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昭……九段？！
當這個稱謂從尚朝天口中報出時，整個典禮現場稍稍涌起了陣議論聲。
但……
這陣議論又很快平息了下來。
禮堂內的大多數人或許對尚朝天此時用上這個稱呼略有點意外，但絕對說不上有多麼吃驚。
關於芮昭可能升破格升九的消息，棋協早就通過多種私下渠道對外放出過風聲，就是爲了給大夥一個適應過程，其實有不少人已經或多或少地聽到過有關風聲。
而現在，儘管其間因爲芮昭突然宣佈不再參加女子比賽而鬧出了不小的爭議，使得這一計劃是否會最終執行一時變得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但隨着昭天后在最後的圍甲保級戰中大發神威，幾乎完美的表現壓制住了一切爭論。
既然時機已經重新成熟，那尚朝天趁着在頒獎典禮上給芮昭頒發圍甲【最佳新秀】的機會來個“一炮雙響”，也就不足爲奇了。
在議論聲還未淡去時，棋協的兩位副主席以及焦凱、謝明和就率先鼓起掌來！
很快，剛剛受獎而歸的雷歧及曾廣文便也跟上。
接下來是戴燃、姬秋綣、蔡雙、郎海深、皇伯南……絕大多數的在場棋手及嘉賓都對剛剛尚朝天的宣獎報以掌聲，現場氣氛頓時達到了一陣小小的高朝。
而在這一片熱烈的氣氛中，只有當世昭君茫然地緩緩站起身來，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剛剛下臺的曾細狗見主子似乎有些沒搞清楚狀況，果斷髮揮主觀能動性，主動跑到芮昭面前鞍前馬後，將還有點點懵的當世昭君引至舞臺邊，拾級而上。
見芮昭有些呆呆地走到了自己身前，尚朝天心中頗有點好笑。
卻也強行忍住笑意，由衷地向華夏女子圍棋現在無可爭辯的一姐道賀道：
“恭喜你，芮昭！
“你在常規賽及保級戰上的表現，確實都非常非常出色！這個【最佳新秀】實至名歸！”
“啊……謝、謝謝您！”
當世昭君先下意識地應了一句，隨即像終於反應過來什麼一般，有點慌張地糾正道：
“……對了！那、那個，尚主席！
“您剛剛搞錯段位了！我不是九段！
“我現在只是七段而已啊！”
聽到這話，臺下傳來一陣輕輕地笑聲。
似乎是對於芮昭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感到滑稽，又似是對當世昭君居然在這萬衆矚目的場合有這種懵懂舉動而感到有些可愛。
她自己出言糾正了呀……
尚朝天含着笑意，心中暗道一句。
其實，對於突然宣佈芮昭爲九段這件事，協會是寫有劇本的。
而宣獎時尚朝天的那句略顯突兀的“芮昭九段”，便是這一劇本的引子。
協會打算將芮昭破格升九這事兒，事先並未通知給芮昭。
要的其實就是芮昭在鏡頭底下，這茫然而充滿戲劇性的效果。
如果芮昭自己主動糾正，尚朝天正好趁勢宣佈芮昭破格升九的這件事。
而如果憨憨自己傻傻地都沒搞清楚情況，那徐青蘭也會當這個捧哏。
當然，由芮昭自己問出來，那效果自是最好不過的。
尚朝天笑得愈發燦爛，緩緩說道：
“芮昭，我並沒有說錯！
“你這次在農心杯上戰勝了已經在農心杯上跨屆十七連勝、連續終結四屆擂臺賽的南韓十冠王柳世賢，時隔四屆爲我們華夏再度捧回農心杯！極大地激勵了我們整個華夏圍棋界的士氣，也在整個社會掀起一陣圍棋推廣學習的浪潮！
“爲了表彰你的這一突出貢獻，經協會執行委員會議表決、同時報棋牌中心批准！
“我們決定將【凡在世界圍棋團體錦標賽中終結比賽的女子棋手，不論其原先段位，一律晉升爲九段】寫入《段位管理條例》！
“同時，破格授與你九段稱號！”
隨着尚朝天極具感情的話音落下，現場又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在場媒體也紛紛架起機器，閃光燈噼裡啪啦響成一片，場面好不壯觀。
而直到這時，芮昭終於回想起：先前杜衛宸就有和他說過，協會有給她破格升九的打算。
可當時杜長老同時還說，因爲她不再參加女子比賽所引發的大量爭議，這件事已經基本被攪黃了。
所以，專注於棋的昭天后早已將其拋諸腦後，直到現在尚朝天再次整個解釋完畢，芮昭這才重新反應過來。
啊……
估計是我在保級戰上下得不錯，爭議小了很多，所以尚主席又把這件事提出來了……
終於理解過來的昭天后眨了眨眼，但精緻的面容上並無半分明顯的喜悅之情。
對於眼前衆人一齊爲她鼓掌、拍照的情形，她心中頗受鼓舞，卻愈發淡然自若。
終於，掌聲漸息。
尚朝天見芮昭依舊一副沒啥反應的樣子，便適時出言提醒道：
“好啦芮昭，就是這麼一個情況。
“今後，你將以新世紀以來華夏棋壇首位女子九段的身份，繼續在世界圍棋的各大賽事中征戰出場！
“同時……再次祝賀你獲得本屆圍甲的【最佳新秀】！”
對於芮昭沒啥反應這件事，棋協是完全有過預想的。
這回爲了追求最好的節目效果，在頒獎典禮上宣佈芮昭破格升九的事情，棋協事先並未和芮昭打過招呼，所以小姑娘一時懵了也完全正常。
但……客觀說，這回頒獎也不需要昭天后有啥反應。
簡簡單單上臺，安安穩穩受獎，簡單說兩句獲獎感言，再在衆人的又一次掌聲中下臺，這就足夠了！
所以，尚朝天很自然地引導着這位華夏棋壇最璀璨的寶石進行接下來的步驟。
但他沒有料到，本屆圍甲頒獎典禮最大的新聞及意外，此刻正在醞釀之中……
“……尚主席，請等一下。”
正當尚朝天準備從一旁的禮賓小姐手中拿過獎盃及鮮花時，芮昭清亮有力的聲音突然通過現場的音響設備，響徹在禮堂的每一個角落。
“……誒？”
這句簡短卻有些異樣的話語，一下子讓尚朝天有些意外。
卻見本來剛還很有些迷茫的的當世昭君，此時已然卓然直立於舞臺中央，整個人散發着一種堅定有力的氣質。
正如……
去年十一月的某個深夜時一般！
這一瞬間，尚朝天的心頭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他一下子意識到，在場典禮上，棋協沒有徵詢芮昭這位主角的意見便擅自行事，或許是個天大的錯誤。
可這個時候，爲時已晚。
沒有絲毫猶豫的話語，已經從華夏圍棋當今女君的口中傳出：
“尚主席，我很感謝協會和圈內所有前輩們的厚愛！我深感榮幸。
“但是，對於協會破格將我升至九段的事情……
“還請允許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