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神的安排
“因爲我愛的人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場的所有人，不管是諾恩還是奴隸們，都愣住了。
“對不起，老祭司。”
良久後，諾恩輕聲道歉道。
“沒什麼，諾恩，沒什麼。”
老祭司擡起臉，環視了在場的衆人，他擠出笑容道：
“既然說到這裡，那麼就和你們繼續說下去吧。
我爲你們塗抹草藥，撫平你們的傷口，伱們在我眼裡就像是一羣孩子。”
奴隸們都瞪大了眼睛，他們的眼眶不由地有些溼潤。
老祭司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我的兄弟，因爲一場事故，他離開了我，而這場事故，起源於我的一個失誤。”
“那個時候，我終日愧疚不已，迷茫擠佔着我，連日常對卡加烏斯的祭祀，都頻頻出錯。
你們知道，卡加烏斯從未向我們啓示過死後的去向。我爲此狂躁不安，不時以淚洗面。”
“直到某一天，在大神廟中踱步時，我踏入了那座沒有神像的殿堂。”
諾恩聽得有些入迷，忍不住道：
“接下來怎麼樣？”
老祭司轉過頭，目光似乎穿過牆壁，去向那座殿堂。
“我看到了那副壁畫，我回想起了，一個三千年前的故事。”
“三千多年前，三眼猿人裡，有一位天使來到地上，他告訴了當時的薩拉斯長老和其他三眼猿人們，人死後會去到神的身邊。”
“這就像是神的安排一樣，那一天，我恰好在大神廟裡踱步，而且，恰好地走入那座殿堂裡，恰好地回想起那個傳說。
在那個時候，我好像感受到，有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將我領入了那神聖的信仰之中。”
老祭司分享着自己的經歷，在場的其他人聽得有些出神。
而後，他轉過頭，面向衆人笑了笑，語氣放鬆道：
“有些時候我會想，或許這只是個意外，神並沒有安排什麼。
但那對我而言，不僅僅是個意外那麼簡單。
神的天使來到世上，這個三千年前的故事跨越了漫長的時空，將我從迷茫中解救了出來。”
諾恩有些呆呆地看着老祭司，他的心思已經完全被這位老祭司吸引住了。
老祭司低下頭，看向手中的羊皮卷，他的眼眶這時候也溼潤了。
“我的兄弟死了，去了神在的地方。
在那個世界，
我希望有誰來愛他。
而且，
那份愛一定會有一個擔保，有一個絕對的存在，願意無條件地愛一個善良的人。”
老祭司激動地說着，他注目着《王與先知書》上的句子，凝望着那位先知亞爾一次次攀登高山，求問於神的事蹟。
那些字跡向這位老祭司講述着，神對世人的喜悅。
…………………
返回主人宅邸時，諾恩有些怔怔出神，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因爲聽到老祭司的故事，石奴人少年的心嘣嘣跳動着。
“這會是神的安排嗎？”
諾恩小聲自語着，
“那個時候，我恰好走入那裡，然後恰好向老祭司提問，最後恰好聽到他的故事，這會是神的安排嗎？”
自語到這裡，諾恩有些患得患失，他不能確定，這究竟是一系列巧合，還是神的安排。
因此，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去信仰老祭司口中的神。
當走到宅邸的時候，諾恩深吸一口氣。
這時，他忽然想到，自己信仰上的最大阻力不是別人，而自己的父親。
自己的父親，不會允許自己信仰卡加烏斯以外的神祗。
想到這裡，諾恩垂下了頭。
他並不喜歡自己的父親，從小到大，諾恩從未見過父愛。
那個忠於伊比亞父子的老僕，從來都只看重他們的主人，對於自己兒子，動則打罵。
特別是在諾恩對伊比亞父子造成損害的時候，無論那損害是有意還是無意，無論那損害是大是小。
諾恩永遠不會忘記，有次他因爲熄滅了卡薩斯臥室的炭火，被自己的父親打了個半死。
推開門，諾恩緩緩走入宅邸之中。
當他即將回到自己的房間時，老僕像是鬼一樣，突然從老僕自己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諾恩戰戰兢兢地看向老僕，自己的父親看上去十分虛弱。
老僕看了諾恩一眼，什麼也沒問，徑直走去爲伊比亞父子的臥室添加柴火。
他並不關心自己的孩子。
諾恩終於鬆了口氣，回到房間躺下時，仍然對此心有餘悸。
…………………………
幾天以後，或許是因爲暴雨時，驅趕奴隸們建設神廟，老僕病了，染上了風寒。
諾恩驚詫地面對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連伊比亞父子也慌亂了，老僕勤勤懇懇地服侍他們一家，伊比亞宰相立刻請了醫術最好的祭司過來，以大筆的金銀珠寶，要求這位祭司爲一位低賤的石奴看病。
祭司爲這位年老的石奴人絞盡腦汁，接連開出了好幾張藥方，可這些都無濟於事，老奴的身體沒見好轉，情況反而愈演愈烈。
在這個年代，連身強體壯的年青人都不一定能抵禦住風寒的刀刃，何況一個年老至極的奴隸呢？
老僕終於要死了，即使多麼討厭自己的父親，諾恩還是傷心至極，他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一切。
這個年老的奴隸，嚥氣那晚，宰相伊比亞和卡薩斯守在他的病牀前，卡薩斯撫摸着諾恩的腦袋，盡力地安慰這個十四歲的少年。
老僕看着宰相伊比亞和卡薩斯，他拿出最大的力氣，對兩位主人囑咐着宅邸內的大小事務，哪些事務需要鄭重處理，哪些事務不必在意，他一一將之交代。
宰相伊比亞驚歎於老僕臨死前的忠誠，他不由地爲這位僕人掉出了眼淚，而老僕見此，蒼老的胸膛裡慌亂不已。
交代完宅邸中的大小事務後，老僕啜泣了起來，向大小主人誠懇地道歉，他不該死在兩位主人的前面，諾恩看着自己的父親，那滿是皺紋的臉龐看上去悲傷極了。
道歉之後，老僕終於要失去所有力氣，這個時候，他像是想起什麼事一樣，側過腦袋，看向諾恩。
少年眼眶裡滿是眼淚，他看着自己的父親，期望他的父親臨死前說些什麼。
至少……留下一句關切自己的話。
只見老僕擡起顫抖的手，指向宅邸的某個方向。
“諾恩，記得…給伊比亞主人……還有卡薩斯主人每晚添好柴火……”
諾恩聽到這裡，徹底地僵在了原地。
而後，老僕嚥了氣，他臉上的心滿意足，與兒子臉龐上的神色成了鮮明的對比。
明天就萬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