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的天氣漸漸地冷下來, 尤其是早晚。雲沐的衣服從薄外套換成了毛衣外套,牛仔褲裡面要穿一條打底褲纔不至於覺得冷。
她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了自習室和圖書館,能夠經常交流的人除了冬青文靜大概就只有楊凱了。肖莉每天早出晚歸, 視她如無物, 她也不是清純的白蓮花願意用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故而兩個人從開學到現在, 連個眼神對視都沒有, 更別談是說話了。
大概是因爲太忙碌,雲沐並沒有過多的注意自己是不是還真的處於話題的中心,似乎也極少聽到議論聲和看到那些指指點點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
冬青因爲雲沐會經常拉着她去圖書館自習室,有一天晚上洗漱回來突然對坐在桌前寫日記的雲沐說。
“沐沐, 我大概只有初中的時候這麼努力學習過, 連高考我都沒這麼拼命。”
雲沐嘿嘿的笑起來, 正好也寫完了日記,收到了抽屜裡。“我想讓自己變得更優秀。”
“我會被你帶動的更優秀。”冬青揮了揮毛巾調侃的說, 收拾好東西爬上了牀去。
雲沐站在地上扭動了幾下坐的有些僵的身體,覺得緩解了些也拿着洗漱用品去洗漱了。
晚上她照常和耿介聊天,說一說今天的學習進度說說閒話,覺得差不多了就道晚安睡覺,幾乎每天晚上都能夠一覺到天明。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過, 十一假期即將來臨, 學校裡到處充滿了愉快的氣氛。不過這和‘母親’的生日沒太大的關係, 是長假使人興奮。
肖莉和文靜照常假期前一天上完課就回家了, 冬青說她不回家, 去北京,假期第一天才走。寢室裡就剩下她們兩個人, 冬青在書桌前看書,雲沐在牀上躺着。她的經期快到了,偏偏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小肚子總是絲絲拉拉的疼,並不厲害卻實在磨人的很。
晚上冬青出去給兩個人買飯,雲沐吃了大半碗就吃不下,又爬回牀躺着去了。第二天早起冬青就走了,耿介要下午纔到,她在牀上躺到時間差不多,這纔起來洗漱,也沒吃東西就打了車去機場。
他看見她就覺得她臉色發白,不太好,手摸起來也冰涼。“又着涼了?”
雲沐搖搖頭,不太愛說話,即便是他來,也提不起什麼精神。“暈車。”
“中午吃飯了麼?”他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拉着她的手。他看雲沐搖頭,就拉着她進了家快餐店,給她點了東西。
她不太想吃,但是不想耿介擔心,就勉爲其難的一口口嚼着,把東西強噎了進去。
等一到了酒店,雲沐就乾脆的鑽進了被窩去窩着。耿介只能坐到牀邊,擔心的問她。“到底哪兒不舒服?你吃過藥了麼?要不要去醫院?”
雲沐捨棄枕頭,把頭枕在他腿上,悶聲悶氣的說“親戚快來了,肚子疼。”
耿介拍拍她的頭,把手伸進去放在她小肚子上輕輕地揉着。“舒服點麼?”
他的手掌寬厚,又暖。那暖透過皮膚傳進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如何,雲沐確實覺得舒服了不少,便點了點頭。
耿介一隻手在她小腹處輕輕揉按着,一隻手在她身後輕輕地拍,像是哄嬰兒睡覺。“以往都是不疼的啊,怎麼這次會疼。”
“有兩天熱水器壞了,就用涼水洗了腳,可能是因爲這個吧。”
耿介沒說什麼,一直把她哄睡了,才起身拿了外套出去。
雲沐醒的時候他還沒回來,她去了趟洗手間就又躺下了,開了電視邊看邊等他。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耿介提着東西進來。“什麼時候醒的?還疼麼?”
“醒了有一會兒了,你幹嘛去了?”她有些撒嬌的問,伸手要抱他。
耿介把東西放在了一邊,脫了外套。“我身上有涼氣。”
雲沐像沒聽見一樣,還是抱了他,滿足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耿介拍了拍她,笑着說。“我給你買了小功率的電飯煲和電炒鍋,不會讓你們宿舍跳閘。以後你可以拿這個燒水,還可以做點吃的。”
雲沐驚訝了一下,覺得心窩裡暖的很,卻很無奈的說“我不會做菜啊。”
耿介伸手在她鼻尖上掐了幾下,“我還給你買了菜譜,連調味料都給你買了。”
雲沐點頭,覺得這樣也挺好,就當爲將來自己的掌勺生涯先練習了。耿介放開她,站了起來。“我給你煮點生薑紅糖水喝。”
雲沐躺好,看耿介拆了小小的炒鍋清洗,又用水果刀切了姜,不一會兒屋裡就飄滿了姜和紅糖的甜辣味兒。雲沐喝了一大杯,出了一腦門的汗,確實覺得小腹暖起來,不那麼疼了。
晚上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兩個人早早就躺下了。耿介靠在牀頭給她讀書,書已經從《伊索寓言》換成了《安徒生童話》,不過是當初她的一句玩笑,他卻記住了也做到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雲沐尷尬的發現自己親戚提前來了,而且還弄髒了自己的睡褲,好在被子牀單都沒事兒。
她有些窘迫的衝了一下,把內褲和睡褲泡在了洗手池裡,覺得自己的肚子似乎更疼起來。
“去牀上躺會兒,我叫了粥,一會兒就送上來。”耿介拉她出去,不理會她說自己衣服還沒洗。
她鑽進被窩,靠在牀頭喝生薑紅糖水,看着耿介又折回去,不一會兒就聽見了洗衣服的聲音。她坐在那聽了一會兒就放下空杯子,躺下了。耿介從來沒說過愛她,可是他所做的每一個承諾,每一件事兒都在昭示着他的真心。雲沐甚至突然覺得怕起來,如果有一天生命裡沒有了這個男人,她該怎麼辦?她是否承受的起?
吃了粥,耿介陪她窩在牀上。她靠在他懷裡,他的手就貼在她的小腹上,雲沐隔着衣服把自己的手壓在他的手上,突然覺得這個樣子好像自己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他的孩子。
這種想法讓她由內而外的產生了一種興奮,她和他的孩子,僅僅是這樣想,她就覺得身體裡的每一滴血都在尖叫,都在沸騰。她順着自己的心意,輕聲說。“耿先生,我們生個孩子吧。”
她說完,靜靜地等着他回答,電視開着,她卻仍舊感覺到了他的呼吸亂了。好一會兒,耿介似乎將呼吸理順,纔將她抱緊了。“等你畢業了,我們名正言順的成爲了合法夫妻。如果喜歡,就生一個。”
雲沐將剛剛緊繃着的身體放鬆下來,
完全依靠在他懷裡,笑着說。“我想要個兒子。”
耿介在她脖後輕輕地吻了一下,低聲的“嗯”了一下。
七號的中午,耿介提着東西把雲沐送到了校門口。“這些你拿的進去麼?除了他買的東西,還有來的時候他給她帶的厚衣服。”
“我叫了冬青來幫我拿,她一會兒就到。”雲沐笑着說,因爲抓好友當苦力有些調皮。
“那就好,那你在這等她把,我得去機場了。”耿介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輕輕地抱了她一下,攔了輛車走了。
雲沐揮手和他道別,看不見車的影子了才放手,回頭的時候看見張嘉平站在自己身後。
“師兄。”她笑着打招呼,面色如常。
張嘉平的臉色就沒那麼好了,隱隱帶着怒氣和不甘。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雲沐,問。“你喜歡的就是他。”
他的語氣並不好,含着怒氣甚至有很濃的質問的意思。雲沐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笑着應了聲是。
“他哪一點比我好?你寧願跟一個老頭子也不喜歡我?”張嘉平這句話的聲音很大,不過校門口沒什麼人,再加上車來車往的,就更加沒人注意到。
“師兄,這是不能比的。”她看着一臉氣憤的張嘉平,聲音平靜的說。“你很好,但是在我眼裡他更好,沒人能比他好。”
“可是他老,很老了。”張嘉平向前邁了一步,踢到了地上放着的箱子。
“是,他的確不年輕了。你看到了這一點,就連他自己也揪着這一點不放。可是,我不在乎啊!在所有人眼裡甚至是他自己眼裡都覺得他太老,我和他在一起太委屈,可是我知道,其實是我配不上他。”雲沐笑了下,繼續說。“我不過仗着年輕,可是在我眼裡他也年輕。”
張嘉平看着雲沐,冷笑了一下。“什麼年輕不年輕,你是爲了錢對不對?”
雲沐收起了笑容,面容變得嚴肅起來。“師兄,請你不要侮辱我,更不要侮辱他。”
“侮辱?如果不是爲了別的目的,你會和一個糟老頭子在一起?會愛一個老頭子?”張嘉平冷笑連連,表情甚至有些可怖。雲沐這一刻覺得,果真是相由心生。
“我沒必要對師兄做解釋,更沒有必要聽你的質問和侮辱。”雲沐的眼睛冷下來,看着他的目光再不復之前的淡然。
張嘉平卻恍若未覺,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氣大的驚人。“我快畢業了,馬上就可以找工作,你要錢我也能給你,你···”
雲沐用大力的甩開他的時候,呵斥道“住嘴!”她瞄了眼校門裡,冬青正好走出來。
這會兒她看着張嘉平,眼睛裡已經有了怒意,卻還是聲音不高的說。“師兄,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過往的事情我不計較,請你一定不要有下次。”
她的話說完,冬青也走了過來,雲沐拎着東西和冬青往校門裡走,身後的張嘉平大聲的叫她的名字。
“雲沐!”那聲音像是拼盡全力喊出來的,還帶着歇斯底里的味道。
她聽見了,卻沒回頭,連腳步都沒停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