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3
範琢和蔡雙聽到雷歧的意見後，明顯都有些詫異。就連一旁樑司真自己也不由得驚出了聲！
……還、還有這種好事？！
下主將臺的話那自然就不用擔心面對芮昭這件事了呀！
惟獨外援老李，對此依舊不動神色。
——僱傭兵就該有僱傭兵的樣子，知道上場打人就行，別的別太摻和進僱主家的事情裡。
在稍許的驚訝過後，範琢立即追問道：
“……那個，雷歧。
“我們不過是對上鄱湖這麼個弱隊而已啊！至於主動田忌賽馬嗎？”
不得不說，在範琢看來，雷歧的提議其實是有些突兀的。
雖說在圍甲裡，田忌賽馬算是一種常見戰術，但一般都是弱隊對強隊、或者水平大體相當間的隊伍使用。
強隊主動將己方最弱的隊員放上主將臺……這幾乎是從沒聽說過的事兒啊！
但雷歧卻很認真地說道：
“範教練，雖然鄱湖是弱隊不假。
“但獅子搏兔、猶盡全力。作爲一支志在奪冠的隊伍，面對弱隊，我們也要儘可能避免被爆冷的可能。
“雖然從實力上來說，我們隊明顯佔據優勢。但客觀而言，樑哥和對面的谷楚熊實力也就基本相仿，而芮昭昨天也剛爆冷幹掉了東瀛名人，正是特別有信心的時候，怕是對上樑哥也有勝算。
“再加上，杜長老這人您也知道，平日裡看着特別擺爛，但天知道什麼時候就跟你突然雄起一盤。
“我擔心……萬一明天樑哥那失手，而我也辜負了大家的期望，雖然同時發生的機率挺小，但總歸存在。
“在鄱湖隊身上丟掉兩分，那就太可惜了！”
聽完這通分析，範琢皺了皺眉後，不由得微微點頭。
的確，樑司真遇上谷楚熊或者芮昭，有不小的輸棋概率。
而杜長老也是極爲擅長時不時搞一出“垂死病中驚坐起”，其後兩冠兩亞基本都是在賽前不怎麼被看好的情況下逆勢拿到的。
雖然最近他這等級分已經不能直視，可要說雷歧是不是就一定能贏下來……只怕誰也不敢打這保票。
見範琢對這個說法表示認可，雷歧繼續說道：
“但相應的，如果我們將樑哥放上主將臺的話，其餘三臺我們三位九段棋手可謂是手拿把攥。可以非常穩妥地拿下三分。
“範教練，您看呢？”
“……的確，這麼做確實是拿下三分最穩妥的方式了！”
範琢稍加沉吟，隨即看向了一旁的樑司真：
“……就是不知道小樑你能接受嗎？
“雖然主將臺上勝局費多很多，但杜長老擺爛歸擺爛，眼下他強八水平怎麼都還是有的，這錢你只怕不好拿……”
可對於樑司真來說，雷歧的建議可謂瞌睡時來枕頭！
他正不想遇上芮昭呢！
正所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這要是自己能上主將臺，就再無後顧之憂，今晚能睡個好覺了！那點勝局費又算得了什麼！
“挺好的！我很支持小雷的建議！
“爲隊伍做出點犧牲，我很是樂意！”
“……啊？”
聽到樑司真答應得如此之快，範琢略有些驚訝。
在他看來，雷歧不在乎主將臺多出來的近一倍勝局費還算理解——畢竟圍棋作爲競技體育項目，總歸是尖端棋手吃掉大部分獎金。小雷九段自然也不太差錢。
可樑司真就一普通中堅，這邊隊伍還沒提半點補償的事兒，他就已經答應放棄其他三個比較好下的，主動去對杜衛宸，這不得不說是有點奉獻精神在的。
而雷歧此時更是不帶猶豫的，立馬錶態道：
“樑哥果然是以大局爲重！
“這樣！這輪無論結果如何，樑哥你的勝局費我私人支持一下，感謝樑哥爲我們衝冠做出的犧牲！”
“誒誒，小雷你客氣了！這我應該做的……”
一時間，大京隊一眼看過去那叫個兄友弟恭，令教練範琢和另一位本土隊員蔡雙都頗爲感動，而“田忌賽馬”的戰術策略也隨之確定。
只不過這看上去大公無私的景象，當事雙方卻各有各的心眼子在裡面，那就又是他話了。
…
…
時間，來到7月8號，圍甲第二輪的比賽日。
本日最受關注的戰役，自然仍在鄱湖隊挑戰大京隊的這輪對陣上。
畢竟，本屆圍甲本來就是因爲昭天后的大出圈而備受矚目，結果在首輪比賽這位正主又乘熱打鐵，成功腐乳東瀛名人，再次搞出了個極爲拉人眼球的大新聞出來，那自是錦上添花，熱上加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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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就連作爲對手方的雷歧在去往賽場的路上都沒少被長槍短炮、議論紛紛。
……當然，小雷九段知道這背後只怕是也有點當初“坊間傳聞”的推波助瀾。可對此他自是無能爲力，也只能裝鴕鳥了。
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正式開賽的一刻鐘前。
此時雙方比賽隊員均已來到比賽的舉辦地106廳。尤其是當那位直播女皇跟隨隊伍入場時，更是廳裡廳外的閃光燈響成一片，老遠就能聽到動靜，論派頭只怕絲毫不比國內的一些小花差。
今天的少女身着淺綠色的女式短衫及與白色齊膝裙，頭髮則用與短衫同色的絲帶簡單一束，依舊簡潔單純卻又顯得明媚靚麗。
而且，今天少女心情看上去出奇的好，一路上那叫個連蹦帶跳，更是風姿搖曳、美不勝收。
唔……我怎麼感覺從沒見到過她那麼開心過啊！
雷歧見狀，不由得心中暗自嘀咕一句。
不過轉念一想，這姑娘剛贏了腦斧、關注度更上一層樓，心底高興也正常。便也沒有太過在意，繼續着自己的賽前準備。
可讓年輕的世界冠軍沒有想到的是，芮昭進場之後二話不說，竟直直地朝他走來，面帶笑容卻又有些拘謹地主動打招呼道：
“雷、雷歧九段你好！
“今天……請多多指教呢！”
……她居然還主動來跟我打招呼了？！
雷歧見狀不由得有些驚訝。
只見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齒、笑靨勝花，亭亭玉立於自己身前，距離近到幾乎佔滿了雷歧的整個視線、分外美好。
呵。
就這場面……一般的純情少年只怕就已經一擊斃命、不可自拔了吧？
雷歧心中暗道一聲，可心緒卻沒有絲毫起伏，甚至還有點想奸笑。
然而……
我卻只想給這位昭天后小挖一坑，讓她見識見識圍甲賽場的險惡！
念及於此，少年的嘴角微微上翹，隨即頗有點惡趣味地裝出一副核善而陽光的樣子：
“嗯，請多指教！
“不知道……今天我們有沒有機會碰上呢？”
“我覺得機會很大！”
少女用力地點了下頭，顯得幹勁滿滿。
“就是那個……那個……
“我之所以專門過來，主要是想提醒你一下……
“先前在通舸杯上你答應我的事兒……你可別忘了哦！”
通舸杯上答應的事兒？
雷歧稍稍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笑了笑說道：
“你放心！
“要是遇上我肯定全力以赴，絕不手下留情。”
“嗯嗯，那就好！”
芮昭活力滿滿地點了下頭，隨即眨眨眼：
“那、待會兒見咯。”
說完這話，少女便一路小跑回了自己隊伍那邊，同時引得場邊媒體各種竊竊私語、意味深長。
不過作爲當事的另外一方，雷歧看着少女的背影，卻是眉毛微擡，緩緩搖頭。
唔……本來我還說萬一要真碰上，以男子棋手的身份下她下太狠是不是有些太欺負人了。
但，既然這是她自己的願望嘛……這總不能怪我吧！
接下來……就看我能不能碰上她了。
“現在宣佈具體對陣，請兩隊隊員列隊！”
隨着場邊裁判一聲令下，打定主意雷歧理了理衣領，跟着隊友一起朝場邊走去。
只不過，走着走着，雷歧突然發現……
情況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不對。
嘶——
她剛乾嘛一副很可能會遇到我的表現啊？
雖然這回我們兩隻隊伍的確相遇了，可自打去年底開始我就是鐵打不動的主將，她又遇不上的！
這怎麼就來要我“別手下留情”了？
雷歧這越咂摸越感覺有那麼點不對勁：這芮昭雖然平時呆呆憨憨的，但怎麼也不至於搞不清這麼個問題啊！
一時間，雷歧都想主動靠過去和對方問問。可眼下兩隊已經列陣於前，就等裁判正式公佈具體對陣，哪還有問的機會！
無奈之下，雷歧只得從對方表情中再試圖尋覓一二。但芮昭就一副傻樂的樣子，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清澈單純的無知，啥也看不出來。
倒是，站在芮昭身旁的杜長老此時察覺到了少年的視線，隨即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
……！！！
不會吧？！！！
剎那間，少年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都猛地打了個寒顫。
可還不等雷歧回過神來，現場的當值裁判已然出聲：
“現在，公佈本輪比賽對陣，請看大屏幕！”
隨着裁判摁動遙控器，雙方事先定好的對陣情況當場公之於衆：
第一臺：【雷歧】對【杜衛宸】
第二臺：【樑司真】對【芮昭】
第三臺：【李廷延】對【谷楚熊】
第四臺：【蔡雙】對【韋振中】
對陣情況公佈的一剎那，整個賽場的時間都似乎停滯了兩秒。
雙方剛剛還笑意盈盈的兩位主將——芮昭及樑司真，在看到對陣表的那一刻表情瞬間凝固，眼神裡盡是茫然。就彷彿事情的進展似乎和他們的預期有點“小差距”。
他們……
居然也將芮昭放到了主將臺上？！！！
雷歧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不由得將目光徑直投向了鄱湖隊的話事人兼教練。
可此時的杜衛宸卻只是微微一笑，隨即頗爲大聲地撫掌道：
“哎喲！好籤吶，好籤！
“二侄女，我記得對面小樑是你手下敗將吧？
“雖然這回你要再贏他，他估計就一輩子在棋圈擡不起頭了！可沒辦法呀，咱們隊保級形勢也很嚴峻，迫不得已啊……”
隨着杜長老這明顯意有所指的話語一句句傳了過來，本就毫無心理準備的樑司真臉色便更加難看了……
…
…
7月8日下午，三點五十分。
2024年圍甲第二輪、大京隊迎戰鄱湖隊的比賽，早早決出了第一局的勝負。
主將臺上，大京隊七段棋手樑司真似乎狀態不佳，於中盤連續失誤，被芮昭抓住機會一舉屠龍，被迫投子認負，成就了對方、也是整個圍甲歷史上的首場女子主將臺勝利！
同時，“直播女皇昭天后”也憑藉此場勝利，以“18局、平均75分（提前四局）”的成績達到第一責任局升段要求，升爲七段，正式邁入高段棋手序列！距其去年7月9日受段，纔不過區區一年！
“一年升高段”的壯舉，就此達成！
前無古人，後恐亦難見來者！
一時之間，賽場各大媒體的記者均不吝讚美之詞，各類報道如雪花般發往全國各地的媒體編輯部。
只不過，不知爲何。
贏下比賽並創造一大紀錄的美人棋手芮昭，卻在賽後垮着個小貓臉，看上去明顯不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