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沈博競(上)
陸國本不叫陸國,沈博競本不叫博競。
陸國原來叫齊國,沈博競原本叫沈富。
史書載:齊國末年,外戚專權,民生凋敝,瘟疫盛行。
沈博競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兒時的記憶中已無親人的影跡,能記起的,只有跟着一羣同樣無家可歸的孩子在京城遊蕩。偌大的京城,十歲的小孩若要生存,除了乞只有偷。平時撿撿飯館的剩菜,餓得不行的時候,便偷偷順走小攤上的幾個包子,也有被發現的時候,一頓打罵是免不了的,只是店家見是個孩子,心裡憐惜下手也不會太重。
直到十歲那年。一日黃昏裡突然發起了高燒。也忘了是什麼病了,只記得當時藉口的老婦喃喃地說:這孩子,怕是染上瘟疫,活不成了。人窮自是命賤,你也莫要怨,下輩子投胎記得找一戶好人家。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涌上心頭,一個孩子也不知爲何突然有了一股倔強,他不能死,不能死!老婦便說,不想死便去看大夫罷了,可是你有錢麼?看大夫是需要錢的。
之後的光景裡,沈博競總在想,如若當初沒有那場大病,今日自己是不是就只能長成一個市井流氓?這日子,是不是就會過得簡單一點?
對於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來說,這錢只能是偷。
時至今日,沈博競依舊記得,那天格外的晴朗,酷熱的天氣裡,他只能躲在街角等待經過的行人。當時的京城不似今日之繁華,冷清中多少帶些慘淡,路上行人亦是渺渺。沈博競當時病得神智不甚清晰,恍惚間,看見一個着藍色長衫的男子獨自行走在街上,辨不清面目,只看到身側吊着一錢袋,隨着他的步伐,在輕輕晃動。
此時的沈博競已幾近虛脫,一咬牙,跟在男子的身後,才走了幾步,手便向錢袋伸去。自然是沒有成功,手腕被緊緊扣住,生生地痛,男子一臉怒容地轉過身,本想用另一隻手扣住他的脖子,卻見他已虛弱地癱倒在自己身上,嘴角吐着白沫,“別打我,別打我……我只是想要看大夫……”
男子心中燃起一份同情,便鬆了手,蹲下身,扶着他,“孩子,你若是病了,便要你父母帶你去看大夫,這偷竊的勾當幹不得。”
“我沒有父母……”說罷,沈博競已經昏了過去。
等沈博競醒來的時候,只聞到一股刺鼻的苦味,扶着牀沿坐起來,卻見一人在身側熬着藥,撲着扇子,藥味愈濃。
“你醒了?”聲音自腳邊傳來,沈博競擡頭一看,正是方纔那男子。挺拔的身軀,如玉的面顏,只可惜胸前寶藍色的衣衫不知爲何黑了一片。沈博競從來沒有看過如此漂亮的人,只覺得那人如神仙一般耀眼。
“你叫什麼名字?”男子說着,從牀尾走近。
沈博競心裡終究是有些餘悸,顫抖着嘴脣,“我會死嗎?”
“大夫已給你服了藥,你不會死了。”男子也不嫌髒,輕撫着他的前額,“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沈富。”
“沈富?”男子皺了皺眉,“你的父母給你起的?”
“我沒有父母。”這話說過這麼多次,也漸麻木。
男子怔了一怔,輕聲說:“孩子,別哭。”
“你可是願意跟我回府?”
人生,自此便是天翻地覆。
只是那人說,一個男子此生求的不應是大富大貴,而是胸懷天下,逐鹿中原,便給了他一個新的名字:博競。
從此再無沈富,只有沈博競。
之後的五年裡,沈博競便住在了那人的府中,每日習武寫字,逐漸削去了骨子裡的青澀與卑微,學會了文韜武略,學會了胸懷天下,也漸漸開始瞭解人情世故。
譬如,知道了富貴人家,不一定就是幸福美滿。整個府中,總是籠罩着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鬱。與別的大官不同,他的家裡沒有歌姬寵妾,只有一位夫人和兩個兒子,都只比自己小兩歲:弘湛和鳳臨。弘湛自小有着大男兒的傲氣,鳳臨卻多了分女子般的柔弱。奇怪的是,無論是夫人還是府裡的其他下人,都刻意冷落着鳳臨,卻把弘湛當作珍珠般捧在手裡。這份疑惑一直縈繞在沈博競心頭,他卻從來不問,因爲那人告誡過他,禍從口出。
譬如,知道了何謂長袖善舞。那人從一開始的兵部侍郎一直做到了尚書,府中出出入入的人越來越多,來者的眼光也逐漸從鄙夷不屑到了阿諛諂媚。最初的時候,他們都說那人是藉着岳父的勢力方當上侍郎一職的,諷刺嘲笑自是不盡,他也不惱,微微一笑便是化解。沈博競問過他爲何不反駁。他卻說,他們說的都是實話,不過想堵住他們的口,靠的不是嘴上的功夫,是更強大的勢力。
又譬如,知道了他是一個寂寞的人。一個大家閨秀的妻子,一對聰慧的兒子,加上亨通的仕途,他的生活自是引起無數豔羨。可是,沈博競卻很少看到他與家人一起,每日用膳也只是夫人說,他默默地聽。更多的時候總是看到他一個人靜靜地在書房裡看書辦公,或是靜看一抹落霞。坐累了便交沈博競練武,一日下來,沈博競和他相處的時間反倒是更多。
也不是沒有抑鬱的時候,畢竟這般住在府中,既不是他的親人亦無所奉獻,雖然府中的下人都喚他一聲“公子”,可自己卻聽出了聲音中的輕視。也不是沒有試過離開,結果卻落得被惡人所傷,那人親自把自己接回來。縮在被子裡默默流淚,那人卻把自己揪出來,“男子漢就不該的就是怨天尤人,你若想離開就必須儲存足夠的力量!”
十六歲的時候,那個人說他要取君王而代之,要雄霸天下。沈博競便跟着他開始了金戈鐵馬的日子。
刀光相見,血洗沙場。沈博競卻感到人生從未有過的快感。那是一種勝利的鋒芒,征服的快感。第一場勝利到來的時候,沈博競終於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寄生於別人身上的孩子,而是一個有所成的男人。可是,他卻不想離開了。想要伴隨他掠過天涯,想要給他一個天下。
又過了一個三年。心中的霸業已經看到曙光,只需到西域完成最後一役,這天下便到手。
事實去並不如想象中容易。
陳國的士兵都是在戈壁灘上磨礪出來的英雄,鬥過餓狼戰過風沙,是戰場上淘出來的英雄,以一敵十不是誇張。他們卻還是一路報捷,懷着心中的那股希望,鬥智鬥勇,捨命廝殺,,只剩下玉樓關尚未攻破。
出兵潛入大漠的前夜,獨自坐着,沈博競走了過去。
“就差這最後一次勝利了。”那時候的沈博競還是個衝動的少年,輕鬆地咧嘴一笑,便坐在他身邊。
“恩,確實是最後一役了。”那個人轉過頭,篝火映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顯出異樣的光芒,“只是,這也可能是我這生中的最後一戰了。明天過後,是死是活,還待分曉。”
突然沈博競站起來,走到他身前竟向他臉上揮了一拳,“你說什麼死不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們一定會勝利的!”
“競兒。”他卻不惱,靜靜地看着沈博競,“你也知道,這玉樓關是最後一關,陳國人定會死守,兩軍相逢,我們勝算不高。”慢慢握着沈博競開始顫抖的手臂。沈博競卻握緊了拳頭,“我們能不打麼?”
“競兒開什麼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的,你記得南邊的牧場嗎?那裡遠離塵囂,沒有陰謀算計沒有生死殺戮,只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美景,我們拋開這一切,到那裡去過遊牧生活可好?”
“競兒,你在說什麼?我追求了一輩子,不過就是爲了今天,怎麼可能拋開?”
“就算是……就算是爲了我也不可以麼?”沈博競猛地抽開手擁上了他,“我這麼愛你,你就是爲了我也不可以麼?”
那人一怔卻沒有出聲,半晌,轉身離開。
第二天的一役,果然是一場屠戮,苦戰三日,他們終於佔領了最後一座城池。
當那人站在城牆上笑傲天下之時,卻發現身邊的沈博競陡然倒下,背後,涌出一灘鮮血。
昏迷中的沈博競只記得那人揹着自己策馬狂奔很遠的路,只記得那人狂亂的心跳聲,只記得那個人說:“競兒,我不准你死!” “競兒,我愛你啊!”
這次是第二次在他懷中醒來,這一次沈博競卻沒有再猶豫,捧住了那人的臉,抵死親吻。
那人進入自己身體的時候,連呼吸都快要停止,別人都說會很痛,他卻只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歡愉,是什麼在身體裡面爆炸,止不住的快樂。
瘋狂之中,那人卻細心地護着他的傷口,在附近烙下一個個脣印,接近□□之時,更是輕輕地撕咬這四周的肌膚。
可是卻一遍一遍溫柔在耳邊訴說說:“競兒,我愛你。”“競兒,千萬不要離開我。”“競兒,我們要相伴到老。”
……
番外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1.新的一年到啦~小平祝大家新年快樂!在新的一年裡面事事順利!
2.這番外。。。。。大家都知道爲啥不能當新年禮物了吧。本來就註定是一個悲劇,不過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還是停在一個比較美好中斷比較好;
3.此番外上半部很爛俗,爆點在下半部,可能明天或者後天貼!
4.突然多了很多看文的親,很開心啦~不過考試周期間更新會很飄忽,但肯定保證至少兩日一更!14號以後努力飆文,爭取一天二更!
(囉囉嗦嗦,我都快成老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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