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凝脂，你曾對我說過，靈武大地數十億百姓等着我。”
“惡瘴森林數百萬異人也在等着我。”
“他們遭受苦難，他們飽受侵略，他們忍辱負重，他們等着易寒歸來。”
“我怎麼可以死！”
萬古大滅劍重新散發出了光輝，黑暗的光輝，那是死神之牙的力量。
易寒一步一步，踏上了天穹，直面修羅魔。
他一字一句道：“方玄衣，記得在青州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我說過，陰煞造就了你的前半生，而你的後半生，由我來造就，這是我答應你的。”
方玄衣癡癡地看着他，目光足以融化一切。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心冰封二十餘年，似乎就是在等這句話。
“所以...我怎麼可以死！”
易寒體內的力量在燃燒，那是摩柯波闍波提兩成的本源之力，不斷轉化而出的神威之能。
那是羊翁給他的聖火。
那是記憶之中的神曦戰碑。
那是曾經無數戰友的吶喊，無數兄弟的鮮血，無數前赴後繼爲世界而犧牲的英雄的鼓舞。
老兵是不會跪下的！
眉心的火焰，靈魂之中的神威，手中的死神之牙，記憶之中的無盡戰意。
還有...還有《大滅劍典》。
“佛國是幻境嗎？不是的，這是一個真實的次元空間。”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只是芥子納須彌罷了。”
“那一個真實的世界之毀滅，算是大滅嗎？”
易寒自言自語，但所有的力量，都漸漸變成了無形的劍波。
巴彥雲泥菩薩停止了吟唱，看向了易寒。
梵主和摩柯波闍波提，也不禁看向了易寒。
萬凝脂和方玄衣，互相攙扶着站了起來，都看向了易寒。
還有數十位羅漢，還有遠處無數的佛國臣民。
在摩柯波闍波提封印解除的那一刻，在四大功德融進金棺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然恢復了理智，恢復了記憶。
大劫之下，身體潰爛，大夢醒來，何等唏噓。
但他們都看到了易寒，六翼佛龍之軀。
“既然是真實的世界，此時此刻，當然算大滅！”
易寒看向了前方的修羅魔，看向了那個恐怖的怪物，足以摧毀神靈與天地的怪物。
他面色平靜，豎瞳冷漠。
他只是輕輕道：“劍從何處來，天地生死間。”
“此刻，豈非正是天地生死間。”
他大笑出聲，終於舉起了手中已經顫抖到只剩殘影的萬古大滅劍。
他終於厲吼出聲：“寰宇衰榮，天道圓缺！”
“輪迴更替！是爲大滅！”
話音落下，大滅劍出。
劍波無形，看不到任何痕跡，只看得到血色的天地出現了無數道裂紋，只看得到血海被莫名的芒氣斬斷了無數億次。
緊接着便是消亡。
不是世界的消亡，是血色的消亡，是血海的消亡。
從血瞳中來，便滾回血瞳中去。
天地恢復了黑暗，污染，消失了。
所有人的身體都潰爛了，卻都還沒到死的時候！
一切，停止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巴彥雲泥菩薩恢復了普通的肉軀，盤坐在廢墟上，輕輕念起了經文。
於是，數十位重傷的羅漢，也盤坐了下來。
“度一切苦厄！”
“度一切苦厄！”
佛光出現了。
並非來自於巴彥雲泥菩薩，並非來自於十數位羅漢。
而是天空！已然破碎的天空。
那是一截指骨，潔白的，千瘡百孔的桎梏。
世尊之骨！
它散發出了亙古佛光！照耀了整個佛國！
十萬百姓，數十位羅漢，以及萬凝脂她們...
她們身上的污染全然恢復了。
而巴彥雲泥菩薩，普通的肉軀散發出點點佛光，頭頂再次出現了五蘊佛環。
一股偉大的氣息，自他體內誕生。
“阿彌陀佛！”
巴彥雲泥菩薩一聲長嘆。
數十位羅漢也不禁長嘆。
萬凝脂呢喃道：“巴彥雲泥要成佛了，佛老之後數千年，第一尊佛要誕生了。”
說到這裡，她又搖頭道：“他應得的。”
世尊佛骨在虛空懸浮着，卻徐徐移動，到了易寒的跟前，釋放出柔和的光輝。
易寒全身的傷勢一瞬間痊癒，連力量的都完全恢復了。
他不明白，只是看向巴彥雲泥菩薩。
巴彥雲泥菩薩慈祥一笑，卻是低聲道：“孩子，以羸弱之軀，以不朽之志，視生命若無物，直面最可怕的黑暗，拯救了數以萬計的生命，這難道不是普度衆生嗎？”
“世尊之骨，它認可你，是應該的。”
易寒沉默。
他並沒有想過要得到世尊之骨，甚至不知道該怎麼使用它。
它選擇自己，又有什麼意義？
易寒心中一凜，卻是下意識看向修羅魔。
他瞳孔緊縮，咬牙道；“你剛剛出世，便把四大禁術用了遍，別告訴我你他媽的...還能用法則！”
這句話一出，剛剛絕境逢生的衆人，又陷入了驚駭之中。
而修羅魔沒有回答，她只是展開了十八翼翅膀，張開了六隻手臂，四個眼睛散發着血光，身上卻涌出黑暗的力量。
易寒揚起了頭顱，氣急反笑道：“去你媽的，你還真是牛皮，老子替你喊出來吧！”
“法則——娑婆圓滿，三千大世！”
四周燃起了黑色的火焰，虛空不斷坍縮湮滅，整個世界都在凝固。
時空開始停滯了，一切都開始定格了。
萬凝脂、方玄衣，包括遠處的萬江流和方青衣，以及無數的百姓，都開始被定格。
巴彥雲泥菩薩還能動，只是，他終究還是未成佛啊，僅僅幾步，便被定格。
唯一能動的只有易寒。
因爲他被亙古佛光照耀着，世尊佛骨，護佑着它。
“原來你選擇我，意義在這裡。”
他看着佛骨，輕輕苦笑，陷入沉默。
片刻的沉默後，易寒雙目血紅，發出一聲龍吟，大吼道：“老子打不過你是吧！老子加入你行嗎！”
他一把攥住佛骨，用盡力量，在佛光的護佑下，衝到了修羅魔的身前。
他撲在了修羅魔殘破的背上，用萬古大滅劍猛然斬下。
幾乎沒有傷害，只是破開了巴掌大小的一個口子而已。
對於修羅魔來說，這根本不算是傷痕。
但易寒的眉心卻裂開，滴出了一滴鮮血，被他接住，按進了傷口之中。
“吼！”
修羅魔發出驚破世間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