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男人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或者是基於什麼智商,認爲跟前女友所謂“最後一次見面”是爲了解決什麼問題,其實稍微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種行爲只會製造問題。一對已經沒有任何感情瓜葛的男女是不會浪費時間在互相尷尬的會面中,一切冠冕堂皇的會面都是約炮或者死灰復燃的藉口。
江醉墨總是理智的。
那份晚報還放在江醉墨所在門診的桌面上,臨中午下班,江醉墨在看最後一個病人的胃部鋇餐造影圖,樓下服務檯有電話打上來要他接。他對患者歉意地一點頭,接起內線電話。
“江老師,一位姓凌的女士找您,不知您是否有空?”
“門診後我有六篇實習總結需要審覈鑑定,一點半左右科室主任將主持一例重症病例分析,需要準備材料,這個會議將持續到下午三點,三點之後我還有半天門診。你懂怎麼說。”說罷,江醉墨掛了電話,繼續跟對面的患者探討病情及幾種治療方案。
服務檯的小妹抱歉地對凌藍芙欠身,“不好意思,江老師今天非常忙,沒有時間會客。”
凌藍芙愣了愣,目無焦距地望着服務檯上的小本子很久,然後微微一笑,轉身離開。呵呵,他不止今天忙,從本科到博士,他哪一天是不忙的。聰明如她,知道男人所謂的“忙”只是個迴避的委婉藉口罷了。
凌藍芙的車開走沒多久,一輛小小的f0駛進停車場,細細哼着歌兒,心情好好地從後座拿出兩份打包好的咖喱雞套餐,甩啊甩的提去了江醉墨的辦公室。
她敲門進去時,最後一個病人恰好走出來。
江醉墨聽見那熟悉的腳步聲,擡眼瞥了一眼門口,隨即站起來接過細細手裡的塑料袋,不知道幾順手幾配合。
細細一如以前一樣狗腿而興奮地開始介紹自己今天去了什麼地方,採訪了哪個店主,爲什麼要打包這咖喱雞套餐,眉飛色舞。她像只猴子一樣在裡面跳來跳去的,江醉墨也一如以前一般耐心地聽,脫了白大褂,在洗手檯邊仔仔細細洗手。細細想起去年此時,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如今一年過去,看見這般軍裝筆挺的他,她的心還是如此悸動。
“我不明白爲什麼你們這些當醫生的都有這種洗手要洗好幾遍的潔癖。”細細看着他的手,手指長而白淨,指甲短而整齊,沒有一絲污垢。
“因爲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又突發奇想含住我的手指舔個不停。”江醉墨飛快回答。
細細嫌棄地說:“自從你告訴我你曾經在什麼男科輪轉工作過,我就再沒有過這種興趣。”
“和你一樣,我也有職業習慣。”江醉墨坐在細細身邊,稍稍湊近點大概就知道她一上午又偷吃了什麼東西。
細細不以爲然地挑眉,“我哪有職業習慣?”
“同一家的臭豆腐,連續光顧好幾天。”江醉墨屈起食指,懲罰性地敲了一下細細的腦袋。
細細捂住嘴,萎縮地沉默了。忽而,眼睛一涼,抓起桌上的報紙,“你也看晚報?是專門爲了看我的文章麼?”
她不說起這個也罷……江醉墨看着她,最終攤開報紙,手指點了點凌藍芙的照片。
細細再次嫌棄地斜眼看他。
江醉墨在手機上劃了幾下,把兩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給細細看。細細多敏感精明的姑娘,纔看了一眼,就發覺不對,這語氣,這曖昧,分明就是……
“前!女!友!”細細驚叫,以前還說江醉墨演技浮誇的她此時從椅子上跳起來,指着手機屏幕大喊,一臉見鬼的模樣。
紫安說過,如果說戀愛是一場遊戲,前女友就是最後的bss,如果說愛情是一場豪賭,前女友就是終極的老千。能經得住前女友考驗的情侶,才能最終走進婚姻的墳墓。
前女友……終於,終於出現了嗎??
細細十分緊張,身邊多少女性同學朋友,都是被前女友整分手的!不久前才聽說,她的大學舍友小鳶在某年情人節被暗戀的男人表白,天上掉餡餅沒幾天,就發現這場表白只是那個男人刺激前女友的一種手段,最後小鳶在前女友的哭哭啼啼悔不當初中,被這個渣男飛快甩掉,眼睜睜看着他們倆有情人終成眷屬。更不用說早就有所耳聞的紫安糾結離婚事件、蘇瑪麗遭受情傷事件,細細自己雖然沒有遇見過所謂前女友的考驗,這種生物的可怕她早就清楚。
她覺得好堵心,沒想到自己也終於來到了這一步。
再然後,她看見江醉墨的手指,又點在了報紙上凌藍芙的照片上。
看看短信,看看照片——難道?!開虐了嗎?細細深吸一口氣,“發這個短信給你的,是她?!!”
腦中,想起凌藍芙漂亮的面龐,纖瘦玲瓏的身材,更重要的是,爲多少人稱讚的能力和財富。
女神,和女吊絲。窈窕淑女,和胖紙。商界新星,和死吃貨。
唯美食與愛不可辜負。
細細雙眼含淚看着自己寫的標題,再看看一襲軍裝風神俊秀的江醉墨,恨不能撕了自己的嘴。
怎麼辦。
細細不知所措地看看江醉墨,那種“可能要失去他了”的感覺真是差極了。
她可以想象凌藍芙哭得梨花帶雨時江醉墨緊皺的眉頭,可以想象他們手牽手來到自己面前跟她提出要複合時的恩愛模樣,可以想象自己心碎得無法拼湊的場景。
她感覺一系列的麻煩要接踵而至了。
哪知江醉墨,關了手機,一臉平靜像以往一樣,拆了她買的外賣,一邊吃一邊看實習醫生們交上來的總結。他之前所言不虛,今天確實有許多事情需要做,但百忙之中他還是願意抽出時間,給細細一個交代。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麼?”細細小心地問。
“我沒去見她,也不打算見。”江醉墨一句話交代完,用下巴指了指另一份外賣。
只有渣男纔會在前女友出現時,讓自己的現女友備受考驗。
細細有些恍惚,這跟她腦海中的劇情不符合,他難道不應該糾結一番,見過凌藍芙之後魂不守舍,在她們二人之間權衡搖擺一番,痛苦而崩潰地求神拜佛質問蒼天,到底該選哪一個。一個是美麗溫柔的海歸前女友,一個是天生肥碩饞嘴現女友,這孰優孰劣差距似乎太明顯。
“爲……爲什麼?”細細呆滯地問。
“前女友出現在我這裡成不了一個劇情。”江醉墨簡潔地說。
“可是她不是要見你麼。”繼續呆滯。
“這個地球不圍着她轉。”
“也對。”細細有點糊塗,復而想起凌藍芙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她似乎對江醉墨充滿留戀。江醉墨是那種女友在國外留學就受不了寂寞把人家甩掉的男人?細細拿過報紙,指着其中一段,“報道你看完了嗎?這段提到她對多年前分手的前男友抱着一種思念、遺憾和……”
“歉意。”江醉墨沒看報紙,卻準確地說出餘下的詞語。
“你們之間……”細細有些好奇。
“我跟前任做不成朋友。”江醉墨酸酸地斜睨她,“這一點和某些人不太相似。”
細細臉色一綠,當即大叫:“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樣!”
“沙弗私廚。”江醉墨有些諷刺地冷哼一聲,“sffer教授。”
“你的表情寫滿醋意。”細細嚴肅地指出。江醉墨僅瞥了她一眼,她馬上嘿嘿賠笑。
沉默半晌,江醉墨說,“雖然她與sffer教授二人相敬如賓,表面上是一對有禮有節的師生,實際上……如果sffer那時未婚,恐怕他們現在已經伉儷情深。”
這幾句話信息量太大,細細腦子跟着轉了好幾個彎才反應過來當年可能發生了什麼事。這麼一來,留學後耐不住寂寞的不是江醉墨,而是凌藍芙?而且,她愛上的老師竟然已婚?!
凌藍芙至今單身,說明她與sffer教授並沒有在一起,或者,sffer教授沒有因爲她離婚。
“無論她爲什麼想見我,無論她想說什麼,我認爲,這些都與現在的我無關。當年的一切不必深究,至於她所謂的遺憾和歉疚,放在今天根本沒有意義。如果我到現在仍糾結於當年的對錯,說明我對她仍有感情,那麼即使她不來找我,我也一定找到她問個清楚,可惜,我連知道的興趣都已喪失。”江醉墨給細細看完短信,就按下了刪除鍵,“一些人會將這種無意義的約見視爲人生中的一件大事,然而在我這裡只是一次普通的拒絕,連思考都不必思考。”
“不見——就這麼簡單?”細細始終覺得不可思議,在別人那裡那麼難過的前女友*ss,在這裡居然一招斃命?
江醉墨不置可否,一心二用地吃飯和看報告。
只能說,一手拿筷子,一手拿筆的軍醫大人,帥極了。
“難道就沒有什麼能動搖你對我的感情嗎!”細細大笑着奔過去,撒嬌地從後面抱着他的脖子。
“有。”
“是什麼是什麼??”細細湊在他臉旁問。
江醉墨別開頭,“臭豆腐。”
細細也不知是怎麼想的,捂住嘴,含糊不清地忽然問他——“如果我以後再也不吃臭豆腐了,你跟我去領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