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血液？方龍秀挑眉：“丞相心中難道沒有猜測？”
葉知秋不知道觀星臺發生的事情，而且在他看着這血液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所以他的確是不知道。不過如今皇帝陛下有此一問，他倒是真的有了幾分猜測：“無衣國師？”
方龍秀似笑非笑。
葉知秋捏着瓷瓶，思索了一會道：“這血液沒什麼不妥，也沒有救人的效果。”
這次輪到方龍秀吃驚了，她頓了頓，問道：“丞相沒覺得這血液有什麼不同？比方說這血的血腥味不重，反倒香甜中帶着青草的氣息。”
葉知秋回道：“血腥味不重，的確有股青草氣息，但是並不香甜。”
方龍秀沉默。怎麼會，明明她嚐起來就是香甜的，難道只是愛屋及烏的道理？不對，她不是一次覺得這樣，她之前也是清醒的，這應該並不是錯覺。
“朕再試試。”方龍秀離開書桌走到葉知秋面前，拿過瓷瓶倒了點血液再嘗。
方龍秀愣住：“……”
葉知秋：“陛下？”
方龍秀默默收起瓷瓶，鎮定道：“朕之前碰過這些血液，是甜的。國師說有救命之效，朕給受傷垂死的青平試過，他的情況的確在服用血液後大有好轉。”
葉知秋面露驚訝：“當真？”
方龍秀臉色一沉：“難道朕還會騙你不成。”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葉知秋臉色露出一絲絲笑意，“微臣只是覺得此事有些震驚，畢竟這種情況實屬稀罕。”
“稀罕？”方龍秀斟酌着葉知秋這個用詞，忽地笑了一下，“丞相一向認真，既然沒有否定，那就是代表的確是有這種情況的？”
“臣沒有見過，但是聽師父提起過。”葉知秋細細想了想，點了點道，“的確是有這種例子，血液甘甜是因爲血液乾淨純粹，充滿了靈氣，這種血液服之不僅是救命的靈丹，還是增長修爲的妙藥。”
方龍秀沉默，她忽然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葉知秋緊接着道：“但是這種血液十分難得，世間乾淨純粹之物十分難求，師父所知的便只有三種情況。一者是傳說中本就有着大神通的神仙，二者是功德圓滿即將得道的修行之人，這三者便是有幸得日月精華蘊化，由靈氣培養化形而出的精怪。”葉知秋說完，直直地看着方龍秀，“不論是哪一種都十分罕見，陛下當真覺得此血液有此功效？”
方龍秀的臉色有點難看：“沒有別的可能？”
葉知秋：“或許有，大千世界有無限種可能，但是微臣見識淺薄，所知不多。”
方龍秀握着瓷瓶的手有點顫抖，她竭力壓住心裡的恐慌，道：“朕知道了。”事已至此，不宜再深究下去。
葉知秋的目光在方龍秀手中的瓷瓶一掠而過，隨即補充道：“陛下，這種血液也是有時間限制的，脫離本體久了血液中的靈氣迴歸天地，這血液便沒什麼不同了。”
方龍秀將瓷瓶握得更緊了，她眼含警告地看了眼葉知秋。
葉知秋微微一笑：“陛下放心，即便國師不同凡人，只要他不傷無辜，微臣不會針對他。”
方龍秀一愣，擡手按了按太陽穴：“朕自然是相信丞相人品的。”
葉知秋又道：“陛下，靈血可救命，但是用來增長功力修爲不是正途，正常人服之有害無益，稍有不當便是迷失本性，重者暴體而亡。”
方龍秀看向葉知秋。
葉知秋低着頭道：“陛下。”
方龍秀猶豫了一下，認真道：“朕並不需要增長什麼功力。”
“臣知道。”葉知秋同樣認真道，“不管有意無意，還請陛下記住微臣今天說過的話。”
方龍秀在原地踱步，走了幾步拿起書桌上的佛經漫不經心地翻了幾頁，低聲道：“丞相，你還是想勸朕遠離國師對嗎……不，應該說你相信那關於異星的預言。”
葉知秋十分直接簡潔：“是。”
方龍秀沉默，半響嘆氣道：“朕知道了。”
葉知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句話皇帝陛下今天不止說了一下，語氣一次比一次無奈消沉，如果他理解無誤，這次皇帝陛下的態度雖然消極，但是卻恰恰說明了陛下將這次的談話放在了心裡。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方龍秀將佛經合上，用着異常低沉的語氣道，“朕一向不認命，但有的時候也會覺得天意難違。”
葉知秋沒有接話。
方龍秀放下佛經，忽地笑了一下，問道：“葉知秋，道家講究順其自然，佛家常說一切皆有因果，你說朕與國師之間會有什麼因什麼果？”
葉知秋搖頭。
方龍秀又笑了笑：“異星的預言是果嗎？”
葉知秋搖頭。
方龍秀嘆氣：“如果那是果，你說會不會是朕知道這果後不甘心，想要試圖改變卻弄巧成拙形成的？”
葉知秋還是沒有回答。
“既然是果，是不是不論朕怎麼做，無論如何都是這個結果？那朕該怎麼做？”方龍秀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又頭疼了。
葉知秋終於嘆了嘆：“陛下，或許現在的一切都不是起因，所謂的異星預言也不一定是果。”
方龍秀點頭，嘆着氣無奈道：“有理……所以朕倒是認爲，這人啊不知，不信天命纔是最好的。”
葉知秋沉默，面對在他面前一向堅強從不示弱的皇帝陛下，他一時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再者，他說的也只是代表個人看法，也並不一定是對的，而這位皇帝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並不需要他多言。
正沉默着，風伴狩走了進來。
看到風伴狩，方龍秀想起了什麼，笑問葉知秋：“丞相，想來你應該得知朕對方青逍的處置消息了，有看法嗎？”
葉知秋搖頭。
“那正好，朝廷上有異議的大臣就有勞丞相擺平了。”
方龍秀淡淡笑着，臉上再無消極的神情，仿若方纔那個消極嘆氣的皇帝陛下只是他的一個錯覺，葉知秋微微點頭：“微臣明白。”
方龍秀擺了擺手：“沒事了，退下吧。”
葉知秋行禮離開：“微臣告退。”正如他所想，陛下是個理智且很有主見的君主，或許他不必如此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