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西蘭的到來是爲了什麼?
河隆山脈。
在這卡爾隆德與哥蘭王國接壤之地,在不聲不響之中,傳出了一個奇異而夢幻的傳說。
據說,有一位老人,他常常於三更半夜間輕敲房門,向住戶乞討食物和溫暖,如果你大方善良,將他的要求全部滿足,那麼這位老人,也會滿足你一個願望。
有人許願讓她的愛人,復活,第二天,她的愛人果真活着回來;有人許願得到一生都揮之不盡的財富,第二天,他便挖出了三大箱的黃金;有人許願取得心上人的愛意,第二天,他的心上人果真拋夫棄子出現在他的面前………
種種奇異的傳聞聯繫在一起,慢慢編織成那個老人的身影,人們將那位老人稱呼爲許願賢者,據傳,凡是向那老人許願,便一定能得到實現。
伴隨着許願賢者的傳聞愈演愈烈,河隆山脈之中,不少凡人開始不思進取起來,他們只要聽到關於許願賢者的新傳聞,便終日待在家中,一步也不敢踏出去,生怕錯過了許願賢者,更有甚者做起了地下交易,靠着兜售許願賢者的消息或其無意間留下的物品牟利。
這位許願賢者,可謂驚動了整個河隆山脈。
直到……
“我的願望,是讓人們永遠都不能向您許願。”
河隆山脈的邊境伯爵麥斯威爾開口道。
“這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願望。”
老人沉默了一會,緩緩道:
“從未有人向我許過這樣的願望,人們在我這裡尋求愛情、財富、權力…但從來沒有這樣的願望,就好像這種願望發了黴。”
麥斯威爾啜飲了口銀盃裡的葡萄酒,火爐在他們身旁噼啪作響着,將整個房間都烘得溫暖。
“但這就是我的願望。”
麥斯威爾重複道:
“我的願望,是讓人們永遠都不能向您許願。”
老人看向麥斯威爾,出聲問道:
“噢,這是爲什麼?你知道,願望是一種力量,而你竟然向我許願放棄這種力量。”
麥斯威爾沉吟片刻後,不急不緩道:
“人們在逐步爲您而瘋狂,那些傳說、那一個個被滿足的願望,就好像堆高篝火的柴薪,人們看得到篝火的宏偉,卻不一定能意識到,一場山火將就此到來,毀滅我們眼前的世界。
我是伯爵,是這裡每一寸土地的主人,在我身上有衆神的注目、祖祖輩輩的榮耀、以及國王的信任,我勢必將守護這裡,直至我死,所以我寧可向您許願——所有人不能向您許願。”
聽了麥斯威爾的這番陳述,老人擡起眼眸,上下打量了這位曾經爲國王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伯爵,後者已經年近六十了,白髮蒼蒼,“年輕”一詞與他絕緣,對於這個年紀,重返青春是個不錯的願望,但他沒有這樣選擇,他的選擇遠比這個高尚得多。
“好,伯爵大人,在神祗的見證下,我將滿足你的願望。”
老人緩緩站起身,向伯爵行了一個禮。
麥斯威爾點點頭,友好地回了一禮,而後道:
“我希望您能留下來,我們還沒有好好招待您,您也還沒見過我最愛的小兒子,我還沒有盡到一位主人的義務,如果就這樣讓您離開,我相信衆神是不會滿意的。”
麥斯威爾顯然是擔心老人不遵守諾言,而斯萊厄怎麼看不穿這份擔憂,但他卻沒有選擇執意離開,而是開口道:
“既然如此,那麼恭敬不如從命。”
щшш ⊕t tkan ⊕¢Ο
於是,斯萊厄便在這裡住上了好一段時日。
而麥斯威爾也極爲熱情地款待了這位來歷不明的老人,他帶着老人去見他的幾位兒女,參加種種豪華的宴會,甚至還帶老人去見自己的情人,那是一段滿是喜氣的時光,老人幽默的語氣和豐富的學識輕易地折服了麥斯威爾,這位邊境伯爵或許在一開始時對老人有所忌憚,但在長時間的相處之後,儼然成爲了一對親朋好友。
而斯萊厄也慢慢認識到了麥斯威爾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麥斯威爾曾經跟隨先王出生入死,爲其打下了名留青史的基業,他們家族因此從一介男爵晉升爲伯爵,並受封河隆山脈,爲哥蘭王國守衛邊疆。
這位老將軍熱情、耐心、行事充滿智慧和理性,在他身上有一些圓滑,但他始終恪守底線,即便年近六十,也對領地內的軍務也從不懈怠,他一年有兩次親自檢閱麾下的常備兵,和平從沒有磨去他的棱角。
由於他們家族是被受封河隆山脈的,而不是世代居住於此,所以他們並不像河隆山脈的居民那般主要敬奉山與工匠之神赫里斯,而是敬奉四季之神以及一衆神祗。
在斯萊厄看來,對於哥蘭王國而言,這位老將軍是不可或缺的,但如今的哥蘭國王似乎意識不到這一點,那些王室貴族們,似乎覺得這位老將軍已經不合時宜了。
河隆山脈是哥蘭王國重要的礦產之地,儘管如今的麥斯威爾忠心耿耿,但這樣的富裕之地沒有被王室所直轄,終歸是一個隱患。
不過,即便當今的哥蘭國王多有提防,可麥斯威爾始終毫無怨言,除非涉及到揮下的常備軍時,這位老將軍纔會寄出一封言辭激烈的信爭辯一二。
斯萊厄在河隆山脈待了大概兩年時間,他覺得,自己差不多該離開這個地方了。
於是,不久之後,麥斯威爾從老人那裡聽到他要辭別的消息,
“麥斯威爾,我的朋友,你當年許下的願望,讓整個河隆山脈都重歸平靜。”
老人的嗓音低沉道,
“只是,這樣的平靜,又能維持多久呢?”
麥斯威爾平淡地回答道:
“盡我所能,能維持多久就多久,我相信衆神會予以庇佑。”
話音落下之後,麥斯威爾想到了什麼,問道:
“賢者啊,你來自於哪位神靈,那位神靈又要你做什麼,兩年了,我始終沒有得到一個像樣的答覆,如今我們即將分別,你可否告知於我?”
老人笑着點了點頭,緩緩吐字道:
“我來自於斯萊厄,那位無比智慧的神祗。
祂要我做的,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那便是…沒收死亡。”
死亡可以被沒收嗎?
麥斯威爾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早就清楚這位他人空中的許願賢者並不一般,極有可能是某位神祗的祭司或神選者,但他從沒想過,這位老人所要做的事竟然會如此離奇。
沒收死亡…
“那麼你要怎麼做?”
麥斯威爾情不自禁地問道。
“恕我不能告訴你,但…那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計劃。”
老人慢慢擺出一副崇敬的眼神,
“也唯有這個計劃,才能配得上斯萊厄。”
麥斯威爾移過視線,恍然記起斯萊厄是哪位神祗的名諱,便問道:
“那位謊言與詭計之神?”
老人微微頷首,而後慢悠悠地走向了遠方。
麥斯威爾想要跟上去,卻發現自己像是被定住一般,不能移動寸步。
“聽着,麥斯威爾伯爵,不久之後,您將面臨此生以來最大的威脅,那威脅來自於矮人們,他們始終渴望着河隆山脈。”
說完之後,老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老將軍的眼前。
待他徹底消失之後,麥斯威爾又能行動了,他收斂起了臉上的詫異,低下頭,陷入到一陣沉思之中。
等這位老將軍擡起頭時,崇高的責任感囊括了他的內心,一個想法在心裡敲定——他必須知道,卡爾隆德的矮人們到底在做什麼?
……………………………………
……………………………………
海面掠過微風,大船緩緩靠岸,沉重的船錨高高拋下,一衆乘客們終於從驚魂未定中緩了過來。
船靠岸了,兩百多個乘客,竟然沒有人急着出聲下船,乘客將目光投向水手,水手將目光投向大副、二副,大副二副將目光投向船長,至於船長,他有些舉棋不定。
船長看向那個來歷不明的男子,顫聲問道:
“那些海盜們…真的要全部都押出去,還是找個地方放了吧……”
常年在這段海域上航行,船長當然知道那些惡徒們都是呲牙必報之輩,他擔心一旦就此結怨,危及到這條大船之後的命運。
船長不知道西蘭的真實身份,畢竟誰又能想到,一個歷史中的人物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再加上他隱藏了自己身爲邏各斯人的尖耳朵,看上去像是個人類,所以誰也認不出他就是神話傳說裡的門徒西蘭。
他只知道,眼前這男人是有大能力的人,僅此而已。
西蘭看着船長,那澄澈而俊俏的眼睛帶着幾分肅穆,船長不敢直視他,好像生怕被這雙眼睛看穿了心底的想法。
“押出去吧,剩下的就交給我。”
西蘭緩緩道。
這句話仍然讓船長莫名地感到一陣心安,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掃了這個男子幾眼,而後向其他水手招呼,讓他們將船上的所有海盜都壓到港口上,交給當地的矮人領主處理。
隨着一個又一個海盜被押下大船,岸上來往的行人們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一幕景象,一條大船,竟然能抓獲這麼多海盜,難道這是搜僞裝成貨船的戰船嗎?可船上下來的水手們,一個個都不像是職業軍人的樣子。
“喂,上面還有很多手無寸鐵的乘客!”
“赫里斯啊,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這羣海盜良心發現,自己將自己捆起來了?”
“我以斯卡蒂潔白的手腕發誓,他們寧可自殺,也不可能良心發現!”
岸上的行人們對這一幕嘖嘖稱奇,一大羣衛兵涌了過來,喧鬧的氛圍遍佈整個港口。
維爾多站在甲板上,時而看向西蘭,又時而將目光移開。
他的心情複雜極了。
那一日所發生的一切,直至今日,他都不知道怎麼寫在遊記裡。
當眼前這個男人施展偉力時,維爾多感受到先是驚愕,而後是難以言喻的羞赧。
這時,西蘭慢慢回過頭,看向了維爾多。
“寬恕我吧,我什麼都不能教你…你已經是屬於神的人了。”
維爾多又一次說道,接着深深地鞠了個躬。
西蘭對此只是笑了笑,他似乎對維爾多的這番反應有所預料,他沒有逼迫,也沒有強求,而是走了過來,先是擁抱,而後在手背獻上一個和平之吻。
“你仍然讓我受益良多,不是你,我不知道這年代要怎樣祈禱。”
這番話讓維爾多受寵若驚,他愕然地看着西蘭,只見後者慢慢退後,而後平地突起狂風,他的身影便在渾濁的風中消失不見,只留下了呆呆的維爾多,以及爲之驚歎的衆人。
維爾多慢慢回過神來,猛然想到了什麼,驚慌道:
“噢,該死,我忘記問他是誰了?!”
當時他太緊張了,以致於全然忘了這件事,等到現在纔想起來自己該問問他是誰。
這矮人一驚一乍的表現實在喜感,人羣間陡然爆發出一陣鬨笑,連教團的真教徒們也笑了起來,這些笑聲裡沒有惡意,是純粹的歡樂與喜悅。
在維爾多下了船後,他突然想起了那男人所贈的書,後知後覺地記起那本《門徒西蘭傳》,成堆的回憶沖刷腦海,這矮人就算再傻,此刻也終於想到那人究竟是誰。
“他消失不見了…就那樣消失不見了…”
維爾多激動地低聲喃喃道,
“神啊,那是西蘭,那是先知諾恩的門徒!”
矮人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西蘭的真實身份,他突然覺得懊悔,自己那時應當厚臉皮留住那人,現在到好,當自己想要尋找時,反而什麼蛛絲馬跡都找不到了。
當晚,維爾多將自己的推理講給了教團神父聽,後者同樣露出驚詫的面容,
“怪不得,原來是西蘭…主啊,你派西蘭來了……”
教團神父雙手合十,飛快吟誦幾句禱詞。
“他的目的是什麼?神又一次賦予了他使命嗎?”
維爾多忍不住地問道。
教團神父搖了搖頭,開口道:
“我不知道,這或許,只有主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