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蜀錦極其難得,要蜀中繡娘連繡兩三個月才能繡得一品,單是衣服上鑲嵌那九十九顆南珠,便是尋常人連看一眼都難的,華貴無比。也正因如此,小姐一直都覺得那套衣服太過招搖,雖然喜歡,但卻一直珍藏在櫃子裡,從未穿過,如今卻要拿出來穿,實在有些不合常理。
“對,正是那一套。”林卿正對鏡比着一隻赤金並蒂海棠步搖,見巧兒一臉呆愣,含笑催促道:“你這丫頭莫不是傻了,還不快去。“
被林卿這樣一說,環兒才如夢方醒,急急去了。
林卿明白環兒定是對自己這一舉動充滿了不解,趁其幫自己換衣服的空隙,輕聲問道:“環兒,你覺得沈流雲是什麼樣的人?”
環兒不明白林卿爲何會這般問,但還是如實回答道:“壞人,貪得無厭的壞人,小姐對她那般好,但凡她看上的東西,哪怕小姐再喜歡,也會熱痛割愛給她,她可倒好,不僅沒有任何感激,反倒一次又一次陷害小姐,想要置您於死地,當真狼心狗肺!”
“旺!旺!”環兒話音未落,一直窩在軟塌上睡覺的小白就不滿地叫個不停。
什麼狼心狗肺,沈流雲那種人怎麼配得上這個詞,簡直就是在侮辱它們犬類。
“小姐您瞧,連小白都不願意了呢。”林卿時常不在,小白的飲食起居都是由環兒照顧的,這些日子下來,兩人已是很有默契。
“小白不願意也是應該的。”林卿輕輕揉着小白柔軟的毛髮,安慰道:“咱們小白最可愛了,跟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一點兒都不一樣。”
“嗚嗚。”小白低低叫了兩聲,表示同意。
妖豔賤貨?
環兒歪着腦袋想了想,用力點點頭。
當林卿穿着那套蜀錦長裙出現在正廳的時候,沈流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不敢相信,只是短短几日不見,林卿通身上下的貴氣竟讓自己不敢直視,這樣一來,倒襯的自己這個親王側妃像個不入流的小侍妾,直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林卿只當沒察覺到沈流雲眼眸中的羨慕嫉妒恨,只淡淡一笑,“妹妹怎麼今日有空來了?說起來咱們姐妹可有日子沒有一起說說話了。”
林卿的話讓沈流雲從呆愣中回過神來,轉瞬間,神色已恢復到慣有的溫柔,半嗔怪道:“姐姐一向事忙,妹妹如何敢輕易前來打擾,只是今日來看望外祖母,聽說姐姐昨日在宮裡受了驚嚇,一時放心不下,這纔過來看看。”
“有勞妹妹費心了。”彼此均視對方爲死敵,但沈流雲既然願意裝,林卿也不戳穿,只神色如常道:“有勞妹妹費心了,只是一條毒蛇罷了,比這再多再毒的蛇,姐姐我都見過,也未必就嚇到了。”上輩子,她不就是活活葬送在沈流雲親手準備的蛇窩裡麼,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即便再過
幾輩子,她都絕對不會忘記。
聽到林卿的話,沈流雲黛眉微蹙,疑惑道:“姐姐何時見過毒蛇,妹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有那麼一瞬間,林卿真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要上前撕爛沈流雲那張虛僞的臉孔,不過到底還是忍住了,手指撥弄着茶盞,淡淡道:”又不是什麼好事,何必人人都知道呢?“如此說了一句,她擡頭問道:“妹妹今日來,可是有什麼事情?”“瞧姐姐說的,無事就不能來看看你麼?”沈流雲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若是別人我可以還相信幾分,妹妹你……怕是沒那個清閒時間吧?”前段時間,她讓人在獨孤睿府中整出一堆麻煩,着實讓沈流雲頭疼了數日,不料卻藉着皇后暗算自己這件事緩了口氣,這樣也好,省得死的太早,不好玩了。
林卿語氣中的諷刺意味十分明顯,沈流雲就算再善於僞裝,也忍不住微微變色,語氣也冷了幾分,“姐姐消息倒是靈通,妹妹實在望塵莫及。”
“滿京城都在傳,姐姐我就是堵住耳朵,也難免會聽到些風聲,哪兒有什麼靈通。”林卿不以爲意地笑笑,繼續道:“我不得閒,姑姑那裡,妹妹還要時時勸慰着些,名聲雖然重要,但怎麼都不及性命重要,可不要……想不開纔好。”
見林卿明明暗中策劃主導了整個事件,如今卻像沒事人一樣對自己冷嘲熱諷,沈流雲極力壓制住心裡的怒意,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淡淡迴應道:“母親一切都好,不勞煩姐姐費心了,姐姐有時間還是想想自己吧,你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就不怕報應麼?”
見沈流雲終於沉不住氣露出本性,林卿輕輕抿了口茶,含笑道:“若說起虧心事,又有誰比妹妹做的多呢,且看妹妹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就知道什麼天理報應之類的話,只不過是子虛烏有罷了。”
被林卿這般直白地堵了回來,沈流雲姣好的臉頰瞬間變成了豬肝色,但一時氣急,也想不起來該如何反駁,只冷冷瞪着林卿,“姐姐這張嘴,一向能把黑的變成白的,明明是被皇后母子暗算,還能完全當做沒發生,這份心胸,妹妹可比不了,只是不知道皇后會不會領情呢?“
“本小姐做事一向只求心安,不圖回報,反而是妹妹,如此污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可是大罪,姐姐這裡人多眼雜,若是傳了出去,只怕對二皇子的名聲不太好呢!”林卿擡頭看着沈流雲,似笑非笑道。
幾日不見,這沈流雲倒是越發愚蠢了,蠢的她都快要看不過眼了。
早在看到林卿穿那身蜀錦長裙時,沈流雲就已經嫉妒紅了眼,之後又被林卿一句一句激怒,哪兒還有什麼理智,自然是口不擇言,知道被對方這麼一提醒,方纔意識到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但她並不甘示弱,只恨恨道:“林卿,別以爲你能一直得意下去,我們走着瞧,但願到時候你還能笑出
來!”
“多謝妹妹提醒,姐姐我就拭目以待了。”如此說着,林卿把茶碗往桌上一擱,淡淡道:“姐姐這裡還有些事情,妹妹請便吧!”
“告辭!”沈流雲憤怒地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許是太過生氣,過門檻時被絆了一下,幸虧萍兒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纔不至於摔倒。
見狀,巧兒和環兒忍不住笑出聲來,被沈流雲回頭狠狠瞪了一眼,只假裝無事地將目光轉向別處。待沈流雲徹底走出視線,環兒繼續笑了一會兒,撇嘴道:“當真老天有眼,壞事做多了,走路都會摔倒。”“這才哪兒到哪兒,日後,有的她倒黴的呢!”巧兒心思到底比環兒縝密一些,謹慎地看了林卿一眼,問道:“小姐,奴婢覺得沈流雲剛纔話中有話,似乎是要對小姐不利,您要有所準備纔是。“
“對小姐不利?”環兒重複了一遍,蹙眉道:“她已經嫁給二皇子了,又不像之前那般可以經常在咱們府中晃來晃去,如何有機會對小姐不利?“
“她沒有機會,並不代表別人沒有。”說話的不是巧兒而是林卿,算着日子,肖氏就要生產了,別人不知道,林卿卻是明白她根本就是假懷孕,不可能生的下來,到時候自然是會想辦法奪去白氏的孩子,順便陷害一下自己,也算得上是一箭雙鵰了。
聽到林卿的話,巧兒頓時緊張起來,脫口而出道:““既是這樣,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二姨娘原本就沒有懷孕,到時候小姐直接把她的詭計戳穿就是。”“如此雖然不是不可以,卻是下策,既然要清理,就要一次性清理趕緊,老太太嫌自己的日子太過清閒,我也不能讓他太得意了。”肖氏明白,自己想要成功坐到正妻之位,就一定要先除掉自己這個阻擋者,這一點跟老太太的想法不謀而合,所以這兩人一定會暗中聯合起來,佈下陷阱來給自己鑽,可惜兩人心思各異,彼此均不清楚對方的底細,這反而讓自己的計劃更加方便試行,一窩給端了,省得沒事還要跟她們虛與委蛇,想想就鬧心。
聽到林卿的解釋,巧兒和環兒放下心來,堅定道:“小姐放心,這些日子奴婢一定派人小心盯着府中各處的情況,一旦有什麼異動,隨時向您彙報。”
“有你們在,我很放心。”林卿點點頭,輕嘆道:“陪我回去換身衣服,去看看嫂子吧!”晗筠公主心情低落,聽說昨日連晚膳都沒有吃,林卿實在難以放心。
“是。”
在林卿去看晗筠公主的時候,獨孤夜府中卻是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氛圍籠罩,寧河前幾日跟夜部的人一起去西北抓捕蘇倫,至今沒有回來,獨孤夜的貼身事物,由夜部排序較後的夜十八來打理,只見夜十八以風一般的速度跑到成博宇所住的院落,拎起成博宇就往外走,口中道:“成大夫,您快來,主子……主子的毒發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