起。”
白髮將軍深以爲然,沉聲道:“既然如此,便請太子殿下下令吧,我南楚三十位宗師供奉,已然嚴陣以待。”
說話間,一道道身影顯現而出,三十位宗師站在一個巨大的羅盤之上,隨時準備出手。
這陣法羅盤將匯聚他們的力量和法則,形成無限接近於神靈的恐怖毀滅之力,足以轟開怒蒼山,放怒心湖水決堤而出。
陸風旗正要下令,卻見風雲變幻,天地失色,一道道白光刺破虛空,耀眼而不可直視。
幾個呼吸後,一個白色的太陽出現在前方,化作一頭神駿的白鹿,踩着虛空而來。
白鹿僅僅高約半丈,如駿馬一般大小,通體雪白,毛髮晶瑩柔順,頭頂雙角如珊瑚,雙眸如星辰閃爍。
四蹄下有道紋生出,尾端飄蕩着白雲,宛如祥瑞降世,給人溫和而安心的感覺。
“南楚太子,你真要轟開怒蒼山,讓怒心湖決堤嗎?”
白鹿口吐人言,聲音卻是蒼老無比。
陸風旗眉頭一皺,冷冷道:“我南楚國大事,什麼時候輪得到妖族來管了?你如此上來挑釁,是當我三十位宗師不存在嗎?”
白鹿沒有接話,只是繼續說自己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怒心湖水一旦席捲而下,必然蔓延數萬裡大地,即使是人族已經撤退,但卻還有無數生命在這片土地棲息。”
“飛禽走獸,花鳥昆蟲,數之不盡,計之不窮,南楚太子真要讓它們死絕嗎?”
陸風旗不禁道:“你若是心疼你的族人,就該立刻將消息傳出去,讓你們妖族趕緊撤,而不是在這裡勸我。”
“南楚國的意志,你區區小妖,擋得住嗎?”
白鹿一聲嘆息,慨然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它擡着蹄子,轉頭離去,漸漸融入了虛空。
白髮將軍皺眉道:“此鹿恐怕修爲很高,我已悟法則,卻看不透它的境界。”
陸風旗道:“一些妖族有獨特的種族天賦,能夠掩蓋天機,你看不透也不一定因爲它本身強大。”
“若它真有那麼強,早就出手了,何必用言語來阻止我們。”
說到這裡,陸風旗深深吸了口氣,大聲道:“開陣!掘山!放水!”
話音傳遍天地,在四周迴盪不絕。
巨大的羅盤旋轉了起來,三十位宗師級別的強者,使出生平最強一擊,將力量打在陣法的基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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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法釋放出無窮的光芒,匯聚三十位宗師的至強之力,形成一股浩瀚的力量,激射出一道粗如山嶽的恐怖光束,轟然朝怒蒼山而去。
可怕的力量令虛空都扭曲,直直轟在了怒蒼山鞍部,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無數巨石化作齏粉,無盡的能量瘋狂毀滅着怒蒼山。
於是,這綿延千里之怒蒼山,便從中間斷開了一個大缺口。
陣法不斷閃爍着光芒,轟擊在缺口之上,讓缺口不斷擴大。
怒心湖蓄積萬年之怒水,終於衝開了脆弱的山體,朝下席捲而去。
那是滔滔的怒水,攜帶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一瞬間淹沒了大地。
殘存的陣法能量,也令方圓數十里瞬間化作赤地,生命直接絕跡。
看着這壯觀的一幕,陸風旗忍不住心潮澎湃,但很快,他心臟猛然一顫,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連忙朝四周看去。
四周陽光明媚,卻沒有任何異常。
而此刻,在楚水河南岸,千萬大軍駐紮之地,卻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大戰早已開始,強大的靈氣在空中對轟,牧羊人已經殺紅了眼。
他身穿戰甲,手持元帥之劍,一劍斬退三大強者,便忍不住大笑道:“就憑你們,也配玩什麼斬首行動?我十八苦地獄萬年積累,豈會沒有修者?就算是來再多的宗師,我們也接得下!”
說話的同時,他提劍便殺,與十八苦地獄的強者一同,殺向各處的修者。
一箇中年壯漢大聲道:“無恥魔頭!天下英雄皆趕往此地,你們有再多的人,卻也難擋天下強者之圍攻。”
牧羊人自信無比,忍不住輕笑道:“口出狂言?再來與本帥大戰三百回合!”
他正要出手,卻聽見一聲疾呼:“住手!元帥住手!”
只見陣紋閃爍,南宮天乙急切無比,迅速衝了上來。
牧羊人道:“國師爲何如此焦急?莫不是真以爲這些江湖修煉者能成事?”
南宮天乙急得大叫道:“出大事了!南楚王朝喪心病狂,打爛了怒蒼山,怒心湖難以估量的大水衝將而下,形成浩蕩洪流,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朝着這裡衝來。”
“快撤啊元帥!怒水浩瀚,神靈亦不能擋,再有兩個時辰,這裡就變成一片汪洋了。”
牧羊人聞言,當即嚇得臉色慘白,說話都結巴了。
“快...快...快快架橋!快架橋啊!”
十八苦地獄數十宗師級強者紛紛住手,從儲物戒中祭出上百座石橋,橫在了楚水河上。
牧羊人大吼道:“各大將官,快組織軍隊過橋,撤出南楚,快,以最快的速度!”
“現在才醒悟過來!晚了!”
一個身穿藍衣的中年文士從遠方極速飛來,帶着數百位強者,厲聲道:“今日,我南楚修煉界各大英雄匯聚於此,勢必要把這數百座石橋砸爛,讓你千萬大軍無路可退!”
另一個老者站了出來,冷冷道:“南宮天乙,你以爲你的陣法不可破嗎?老夫問道一百七十年,今天便來會一會你的陣法。”
何止數百人!
天地四方,各處都有身影涌出,皆是御空而行,紛紛朝石橋殺去。
他們這是要毀橋,是要斷了千萬大軍的根!
一時間,南宮天乙和牧羊人都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