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傾用納悶掩蓋着內心的震驚。
作爲陸家人……
作爲一直主持九天寰宇仙兵擢升一事的大佬……
對軍陣、仙兵的理解，他可以排進九天寰宇的前五。
饒是如此……
以他的認知和閱歷，也琢磨不出一個低階軍陣是如何完美操控、乃至發揮出高階軍陣之殺伐的。
不……
其實他連這兩個軍陣爲何會融合一事，都弄不明白。
不過看到小樹等人面色慘白的模樣，他至少明白一件事——
這樣的手段，不可久爲。
“卻也夠恐怖了。”
聽到四弟五弟的輕聲驚歎，陸傾點點頭，這才轉身離開。
縱然累得臉色發白，雙腿直哆嗦……
但聽到陸傾的納悶發問……
感受到陸家數千人、浩女乃至遠處魔族頻頻回首的驚駭目光，小樹從沒有如此刻一般驕傲、享受。
而回程的路上……
“小子，好樣的！”
“不錯，有我當年幾分風範了！”
“別驕傲啊！”
“畢竟是少主的人，牛逼啊，哈哈……”
“小子……不對，咋稱呼啊？小樹？嘖，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個吊炸天的人物！”
……
九州衆修，不是沒和陸家人說過話，更不是沒有感受過對方的善意和親切。
但從沒有哪一次的接觸，會如此刻一般平等。
而這平等，就是他們追求的東西。
因爲平等的來源，就是認同。
而認同帶來的，則是自身屬性的改變。
“我們，可從來都不是陸家的附庸啊……”
唸叨着臨行時幽小嬋的囑託，小樹只想仰天大吼——
“我們做到了！我們做到了！我們做到了！”
“你們……”浩女的視線，從小樹等兩百多九州衆修身上一一掃過，有點想苦笑，最終還是平靜問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小樹似乎聽出了一絲不太對勁的味道，不着痕跡地朝後退了半步。
這一退……
獨龍就成了衆人的頭頭。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直到小樹輕輕捅了捅他的後腰——
“浩女姐姐問你呢！”
“問我？”獨龍也沒想那麼多，上前一步，抱拳道，“按邪天的說法，這是軒轅戰碑和邪軍軍魂之功。”
“軒轅戰碑，邪軍軍魂……”
輕喃這兩個詞彙的浩女，覺得軒轅戰碑有些熟悉，一時卻又想不到。
但邪軍軍魂她是知道的。
“八十萬軍士……”
這個在下界能嚇到所有生靈的數字，在九天寰宇內，並不具備震懾的力量。
但按照獨龍的說法……
正是這八十萬軍士用生命、熱血、意志，借鐵血之道鑄成的邪軍軍魂，在剛剛完成了那逆天的一幕。
“所以，這是邪天的手段？”壓下感慨，浩女再度開口。
獨龍卻搖頭道：“不是。”
“不是？”
“是我們自己在演練中發現的。”獨龍想了想，丟出一句驚人之語，“邪軍軍魂是活的。”
“活的？”
剛走進洞府的陸傾，腳下一空，險些摔了個狗啃泥，待他站穩，眼珠子也就瞪圓了，驚愕問道：“你，你再說一遍？”
獨龍只認浩女，見是陸傾問這種極度隱秘之事，當即住口不言。
這倒不是他對陸家不待見，純粹是親疏有別。
小樹見狀，趕緊打了個哈哈解釋道：“前輩是這樣的，這邪軍軍魂卻是是活的，要不它怎麼可能不斷成長？”
“成長？”陸傾眼珠子險些掉下來，但旋即他就沒好氣地喝道，“胡說八道，邪軍軍魂確實詭異……但你們知道軍魂是活的這話，到底意味着什麼嗎！哪怕有軒轅戰碑輔佐，都不可能！”
“軒轅戰碑？”浩女眉頭又是微微一蹙，“三叔，何爲軒轅戰碑？”
“嗯……”陸傾頓了頓，這纔回道，“軒轅戰碑，乃域外之物，上古洪荒之時，曾被邪帝帶回，後其隕落，戰碑不知所蹤……飛揚手裡的軒轅戰碑，只是一塊碎片而已。”
“原來如此……”
浩女這才恍然，也明白自己爲何對軒轅戰碑有印象。
“三叔啊，您也不想想，我哪兒來的膽子騙您？”小樹掃了眼面色有些不對勁的浩女，賤兮兮地朝陸傾拍着胸脯，“小樹敢保證，那邪軍軍魂真是活的！”
“哼，你說是活的就是活……”說到一半，陸傾猛地變色，“臭小子，你剛叫我什麼？”
當小樹被氣炸了的陸傾拎出去時……
浩女也走出了回憶帶來的尷尬。
似乎聽到了洞府外小樹的慘叫，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難怪，夫君會將如此重要的軍陣交於你手，謝謝你，小樹……”
她能夠想到的，是小樹預料到了自己會陷入尷尬……
所以才別出心裁地學自己叫了陸傾一聲三叔。
這是極其突兀的。
浩女能叫陸傾三叔，這並不代表在某個層面是相同輩分的小樹等人，能叫陸傾一聲三叔。
但感激歸感激……
“這種事，爲何我不知道？”
略顯嚴肅的話剛出口……
浩女心頭就是一凜，下意識地再次掃了眼洞府外的被揍慘了的小樹，只盼陸傾下手再重一點！
“可惡，應該是早就知道我會動怒，這才……哼！”
作爲正主的小樹正被陸傾揍着……
所以之前還沒反應過來，此刻卻如夢初醒的獨龍只能硬着頭皮回道：“這個……應該是小樹認爲不是什麼大事，所以纔沒有稟告。”
一個見勢不妙，寧肯被揍也要早早逃離……
一個後知後覺，卻毫不猶豫讓同伴背鍋……
都是人精啊……
如是感慨着……
浩女心頭那點兒小鬱悶也就無風而散了。
但……
“等三叔揍完後，讓小樹來找我一下。”說完這話，浩女起身離去，走到一半停了下來，幽幽補了一句，“希望以後有任何事你們都能告訴我，尤其……這種損耗壽元的事。”
與此同時……
洞府外，陸傾也停了下來，右手一扔，將小樹丟了出去。
小樹跟猴子一半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落地時笑嘻嘻地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哼，猴精猴精的。”陸傾也懶得追究小樹方纔一石二鳥的奸計，淡淡道，“局面還不至於讓你們這些小屁娃以命相搏，這種手段，不得再用，記住了麼？”
“瞧前輩說的，道……小樹如今可是道祖，那壽元……”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陸傾一瞪，“施展一次便減壽十萬年，損了根基，你以爲道祖就能肆意而爲？”
一番瞭解後……
陸傾和浩女在意的就根本不是九州無敵大殺四方陣的逆天行爲……
而是這羣孩子爲此付出的慘重代價。
但這一點……
那些大佬們是看不到的。
即使能看到，他們也會當做無視。
是以……
“評估出來了麼？”
“出來了！”
“快說！”
“僅僅是以損耗壽元爲代價，便能操控、發揮高階軍陣之殺伐，其威力能越兩大境而戰，利，遠大於弊！”
“嘶！”
“若真如此，此陣必須要大肆推廣！”
“就這麼定了！”
“那……便隨老夫一起去拜九帝峰吧。”
……
瞥了眼起身離去的因果境諸般長老……
玉玄笑了笑。
“最大的勇氣，只能來自利慾薰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