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嘯。
徒惹悲涼。
悲涼的西風吹在煉體士身上，似乎想帶走他們體內最後一絲溫度。
在嚳歲出現時，他們想的是胡來能夠出現救自己。
但如今胡來當面，他們一點兒想法都沒有。
因爲在頭上千丈飛縱的至尊，姓傲。
渡過最艱難的迷茫之後，長者起身，走到被邪天救過的姑娘面前。
這姑娘他不太熟。
但此刻，他就是她爹。
“礦區，是去定了。”
沉重的一句話，讓姑娘全身顫了顫，似乎有些冷。
“這代表我們必死。”
姑娘又顫了顫。
“卻不代表我們會很快死去。”
姑娘緩緩擡頭，看向長者。
長者看向邪天背影，一字一句嘆道：“他或許有能力，讓我們在礦區活得久些，而你……”
姑娘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聲音顫抖：“我，我……”
“你有能力，讓他幫我們活得久些。”
聽到這話，姑娘全身劇顫，無聲之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滴落。
“至少活着，纔有等待希望的資格，不是麼……”長者嘆息一句，起身離去，“哪怕這希望，渺茫得讓人絕望，卻依舊是希望啊。”
姑娘長得很漂亮。
因爲煉體，身形完美。
一路亡命，更讓她帶着一絲悽美，很容易讓男人產生濃厚的保護欲，以及獸性。
她不知道怎麼做，僅僅在邪天身旁坐下。
坐了會兒，她起身離去。
長者微微蹙眉，嘆了口氣，知道這應該是極限了。
現在，該他出場了。
在衆人隱隱卻熾熱的注視下，長者揹負所有人苟延殘喘的希望，坐在邪天身旁。
“我欣賞你的掙扎，但鄙視你的行爲。”
長者一愣，笑了笑：“習慣了，這是無數歲月來，我們用無數性命驗證出來的辦法，縱然不齒，至少有用。”
邪天看向長者：“看來你對礦區，不是一般的熟悉。”
“實不相瞞，”長者苦笑一聲，有些尷尬，“那個從礦區逃出來的人，就是我。”
邪天卻發現了長者尷尬之下的濃濃愧疚。
這可不是好東西。
因爲能產生如此愧疚的事，必然悽慘到了愧疚的主人承受極限。
“你們的聚居地被抄，是因你而起？”邪天淡淡問道。
長者面色陡變，老手微微顫抖。
“那個被抓的師弟，甚至很有可能進一步暴露據點和聚居地的人，是你……兒子？”
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長者嘴角流下。
這一大口鮮血，本該噴出，長者卻不敢讓人看到，只能咬緊牙關改噴爲流。
邪天見狀，不想再問，淡淡道：“告訴我礦區的情況。”
礦區分五個，東南西北中。
中荒礦區最特別，無人知曉其內情形。
其餘四荒礦區，受妖族四大姓掌控。
每隔數千年，桀熔仙域便會上演一場妖族捉捕煉體士的狩獵行動，填補礦區。
“礦區很大，彷彿沒有盡頭，不知我們挖的是什麼礦，只有很少一部分裸露在地面，其餘全在地下，深不見底……”
“礦很難挖，經常挖着挖着，人就不明不白地死去，礦區詭異，挖不到多久礦區就彷彿活了過來，震怒不已，那時，死的人最多……”
“妖族不管我們，只要每日上繳的礦數量夠了，就不會有懲罰，還會分發仙晶和食物……”
“對，在礦區要吃飯，因爲沒有天地靈氣，內外天地交流受阻，不吃飯，我們就和凡人一樣會餓死，而且餓死的人不少，有的死了，還會變成別人的食物……”
“礦區內，煉體士各自抱團，爲了活下去不擇手段，實力弱小的團體，在大勢力眼中就是即將被丟進石甕裡的肉……”
“我爲了出來見娃一面，吃了娃他娘，結果娃又被抓走了，還暴露了聚居地，我不想活了，只求大人您，您能看在煉體士三個字上，讓他們活得久些……”
重重磕了三個頭，悄悄抹去嘴角血漬，將沒吐完的血嚥下去，長者爬了起來，帶着一臉成功的笑容退下。
成功，是給其他煉體士看的。
成功下面的悔恨和生不如死，是長者自己品嚐的。
複雜，卻是邪天的。
“吃人麼……”
輕喃一聲，邪天倒沒覺得噁心。
只是不敢想象，和自己一樣的煉體士，會被逼到這種喪失人性的地步。
正想着，妖氣乍現。
五隻巨翅天妖停下，邪天化身的森森妖瞳看向來人。
來人很多，卻很客氣。
爲首的三位妖族至尊紛紛笑着見禮。
“南荒嚳太，嚳又，窟乙，見過西荒傲氏至尊。”
邪天冷笑不語，妖瞳在三位至尊身上最可口的部位掃來掃去。
據說，這是妖族最能展現高貴的辦法，也是最能引發一場生死戰的導火索。
導火索點不燃，因爲三位嚳姓至尊沒有熱血，只有面對高貴必然臣服的卑微。
“不知至尊如何稱呼？”
三位至尊強忍被吃掉的恐懼，有模有樣地躬身拜道。
妖族沒這禮節，學自人類，不倫不類，頗爲搞笑。
“嗷嗷叫！”邪天冷笑一聲，長舌甩出濃濃的食慾，“知道了本尊的名諱，死也該瞑目了！”
三妖亡魂大冒，趕緊道：“嗷嗷叫……呃，嗷嗷叫至尊息怒，我等並不想與閣下爲敵，只是有個交易……”
“交易？”
“是的，嗷嗷叫……至尊。”一至尊拜道，“閣下受西荒妖尊之令抓捕煉體士入礦區，我南荒妖尊亦有此令，聽聞閣下在南荒，妖尊願許以三倍代價，請閣下將這批人送入南荒礦區。”
邪天眉頭微蹙，冷冷道：“這點兒垃圾三倍代價？妖尊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呵呵。”三位至尊諂笑道，“只願嗷嗷叫至尊，能在礦區稍作停留。”
邪天沉吟少頃，淡淡道：“四倍，本尊看心情，想呆多久呆多久！”
三位至尊大喜：“多謝嗷嗷叫……至尊！”
縱然用碩大的屁股去想，都知道嗷嗷叫是假名。
但四大姓的森嚴等級之下，三位至尊只能將其當成真名。
在三位至尊的帶領下，五隻巨翅天妖方向一轉，朝南荒中心飛去。
見到此幕，長者和大多數人的心情都好了一絲。
同樣是地獄，他們情願呆在南荒礦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