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事情朝着自己計劃的方向順利發展,沈流雲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志得意滿的淺笑,但那只是短短的一瞬,旋即冷冷地掃了小丫鬟一眼,“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本小姐和姐姐加害外祖母嗎?”
小丫鬟只是如實說話,沒想到會招來沈流雲如此訓斥,心裡十分委屈,但也不敢分辨什麼,只低着頭怯聲道:“奴婢不敢。”
“王府醫醫術高明,定能查明真相,不冤枉了任何人。”林如玉意味深長地看了沈流雲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說話。此時,她已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風頭太盛的沈流雲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如今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少說少錯。
“是。”沈流雲看懂了林如玉的眼神,不再多發一言,因爲藥物誘發哮喘需要一個時間差,穩妥起見,王府醫從擺在老太太面前的瓜果點心開始,按照呈送賀禮的順序,逐一排查。這期間,沈流雲的目光始終緊緊追隨在府醫身上,見府醫終於拿起林卿所送的那件衣服,她幾乎要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要成功了,她的計劃終於要成功了!
然而讓沈流雲失望的是,府醫將衣裳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甚至還輕輕嗅了一下,終究還是微微搖了搖頭。
見府醫就要把衣服放回錦盒,沈流雲心急如焚,不過她未疑有它,只想着可能是自己將藥粉藏的太隱秘了,以至於府醫未能發現,但如果此時開口提醒,勢必會引起懷疑,怎麼辦?
想到這裡,她暗暗朝貼身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明白沈流雲是要讓她提示府醫,雖然害怕,但也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銀牙一咬,假裝被人絆了一下,一個踉蹌,硬着頭皮朝府醫衝了過去,趁着對方躲閃不及,用沈流雲悄悄塞到她手中的髮簪在衣服上劃了一道細細的口子。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衆人一驚,還未等別人說話,沈流雲就先一步呵斥道:“你這丫頭越來越沒有規矩了,毛手毛腳的不成個樣子!”說罷,上前從府醫手中接過衣服,痛惜道:“妹妹御下不嚴,將姐姐辛苦縫製的衣服弄破,請姐姐責罰。”
林卿如何不知沈流雲打的什麼主意,不動聲色地含笑道:“丫頭也不是故意的,妹妹不必自責。”話音剛落,林青雲緊接着開口道:“好了,讓府醫繼續檢查吧!”
衣服破不破沒什麼要緊的,眼下他必須儘快查出導致老太太哮喘突發的原因,否則這麼多賓客都在,要是以訛傳訛出去,無疑會極大地影響將軍府的聲譽。
“舅父說的是。”沈流雲依言正要退下,眼角突然一瞥,指着衣服被劃開的位置,疑惑道:“咦,這是什麼?”
沈流雲的話成功引起了衆人的注意,紛紛將目光轉移到衣服上,當看到那些隱約可見的白色粉末時,神色皆是有了微妙的變化,之後,更是三三兩兩竊竊私語起來。
“林小姐,好好的新衣服裡摻雜進這些亂七八糟的粉末,您這是什麼意思呢?”人羣裡突然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嘲諷,至於聲音的主人,林卿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之前與她有過過節的陳靜雅。
陳靜雅雖然有些無禮,但她的話無疑是將衆人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一時之間,禮堂裡出奇的安靜,顯然,大家都在等着林卿的回答。
見府醫正在提取粉末辨別,林卿擡手示意他暫停手中的動作,轉頭笑意溫和地望着陳靜雅,淡淡道:“陳小姐認爲呢?”
“本小姐一向心胸坦蕩,哪兒會知道一些上不得檯面的齷齪事呢?”陳靜雅冷冷地瞥了瞥嘴角,到底是沒忍住,“難不成,這就是讓老夫人誘發哮喘病的藥物吧?”
“不可能!”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沈流雲,只見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義憤填膺道:“姐姐一向最孝順外祖母,明明不善於做針線活,還執意堅持親自動手做衣服,怎會像你說的那般。”
沈流雲這話乍一聽像是在爲林卿辯白,實際上卻無疑是在告訴衆人林卿不善於做針線活,作爲一個快要及笄的少女,不會做女紅無疑是一件十分丟人的事,而且按常理來說,盡獻禮物都會做自己比較拿手的東西,而林卿卻選擇了做她並不拿手的衣服,這一點,無疑將她下藥的嫌疑又加大了一分。
果然,沈流雲話音剛落,林卿就感覺到落在她身上的諸多眼神中,又多了幾分冷漠和不屑,至於陳靜雅,則直接毫無掩飾道:“不會做還硬要做,可不就是因爲衣服便於藏藥,且不容易被發覺,林大小姐真是好手段呢!”
見陳靜雅如此明目張膽地欺負林卿,林梟心底的火氣蹭蹭往上躥,幾次想要開口,皆被林青雲用眼神制止住了,眼見他就要忍無可忍,卻有人比他先一步出聲了。
“靜雅,不得胡說!”林卿擡眸望去,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朝禮堂走來,來人正是陳靜雅的父親,兵部尚書陳銘啓,他一早趕去兵部處理政務,未能與許氏母女一同前來,沒想到人剛到,就聽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在挑釁林卿,就將軍府現在這亂糟糟的情況,別人唯恐避之不及,偏偏陳靜雅還敢往上湊,陳銘啓真懷疑自己怎麼就生了個如此沒腦子的女兒。
陳靜雅是陳銘啓唯一的女兒,平時深得寵愛,如今見最疼自己的父親來了,越發有恃無恐,上前挽住陳銘啓的胳膊,輕聲撒嬌道:“爹爹,女兒只不過實話實說罷了,明明是有些人沒安好心。”
“還說!”陳銘啓見陳靜雅絲毫沒有把自己的訓斥當回事,心裡又氣又怒,但如今的場合不宜動怒,當下橫眉冷冷掃了許氏一眼,“還不把她帶回去!”
靜雅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兒,做事不經過大腦尚且可以原諒,但許氏竟然不阻攔,由着她在這裡給自己樹敵,看
來他平時真是把她們寵壞了。
“是。”許氏由着陳靜雅針對林卿,是想要出一出剛纔被排擠的怒氣,如今見陳銘啓動怒,暗暗後悔不該如此衝動,趕緊拉着陳靜雅退下了。
待許氏母女退下後,陳銘啓朝林青雲行了一禮,歉然道:“小女任性妄爲,如有冒犯之處,還請林將軍贖罪。”他雖然官至一品,但在林青雲這個深得皇上信任的超一品鎮國將軍面前,依舊什麼都不是,此時自己的寶貝女兒犯了錯,他自然要將身段放的低一些。
“陳大人言重了,只是小孩子玩鬧罷了,哪裡用得着贖罪這般嚴重。”林青雲心裡是有些不快,但陳銘啓把話說到這份上,他就算再生氣,也不好意思說什麼了。
可是他不說,並不代表別人不說,聽到這話後,站在林卿身後的陸浩源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道:“久聞尚書大人治家有方,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聯繫到剛纔陳靜雅的事,可以說是裸裸的嘲諷,聽的陳銘啓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知道這個外甥因爲自己忽視嫡妻一事一直頗有微詞,幾乎從未把他當長輩看待,無奈對方身份高貴,他也奈何不得,只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訕訕道:“浩源有時間要多去姨夫府中坐坐,如果有你這個表哥時常教導,靜雅一定會長進不少。”
“本公子就算去也是去看姨母,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還不配跟本公子攀親戚。”陸浩源原本就是個耿直性子,自從身體不受控制地越來越胖後,脾氣更加不好,平時急起來連他老爹的賬都不買,陳銘啓一個小小的尚書,他更是連瞥一眼都嫌浪費感情。
爲了不讓陳銘啓尷尬,林青雲連忙出來打圓場道:“陳大人剛來,不如先喝杯茶歇息一會兒,待本將軍處理完這件事,再來招待您。”
陳銘啓知道林青雲是在幫自己,當即點頭道:“林將軍請便。”
經過這個短暫的插曲後,禮堂再次安靜下來,林青雲看了林卿一眼,見對面眼眸中一片淡然,沒有任何慌張之色,原本還有一點緊張的心竟莫名放了下來,看向府醫道:“即刻檢查一下這是什麼藥。”
早在剛從衣服中發現粉末的時候,府醫已經在着手檢查,如今正好得出結論,聽到林青雲的話,當下躬身迴應道:“稟老爺,大小姐放於衣服裡襯內的粉末,乃是預防哮喘之藥。”
“什麼?”
聽到府醫的話,在心裡默默將林卿當成‘犯罪兇手’的一些客人很是吃了一驚,再次竊竊私語起來,好不熱鬧。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對於這個結果,最不能接受的莫過於沈流雲,別人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可是一清二楚的,昨天她親手將誘發哮喘的毒藥放到了衣服夾層裡,這藥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就變成了預防哮喘的良藥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