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劍?”
眉頭下意識一皺,韓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竹劍。
劍柄處已經被磨得十分光亮了,劍身處也有許多的細小痕跡,看樣子,顯然是已經使用多年了。
“爲什麼……今天把我叫到這裡來?我們不應該去醫院嗎?”
沒有先去在意今天見面自己這位主治醫生一上來就十分怪異的舉動,韓宇將手中的那柄竹劍反持在了手中,皺眉看着權允兒,眼神中除了疑惑之外,還帶着幾分審視:“難道治療是在這邊進行?或者這家劍道館有什麼特別的?”
既然是說出的承諾,不管是基於什麼原因,韓宇當然都沒有要去反悔的意思。
於是在幾天前,尹執就讓人預約了包括權允兒在內好幾名在精神、心理方面非常權威的醫生——這倒不能說是不信任,只能說是女經紀人是出於以防萬一的心態才這麼安排的,要說治療,當然還是以權允兒這邊爲主了,除非這名年輕的女醫生明確表明了束手無策,否則尹執也不願意去做什麼背信棄義的事情。
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在接到聯繫,聽完尹執他們這邊傳過去的情況之後,權允兒在考慮了幾分鐘後,卻給出了一個讓人十分摸不着頭腦的回覆。
她沒有說到底願不願意再對韓宇進行治療,畢竟她在此前就已經表示過沒有確診之前,她什麼治療手段都無法採用;同時,她也沒有說之後該怎麼處理,只說讓韓宇找一個空閒時間來江南區一家名叫金雲劍道的劍道館找她。
今天是《製作人》的首映,下午韓宇會有一段難得的空餘時段,所以他就選在今天特意約了權允兒。
只是,雖然自己人都來了,但韓宇直到現在還是沒有想明白權允兒叫自己來這裡是想幹什麼。
“韓先生,如果我說……我今天叫你過來,是特意想要揍你一頓呢?”
整個人聞言一愣,韓宇不由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權允兒。
今天的權允兒,不再是以前那副穿着白大褂的知性形象,就連足上的高跟鞋都換成了乾淨的雪白鞋襪,她將一頭長髮高高綁了起來,身上居然穿着一件乾淨潔白的武道服,手中拿着一柄竹劍,就這麼躍躍欲試地看着韓宇。
配合着本就不俗的相貌,渾身上下就油然散發出了一股英姿颯爽的氣質。
神情中泛起一抹濃郁的沉思與疑惑之色,韓宇隨之卻搖搖頭,淡淡地說道:“權醫生,你該知道,我今天過來找你,不是來跟你開玩笑的。”
“嗯……看來確實是有受到影響呢,被所謂的人格。”
“嗯?”
韓宇不自覺眯起雙眼,直視着自己面前的權允兒,“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許是明白了韓宇現在確實沒有什麼心思和自己動手,權允兒光潔美麗的臉蛋上露出了一個不太明顯的無趣神色,她搖搖頭,手中的竹劍就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反手收了起來,轉身走向了道館場地中央早就擺設好的一張茶桌邊,以跪坐在一邊的墊子上坐了下來。
“我想韓先生你可能對多重人格還不太瞭解,在現實中,即使是不同的人格,但相互之間造成影響也不是沒有可能。比如韓先生你今天,就比以前溫和的樣子要顯得冷淡很多。”
聽了女醫生的話之後,鼻息就情不自禁地重了幾分。
不過接下來,權允兒的話鋒又一轉。
“當然了——也有可能,這僅僅是韓先生你因爲病情而變得有些急躁起來,說到底,性格這種事情,誰都說不好。”
一個不算意外的小轉折。
韓宇在聞言之後,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道:“聽權醫生你的意思……你是已經基本確定我是多重人格了?”
“從症狀上來看,除了did之外,我還真找不到什麼病能夠解釋韓先生你的情況了。不過——”
權允兒話說着,就搖搖頭,轉頭與遠處那雙晦暗莫名的黑眸對視起來,一雙本來略顯狹長的雙眸此時卻在嫵媚中透出了點看透什麼的澄淨,嘴中輕聲說道:“我的性格中有一點和韓先生你很相像,那就是……固執。總是堅持自己的想法。我早說過了,沒有確診之前,我什麼都不能確定。就像是……韓先生你這次聯繫我,其實也不是因爲你放棄了自己的固執,願意接受我的診斷,只是想要向我詢問一些解決問題的辦法,對吧?”
還是沉默了一下。
然後韓宇並沒有露出什麼被人看穿心思的懊惱,只是轉頭環視了一圈這家名叫金雲道館的劍道館,場地不算特別大型,卻也不算小了。
“那麼,既然權醫生你明白我的意思,今天你約我到這裡,就是你給我的答覆了?”
“嗯,沒錯。”
女醫生坦然頷首,旋即俏麗的面容忽然就露出了一個相當唬人的表情,揚揚秀眉道:“我的決定就是——我要好好讓你這個大明星清醒一下!”
結果,韓宇的反應也格外不同尋常。
他聽到這話後,瞧了瞧權允兒那副貌似惡狠狠的可愛模樣,就微皺起了眉頭,非常煞風景地說了一句:“別開玩笑了,說正事吧。”
“……”
“你這位患者老是這麼嚴肅的話,我這個醫生也很難做啊,果然還是性格被人格影響了嗎……”
嘴裡罕見孩子氣地嘀咕了一句,隨後權允兒又和韓宇對視了一下,臉上的神情終於也是變得正經起來,對他示意地點了點下巴,道:“過來坐吧。我們談談你的情況,免得等下動起手來,你又說我趁機會找你麻煩。”
眼神聞言微微一動,儘管對於權允兒話中那句“動起手來”略感疑惑,但韓宇還是不假思索地走了過去,在茶桌邊,也就是權允兒的對面坐了下來,只是和女醫生不一樣的是,他選擇的是正襟危坐的盤坐。
“權醫生,你說吧。”
眼眸不自覺地掃了掃自己面前那張俊朗平靜的臉龐,似是不滿於他有些冷淡的態度一樣,但很快權允兒還是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開口說明道:“我剛剛就說了,我和韓先生你都很固執,誰都不願意讓步,那麼,既然現在是這樣雙方都不肯退讓的情況,我又不願意看着你的情況這麼繼續惡化下去,就只能想一個折中一點的辦法了。”
“折中的辦法?”
“對,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權允兒點點頭,“我想這個辦法,韓先生你自己應該也想到了,不然你應該也不會同意讓尹小姐聯繫我。”
韓宇聞言默然片刻,才重新說道:“權醫生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讓我控制那些……那些傢伙的出現?”
“對,我有辦法。”
權允兒再次點點頭,接着看着韓宇就忽然揶揄地笑了笑,“果然,韓先生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就是爲了這個吧?”
很巧,或者該說是不謀而合。
在意識到自己不能動搖這個男人的想法之後,權允兒所想到的事情,和林允宇那天向韓宇提議的事情完全一致。
“既然不能治療,那麼我們就只能儘量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減輕病情在生活中對韓先生你的影響了。畢竟,我是一名醫生,只能以病人的意願爲主了。”
聽了權允兒這句話,再看看女醫生秀美的面容,韓宇的臉上就隱約露出了點異樣的神色,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一抿嘴脣,十分誠懇地說道:“不管怎麼樣,雖然出於某些原因,讓我不得不做出那樣任性的決定,但對於權醫生你對我的幫助,我是由衷感到感謝的。”
“算啦~~”
蠻不在意地擺擺手,權允兒用自己那副慵懶中透着隨性的聲線說道:“反正我做這些也不過是出於職業心罷了,再說了,說句不好聽的,韓先生你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一個隱藏的定時炸彈,如果不好好控制一下,沒準將來你會傷害到社會上的其他人,我這麼做也是迫於無奈的。”
聽到權允兒這麼回答自己,韓宇就臉色微異地眯了眯雙眼,旋即他就突然搖搖頭,微笑道:“其實……權醫生你不用話裡話外地拿話刺激我的,我知道你是想試試看理查德他們會不會有什麼反應,但我現在就可以明確告訴你,理查德他們出現的契機並不是什麼單一的情緒變化,你大可不必這樣了。”
“……有的時候,我就很討厭和聰明的病人打交道,這樣實在不好忽悠。”
輕輕一搖頭,可緊跟着,權允兒又在韓宇微愣的目光中,沒由來地得意一笑,脣角柔美地往上微微一勾,衝着他俏皮地眨眨眼道:“可是……我最後的目的,還是達到了。韓先生你總算是笑了。”
頓時,整個人一怔,韓宇下意識擡起手摸了摸自己微揚的嘴角,不由就愣愣地看向了面前的這道倩影。
“把心態放輕鬆一點,我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韓先生你因此而一直情緒低落,這樣對於你的病情很不利,而且,‘輕鬆’這兩個字,也是接下來在我交給韓先生你的方法中,我希望你一定要做到的一點要求。”
韓宇臉上的神色漸漸收斂起來,在面露沉思地想了一會兒之後,他就鄭重地對權允兒點點頭,道:“我明白了,那麼,權醫生你要教我控制他們出現的方法,究竟是什麼呢?”
“我要教韓先生你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劍道。”
“劍、劍道?”
“嗯。”
看着韓宇愕然的表情,權允兒這時臉上倒沒有絲毫在開玩笑的神色,一臉認真地解釋道:“運動,是人發泄情緒最好的渠道之一,我們與其拼命地想要壓抑心情,不如把它抒發出去更好一點。隨着人體的新陳代謝,人心中的壓力,以及各種複雜的情緒,都能減輕一些。當然,這也算是我個人的經驗之談。雖然韓先生你說你人格的出現並不是因爲什麼單一的情緒變化,但我們不得不承認,did患者發病大多數的情況就是因爲在某一時刻情緒的變化,另外,因爲擔心病情而一直存在的心理壓力也是阻礙康復的障礙之一,因此,對於did的患者來說,時常保持一個較爲輕鬆的心態,是必須的。”
雖然對於權允兒就這樣把理查德他們定義爲所謂的副人格心裡面多多少少感到些怪異,但韓宇仔細一思索,又回想了一下當初林允宇還有理查德第一次出現時的情景,還是忍不住對權允兒這樣的說法表示了認同。
他點點頭,又問道:“所以,權醫生你就選擇了讓我學習劍道嗎?不過,實際上我自己也是挺擅長運動的,比如跑步、跆拳道、拳擊之類的。”
“其實我之所以選擇劍道,是有特別的理由的。”
權允兒搖搖頭,忽然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