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課後,徐曉然和呂潔一起出去玩兒,叫我一起去,但我知道我還無法像她們一樣小資過活,所以拒絕了她們的邀請,待在宿舍看書。駱冰還是老樣子,吃了飯洗了澡,就去泡畫室。
蘇澈坐在窗臺前畫落日依山,還有幾個學生在看畫展,駱冰不想打擾他,所以安靜地站在他身後,看着他修長的手指拿着畫筆,在宣紙上描繪出夕陽的輪廓。她一向自負很有天賦,但此刻也不得不佩服起蘇澈來。
等太陽沉入地面,蘇澈也停了筆,舒了一口氣,開始收拾畫筆和顏料。駱冰說:“老師,你畫得真好。”蘇澈回頭,認出是她,微笑說道:“是你啊,什麼時候來的?也不出聲。”
“我怕打擾你。”駱冰說,“我們什麼時候開始上美術課?”
蘇澈說:“下個星期吧。”
“哦。”駱冰指着蘇澈剛剛畫好的那幅畫說,“老師,這幅畫送給我行不?”
“你喜歡?”
“嗯。”
“那好吧,喜歡就送給你。”
“謝謝老師。”駱冰欣喜地收起那幅畫,然後問,“老師,你有沒有比較喜歡哪個畫家?”
“這我得好好想想。”
駱冰笑得特猥瑣:“不會是畢加索吧。”
“嗯……莫奈吧。”蘇澈稍作思量,如是道。
“好巧,我也是。”當然,她不會告訴別人,其實她喜歡梵高多一些,“我最喜歡他的《日出》。”
蘇澈笑笑:“我也喜歡《日出》,所以我一直在畫日落。”
駱冰都被他說懵了:“爲什麼不畫日出,而是畫日落?”
蘇澈說:“莫奈的《日出》已經是我心裡的巔峰,我畫日出畫得再好也不可能超越經典的了,我一直畫日落,不敢希望能達到莫奈的高度,就是希望有一天人們提及莫奈的《日出》的時候,會想到蘇澈的《日落》。”他說得輕描淡寫,但駱冰知道他是認真的 。
呂潔和徐曉然去了恆麗廣場,凌州百貨和娛樂的領頭羊。
“恆麗應該是凌州最大的百貨廣場了吧。”呂潔問。
徐曉然像看一外星人一樣看她:“你丫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呂潔沒好氣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東北人,這是第一次來凌州。”
“哦,原來你是東北人啊,你好像沒跟我說過啊。”徐曉然恍然大悟,平靜地補充,“難怪你的體積這麼龐大。”
“別老拿我體積說事兒。”呂潔的臉當場就綠了。徐曉然說:“開個玩笑而已,別生氣嘛,我以爲你已經習慣了呢。”
“我能不習慣嗎?你拿我身材跟我開的玩笑還少嗎?”呂潔扭開臉表示自己的不滿。
“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呂潔沒回答。
徐曉然說:“跟你道歉還不行嗎?”
呂潔回頭扯扯她的衣服,指着樓上一男子說:“你看那是誰?”徐曉然一眼也認出那是體育老師楊不凡:“那不是體育老師嗎?世界這麼小,竟然讓我們在這遇到他了?”
呂潔當機立斷,拉着徐曉然走上電梯:“上去看看。”
她們奔到樓上,鬼鬼祟祟地跟着楊不凡。楊不凡買了份禮物就去了恆麗遊樂場,呂潔和徐曉然倆丫頭還是撒着丫子悄悄跟了去,躲在角落裡瞅着他。
旋轉木馬下,楊不凡面前站着一女人,打扮得特成熟鬼火,楊不凡把他的那份禮物遞過去。
呂潔感嘆一聲:“好漂亮的女人,還是一熟女。”
“別出聲,搞得自己多像一中年色老伯你知道嗎?瞧瞧,口水都流出來了,別告訴我你有那傾向。”
“莫瞎說,我這是從人類最純粹的審美角度去欣賞造物主的傑作。”
“嗤,就你還純粹,猥瑣倆字都寫臉上了。哎!你不是垂涎楊不凡的嗎?這會兒怎麼又打起他女人的主意來了?你……”徐曉然突然覺得背上涼颼颼的,“你丫不會是雙性戀吧。”
呂潔頓時滿臉黑線。
徐曉然雙手護胸,身子後仰,防色狼似的防着她:“我對你這種博愛的人是不感冒也不發燒的,你可別打我主意。”
“省省吧你,我就是把我的芳心給一頭豬,也不會浪費在你身上。”呂潔竭斯底裡地說。但是她忘了她的對手是徐曉然,她忘了徐曉然是什麼級別的,只聽得那丫說:“原來不僅男女通吃,連畜生你也感興趣,我怎麼認識你這麼一變態?”
“究竟是誰變態了,自己非要往那方面去想,還說我。”
“噓……”徐曉然示意她不要出聲,好好看戲。
出乎意料的是,那女人看都不看就把禮物扔回去,砸在楊不凡臉上,楊不凡還是微笑着,沒有生氣。
“可憐。”呂潔說。
“可悲。”徐曉然也發表意見。
那熟女轉身就走,楊不凡跟屁蟲一樣跟在她屁股後面,熟女回頭說:“不要跟着我。”楊不凡依舊微笑,好像臉上被人設了什麼程序,永遠不會換一表情。
“撤。”他們都走過來了,徐曉然見勢不妙,招呼呂潔就走。
我在宿舍看了一晚上的書,眼睛睏倦了,也覺得有點厭煩了,於是丟下書本下去逛逛校園。
念橋確實自由也開放,我在校園隨便走走,見了不少情侶或坐在草坪上,說着什麼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的浪漫情話,或牽手漫步,估計恨不得就這麼走着走着就天長地久了,更甚至有的瘋狂地吻到了一塊兒。每每遇到這種情況,我都是急忙轉身迴避,省得做電燈泡。
只是想不到在運動場上遇到了周海——那天在餐廳和林航討論我的那男生。
“真巧。”可能是因爲餐廳吵架一事兒,他面對的時候有點尷尬。
“是啊,真巧。”我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到林航,於是問,“他沒跟你在一起嗎?”
“你說的是林航嗎?”
“嗯。”
“爲什麼你會認爲我應該和他在一起?”他反問我。
我說:“你和他那麼要好,而且除了你,他應該沒有別的朋友了吧,他不跟你跟誰?”
我沒有意識到這話兒給人多少想象空間,他說:“其實,我不搞斷背的,他也一樣。”
我暴吼:“滾你丫的,腦筋往哪個方向轉的你?”
他嘿嘿笑:“其實林航的人緣一直很好的,只不過跟我比較有話說。”
“你倆的名字那麼巧合地湊成了航海,怪不得有那麼多共同話題。”我笑,他跟着笑,然後我反應慢個半拍地說:“我沒聽錯吧,你剛纔說他人緣好?”
“是的,你沒聽錯,從小學到現在,他的人緣一直很好。”
“怎麼可能?你別想忽悠我,打死你我也不信。”提到他我就頭疼,“他簡直就一自私小氣鬼。”
“話說,其實他針對你是有原因的。”
我說:“我知道,因爲我不小心弄髒了他的鞋子唄。”
“你說得輕鬆,那雙鞋要一千多塊你知道不?”
“一千多塊。”我嚇絲絲的,這對我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
“是啊,他剛買的這種,想在開學的時候穿出來曬曬來着,你就那麼客氣地給喂冰淇淋了。就事論事,他諷刺你幾句也不算過分吧。”
“是不過分。”我的肢體和大腦有那麼一瞬間不受我支配,居然點頭認同了,也許是覺得林航也不算太壞,我弄髒他一千多塊的鞋子也沒要我賠,要說壞也就嘴巴壞了點兒 。但又立即覺得不對勁,說:“可他也太小氣了吧,我對不起也說了,還老是跟我作對,根本不像個男人。”
“事實上,他應該還不算個男人,只能說是男生。”丫煞有介事跟我說。
念橋中學怎麼個個的思想都這麼不純潔呢?我大喊:“你丫嘴巴跟他一般賤,這叫物以類聚,滾你丫的。”
“這就滾,這就滾。”丫討好地笑,腳底抹油就溜了。
周海一走,我又是孤單一個了,周圍的人,無不成雙成對的,只有我在對影成倆人,覺得索然無味,又溜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