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沒聽錯吧！”
同一時間，東江市木狐圍棋道場。
今天又一次與兩位老友相聚看棋的雷競鳴在聽完女發言人的後半段發言後，驚得眼珠子快從眼眶裡蹦出來：
“‘女性在亞運會賽制的圍棋比賽中，有極大可能具有相較於男性的明顯生理優勢’……
“這話是正常人類能夠說得出口的？？？！
“亞奧理事會怎麼也跟着棒子不要臉吶！”
“別急別急！”
儘管臉上也同樣是滿臉詫異，性子稍稍沉穩些的於慶光連忙示意雷競鳴別瞎吵吵。
“興許是這女發言人說錯了或者是翻譯犯錯了呢……”
然而還不等於慶光話音落下，一旁的厲望遠就眯眼搖頭道：
“……最起碼肯定不是翻譯翻錯了！
“你們看現場的那些媒體記者，現在一下子吵起來了！”
正如老厲八段所言，在兩秒短暫的安靜之後，到場的諸位媒體記者們似乎終於反應過來女發言人究竟說了什麼，現場瞬間就跟油鍋潑涼水似的炸開了花！
幾乎所有人都在爲女發言人驚世駭俗的發言議論紛紛，而在一片嘈雜中，更是有個膽子大的東南亞男記者猛地吹了下口哨，用英語高聲質問道：
“嘿！發言人女士！
“那麼照你的說法，是不是男子選手就能夠參加女子比賽了呢？！畢竟你們都認爲‘女性有極大可能具有相較於男性的明顯生理優勢’了！”
這句質問一出，現場又是一陣轟笑，甚至夾雜着掌聲——但凡有點基本常識的媒體，都知道在對抗性項目上說出“女子選手相對於男子選手有明顯生理優勢”是多麼離譜的事情。
不過，正當在場所有的人都等着看女發言人的笑話時，女發言人卻顯得極爲淡定，面不改色聲不顫地聳肩說道：
“啊，就知道會有媒體朋友們對此會有疑問。我也就直接先回答這個問題吧！
“客觀說，男子圍棋選手是否能夠被允許參加女子比賽，這並不是單單我們能夠說了算的——就像在田徑及游泳項目中，儘管我們認爲女選手參加男子項目並不損害公平性，但國際田聯和國際泳聯依然禁止跨性別參賽。
“我只能夠說，儘管非常地反常識，但在經歷了這次的聽證會後，最起碼從生理公正性而言，我們只能認爲男子參加亞運會賽制下的女子比賽，並不存在什麼問題……”
“不是！
“亞奧理事會他們瘋了嗎？！！！！”
還不等女發言人說完，確認絕對不是亞奧理事會發言人說錯話的於慶光比剛的老雷九段還要歇斯底里：
“男子參加女子比賽並不存在什麼問題？！
“這但凡眼睛和腦子還留下一樣也說不出這麼瞎的話啊？！！”
與於總教頭的反應一樣，聽到這話後現場也是徹底瘋了。
本來等着看女發言人笑話的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如此離譜的話居然也有人敢應下！頓時一片譁然。
不過此時女發言人也是早有準備，不再給現場一幫蠢蠢欲動的媒體半點插話的機會，直接繼續往後說了下去：
“當然，我知道我們剛剛的通報及意見，肯定會引起輿論的廣泛爭議與質疑。
“但經過仲裁委員會內部討論後認爲，各位可以先看一下我們剪輯好的聽證會錄像——當然，這份錄像我們都是提前給當事雙方代表看過的，都確認過沒有惡意剪輯，如實反饋了聽證會當時的狀況。
“相信這份聽證會的錄像，能夠解答在座各位的絕大多數疑問。”
說罷，女發言人摁了下遙控，發佈會現場的大屏幕上便開始放映理事會早就準備好的視頻——從場景看，赫然便是當初聽證會的現場主持人宣佈聽證會開始的時候。
而理事會也很貼心地給聽證會錄像配上了英華韓三語字幕，很明顯是有備而來。
眼瞅着事態這麼發展，在場記者們也都瞬間安靜下來，開始將視線投向大屏幕上的聽證會錄像。
而辦公室內的老友三人對視一眼，厲望遠率先問道：
“那……
“接下來我們看比賽還是看着聽證會視頻啊？”
“廢話，當然是這視頻啦！
“芮昭和我兒子虐菜看得還少啊？”
雷競鳴毫不猶豫地幫其他兩人拍了板：
“雖然我兒子和芮昭的金牌保住了，但這種天大的熱鬧都不知道下回得是什麼時候！
“我倒要看看！棒子們這鬼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
…
“……還望各位加以明察！謝謝！”
“唔這……
“這盧副主席沒說錯什麼啊？！”
十五分鐘後，圍甲江漢隊的訓練基地內。
隨着直播畫面裡盧文劼在聽證會上開場的長篇辯駁結束，同樣正在觀看新聞發佈會直播的程昱陽不禁在小聲唸叨：
“該說的都說了，完全說明了圍棋天生就是男性佔優的情況，突出一個有理有據……
“看來我錯怪協會了？”
本來按照程昱陽的想法，這回芮昭拿下含金量極高的兩塊亞運金牌，說是華夏乃至世界體育史上的豐功偉績都不爲過，可結果頂着巨大性別劣勢奪金的成果居然被南韓渾水摸魚到被打上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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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儘管芮昭本屆亞運會兩塊金牌得保，可禁令一下，芮昭已然失去了再去參加下屆卡塔亞運會男子兩個項目的資格，可謂是無妄之災！
大順風局打得是喪權辱國，前去參加聽證會的棋協難辭其咎！
本來義憤填膺的程昱陽已經打算看看聽證會上的兩位領導到底離譜到了什麼程度，好回頭上網匿名開噴，但看到現在，程昱陽着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如此一來，程昱陽心中就更加疑惑：
都把話說那麼明白了……亞奧理事會是怎麼好意思把這個聽證會錄像放出來的啊？！
讓全世界看看自己是怎麼睜着眼睛瞎仲裁的嗎？！
不過就在程昱陽不住嘀咕之時，在主持人的授意下，畫面中南韓代表宋知泰開始了他的表演：
“……謝謝主持人！
“首先，我必須承認一件事：那就是華夏代表剛剛說的絕大部分內容都沒有問題。
“正如剛剛華夏代表所言——如果單看圍棋從誕生至今的發展歷史，說句‘自圍棋誕生以來從來就是男性優於女性’只怕並不爲過。
“……但是，正如貴國一位偉大作家所說的名言一樣：
“‘從來如此，便對麼？’”
聽到這極爲熟悉、且同樣極爲有力的一句話，程昱陽不由得有點懵
而畫面中的苟、尚、盧三人幾乎也是相同的反應。
被一個外國人用本國名人的名言反駁，這確實讓人下意識有種受挫感。
不過宋知泰在這也沒有多加停留，質問一句後立馬開始了自己之後的論述：
“首先，我們必須明確一下範圍，本次亞運會是快棋賽事，我們一切討論基礎，都應該基於快棋賽制這麼一點——相信各位沒有異議吧？”
畫面中的宋知泰中顯得泰然自若，舉重若輕，先爲自己後續的言論做了個小小的鋪墊。
而聽到這話，華夏這邊的苟、尚、盧三人稍稍對換了個眼神，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儘管三人都知道對方每句話肯定都有其目的，但這種聽證會如果在對方明顯有道理的地方胡攪蠻纏很敗好感印象，要發力還是得等關鍵時刻。
見仲裁委員會成員及華夏代表均未表示異議，宋知泰便繼續說了下去：
“……好的。回到我們剛剛的話題。
“實際上，剛剛華夏代表所列舉的事實儘管正確，但完全說明不了問題。
“正如不能因蒸汽機車發明初期的技術條件不成熟、運行速度緩慢，便斷言其不如馬車一樣；若僅以舊時代女子棋手的歷史表現不佳而武斷判定女子棋手整體遜於男子棋手，顯然有失公允。
“儘管歷史上女子棋手的成績與男子存在差距，但究其根源，傳統社會分工的禁錮、圍棋界對女性選手的刻板印象，極大限制了她們挖掘潛能的機會；加之系統性培養機制的缺失及高水平賽事歷練不足，最終導致其競技表現相對滯後。”
“這個說法簡直荒謬！”
宋知泰話音剛落，盧文劼便接過話頭道：
“照這個說法，那任何項目都能以此爲理由詭辯說‘女子選手比男子選手有更強天賦，只是受到打壓沒有體現出來’了！
“反正傳統社會分工的禁錮以及體育界對女性選手的刻板印象都是客觀普遍存在的——甚至可以說幾乎所有項目都有！”
盧文劼說完後，錄像畫面中各個仲裁委員都紛紛點頭。
拿這種老掉牙的政治正確來說事兒，自然不會得到亞奧理事會裡專業體育官員的認同。
然而，宋知泰依舊不慌不忙，臉上自信笑容依舊，似乎對於盧文劼的這句話一點也不意外：
“嗯，華夏代表說得很對——這套論述自然是不能夠簡單粗暴地推到其他項目中。”
“但，那是因爲其他的項目裡……
“……壓根沒有如芮昭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