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在九州界內進行的切磋……
自然是不允許動用超過道祖之力的。
道祖之力，是九州界承受的極限，一旦超過……
哪怕有先鴻山罩着，一場動亂也是無法避免的。
浩帝能夠感應到這點，小鈴鐺即使無法感覺，也從旁人的口中得知了這一點。
所以她並不覺得撞飛一個陌生人，是值得奇怪的事。
但站在一旁觀戰的衆人，眼珠子卻險些掉下來。
“那，那是……”
“我去，一定是我眼花了！”
“不對不對，就是那位！我給他行過道揖，我看得很清楚，就是他！”
“開什麼玩笑，那位可是……可是顥姐姐的爹，能被撞飛？”
“咋地，聽你這意思，是看不起我家小鈴鐺了？”
“噯噯噯，我可不是這意思，只是……”
“別隻是了，我就只相信眼見爲實！小鈴鐺就是撞飛了浩帝！”
“啊啊啊，比邪天比不過，如今連小鈴鐺……給條活路啊老天爺！”
“別他niang的學小樹說話，小心他用軍魂抽你丫！”
……
浩帝自然不可能被撞傷。
所以邪天也只是看了眼被撞飛落地，雖恨得牙癢癢，卻沒臉再來九州界，只能黑着臉站在遠方觀戰的浩帝，便對小鈴鐺笑道：“雙手雙腳？你爹我從來沒打過這樣的架，你教我？”
“爹……”小鈴鐺撒嬌似的跺跺腳，嗲得讓人心都化了，可邪天依舊笑道，“讓你一隻手，是對你的尊敬，說真的……”
小鈴鐺眨眼道：“什麼真的啊？”
“我一隻手都不想讓你的。”
“啊？”小鈴鐺目瞪口呆道，“爹，是不是小鈴鐺做錯了什麼，您變着花樣兒教訓我呢？”
“小鈴鐺，”武徒笑着插嘴道，“你爹的意思是，他怕讓你一隻手都打不過你啊，哈哈……”
武徒的話，讓衆人鬨笑成團。
小鈴鐺有些不自在。
她不知道自己該得意還是該生氣，悄悄地瞥了眼父親，發現父親還是微笑注視自己，小鈴鐺心頭就是一暖。
“爹肯定是想我進步才如此的，哼，這些臭叔叔，只知道看笑話……”
看到九州界其樂融融的一幕……
站在稍遠處觀戰的一干羅剎老祖，卻是一副心神不寧的表情。
讓他們心神不寧的，並不是新古祖和別人更親近……
而是方纔看似父女玩鬧的一場戰鬥。
這是一場力量限制在人類破道境水準的戰鬥。
這種戰鬥，在他們眼裡並不會具有太多的觀賞價值——
畢竟他們見證過邪天和九天九帝之間的戰鬥。
但奇怪就奇怪在……
有的東西，並不會在最高端的層面展現出來，並帶給觀衆最強烈的感受。
邪天和九天九帝的三招過手，精彩麼？
很精彩。
但這些精彩，只能通過以他們的閱歷、素養來想象出來。
他們看不到戰鬥的詳細過程。
所有詳細的過程，都隱藏在了三千大道之後。
爲何會如此？
因爲大帝就是這樣的。
這些從三千大道中脫穎而出的強者，將三千大道當成了殺伐的工具，在背後肆意編織着它們。
編織的方式，就是他們的成帝之路。
而經過編織再釋放的三千大道，就是他們的殺伐。
所以觀大帝之戰，對不是大帝的生靈而言極其無聊，對同爲大帝的生靈來說，縱然精彩，也隔着一層迷霧。
但道祖之間的戰鬥就不一樣了。
天底下的任何道祖，在他們眼裡都是透明的。
所以他們能夠完美地從各個角度去觀戰。
而邪天在和小鈴鐺切磋中所表現出來的簡單殺伐，也印證了這一點。
唯獨讓他們心驚肉跳的是……
當戰鬥結束，他們將邪天表現出的所有簡單殺伐組合到一起後，感受到了遠超道祖的力量。
這說明什麼？
說明邪天用自己的戰鬥藝術，將道祖的力量，發揮到了最少是齊天境的力量。
“而這，還不是什麼越境之戰，而是……”
一位羅剎老祖似乎還沒想明白措辭，閉上老眸，良久才嘆出幾個字來。
“道啊……”
道是什麼？
就是大帝之路。
那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意思是說……
邪天用道祖的力量，就觸摸到了大帝之路。
境界是什麼？
是力量本質、生命本質的不同。
在什麼力量層面，就做什麼力量能做到的事。
從來沒有什麼弱小的力量能翻天的……
這一點本是所有踏足修途的生靈的共識，可這點共識，剛剛被邪天輕描淡寫地顛覆。
高深的戰鬥需要想象……
低階的戰鬥不需要想象，卻帶給了這羣羅剎老祖更爲暴力的直觀，更爲顛覆認知的精彩。
“這就是陸家人的本事麼……”
有老祖如此低吟。
陸壓似乎聽到了，不由陣陣苦笑。
不可否認的是……
陸家確實擅長戰鬥。
但同樣不可否認的是……
邪天表現出來的戰鬥風格，雖然依稀還有這聖戰訣的影子，但本質卻發生了改變——
因爲邪天的戰鬥風格，就是他自己戰出來，殺出來的。
“婭兒若能看到這一幕，不知會開心成什麼樣子……”
一場簡單的戰鬥……
帶給了陸壓極度的欣慰，極度的滿足。
“可惜……”
陸壓搖搖頭站了起來，視線先掠過再次駕臨先鴻山的孔老二身上掠過，隨後落到了更遠處。
更遠處所在，諸般大帝齊聚，窸窸窣窣地議論着。
陸壓聽不到諸般大帝在說什麼，想了想，又發現自己沒有偷聽的必要，因爲……
“是時候出去了……”
輕喃一聲，陸壓邁步，一腳踩出了先鴻山。
下一刻……
浩帝就站在了他旁邊。
“選好地方了？”
“沒有。”
“沒有？那你出來幹嘛？”
“隨便走走吧。”
“你……”浩帝極其無語地抽了抽嘴角，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啼笑皆非道，“話說，當初那頭老饕上門求你的時候，你也是如此的吧？”
陸壓想了想，才明白浩帝說的是自己上古帶着饕餮一族的族長到處轉了轉，便免去舉族被滅的危機，當即搖搖頭。
“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上次，是救人。”陸壓一邊說着，一邊遠行。
浩帝跟上，問道：“那這次呢？”
“這次……能殺人，便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