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矇矇亮了,外面吵鬧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易寒終於睜開了眼睛,長長出了口氣。
在丹藥的輔助下,他已經恢復了巔峰,甚至感受到了境界的鬆動。
本來就對武道有着深刻領悟的他,突破自然是要比毫無經驗的修者要來的快很多,況且他的戰鬥並不少,而且都是高等級的對手,這對心境也是一種磨練。
回頭看向薰颻,只見她癱靠在牀上,一臉迷茫,嫵媚的臉也似乎多了幾分擔憂。
易寒忍不住笑道:“怎麼了這是?曾經與我鬥智鬥勇的薰貴妃,怎麼變成了一個委屈的小丫頭了?”
薰颻勉強擠出了個笑臉,不禁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易寒,我突然覺得我進入修煉界就是一個錯誤。”
易寒道:“爲什麼這麼講?據我瞭解,你生長於小鎮,生活條件並不好,對比起來,你應該感到慶幸纔是。”
薰颻眼眶有些溼潤,道:“在小鎮上,我是名副其實的第一美女,追求者無數,雖然不夠富有,但靠着對靈媚之術的領悟,也不至於被人欺負。”
“在那裡,我無憂無慮,一心只想走出小鎮,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可是如今...”
她聲音有些哽咽,甚至有了哭腔:“可是如今,每天擔驚受怕,就怕萬一下一刻就沒命了,這一生就白活了。”
“修煉界,沒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好,反而充滿了危險,讓人隨時都沒有安全感。”
說到最後,大顆大顆的眼淚流了下來,哭道:“可是現在又走不掉了,十八苦地獄不會讓弟子活着退出組織。”
易寒看着她,眼神變幻,卻是沒有說話。
哭了一會兒,薰颻壓抑的情緒才緩解了些,看向易寒,不禁嘟嘴道:“你幹嘛這副表情嘛!”
易寒沒有嘲笑她,只是淡淡道:“我只是感覺很熟悉,你的樣子,我曾經見過。”
薰颻道:“見過什麼?別調侃我。”
易寒面色平靜,輕輕說道:“你知道我剛來這片世界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
薰颻滿臉疑惑。
易寒陷入回憶,搖頭笑道:“語言不通,空氣、氣候、溫度、重力,什麼都不適應。”
“前面一個月,我是上吐下瀉,各種發燒感冒,各種水土不服,呼吸也困難,甚至出現了好幾次呼吸衰竭。”
“若不是有一個好心的鄰居大娘,我恐怕早就死了。”
薰颻不解道:“你在說什麼啊?”
易寒沒有理會,繼續道:“一個多月後,我漸漸適應了這個世界的環境,也漸漸聽得懂語言了,戰火卻又燒到了我的小鎮。”
“死了大半人,包括幫助我的鄰居大娘也被亂軍殺了,無數人逃命,爲了水和食物互相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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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開始學會了殺人,殺男人,也殺女人,殺同輩,也殺老弱病殘。”
說到這裡,易寒的眼中也蓄滿了殺意。
他咬牙道:“我犯下很多罪行,只爲活下去。”
“後來我遇到了我的長官,是他開導了我,他說我殺人的確有罪,但罪卻不是在我一個人身上,罪魁禍首是戰爭本身。”
“我跟隨他參了軍,我進入了更加殘酷的戰場,我面對難以想象的可怕敵人,我勇猛無比,不畏生死。”
“這一殺,就殺了十五年。”
易寒攥緊了拳頭,想起了曾經的一幕幕,低吼道:“我殺了數不清的敵人,也殺了數不清的叛軍,所有人都怕我,他們說我是人間的閻羅,是戰場的絞肉機。”
“戰爭結束了,我被封爲南部大將軍,整個大陸最年輕的大將軍。”
“我的長官卻早已戰死,他在戰死的前一刻,曾對我說,我沒有罪過了,因爲我已經爲這片土地流了太多血,早已還清了一切。”
易寒看向薰颻,道:“你如今的模樣,就是我剛開始上戰場的樣子,恐慌,畏懼,掙扎,卻又無能爲力。”
薰颻道:“爲什麼你的這些過往,我沒有聽說過?”
易寒冷笑道:“何止是你,整個天下也沒有人知道,我沒有對其他人說過這些,除了你。”
薰颻看着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易寒道:“我對你說這些,是要告訴你,人活在世界上,只有兩件事需要做。”
“第一,找自己。第二,做自己。”
“找到自己理想的事業,並堅持做下去。”
“我認爲,你應該先完成第一件事。”
薰颻想了想,才道:“我漸漸會有眉目,但...”
易寒直接道:“但這並不能安慰你,對麼?”
薰颻點了點頭。
易寒道:“這就是我繼續要給你說的,你要學會勇敢和堅強,比壞人更壞,比恐怖本身更恐怖,如果你的未來全是惡魔,那麼首先你就把自己變成惡魔。”
“只有實力才能統御一切,才能護衛一切。”
“好人,必須比惡人更強大,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薰颻擦了擦眼淚,道:“可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易寒道:“很簡單,跟着我做,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薰颻看向易寒,此刻的她眼中沒有嫵媚,只有清澈。
良久之後,她才輕輕點頭,道:“你會拋下我嗎?”
易寒道:“說不準,看你表現。”
薰颻沒有說話,只是低聲道:“靈媚之術,也稱之爲魅靈之術,我感悟到這個東西的時候還很小,還什麼都不懂。”
“我只是本能的探究出,我可以製造幻象,可以蠱惑一些人。”
“加入十八苦地獄之後,才慢慢了解到,我的能力是屬於地獄之中一個叫魅靈的東西。”
“這個東西是靈魂碎片組合而成的能量體,有強大的製造幻象和魅惑他人的能力,並且還可以使用死氣。”
說到這裡,她聲音變得很小,道:“只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對你沒有效果。”
易寒道:“我的心境很穩固,見識廣博,經歷得很多,在某些方面,我比殺伐之宗都強大。”
“同時,相信你也知道了,我是一個靈師,古法石板的擁有着,想要用死氣傷我,除非力量遠超我。”
薰颻點了點頭,突然又開始流淚。
她聲音有些沙啞,顫聲道:“易寒,我也殺過人,貴妃宮裡好多宮女,都是死在我手中的。”
易寒哼了一聲,沉聲道:“那就找機會贖罪吧,以後會有機會的,這片世界即將遭遇的劫難,是亙古未有的。”
“強大自己,拯救世界,或許會獲得原諒。”
薰颻搖頭道:“可我拯救的卻不是我害的人。”
易寒瞥了她一眼,道:“這個世界很深邃,死去的靈魂,在地獄。”
薰颻身體一顫,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易寒道:“我曾是戴罪之身,我爲這片土地流血,完成了救贖。”
“如今你是戴罪之身,也會有救贖之時。”
說到這裡,他站了起來,看向窗外,慨然道:“我們要走的路,太遠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