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沒想到她竟是十分爽快地接了話，只不過之前受過創傷，現在雖已經是配合藥物的治療慢慢復原，卻依舊是有些沙啞的嗓音，聽上去顯得落寞寂寥，“我會去見她的，慕浩林出殯的時候，我想去送他最後一程。”
季居保不見得是多大度的人，何況陳雨還和慕浩林做了那麼多年的夫妻，其實他心裡是真的很忌諱慕浩林，但逝者已矣，人都已經死了，他還是大方地同意了。
“我知道我反應你，你也會偷偷去的，你不過就是吃準了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季居保站在窗口，幽幽道：“我這輩子想要什麼都得到了，唯獨到了現在還是沒有得到你。小雨，你想去送慕浩林，我不攔着你，不過你的身份不能暴露，這樣，我讓你開車送你過去，你就遠遠看一眼吧。”
這算是季居保最後的讓步了，陳雨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現在她也沒什麼好選擇的，不出聲反對，就算是同意了。
季居保又問：“如果你願意見慕霏，我就和亦崢約個時間。”
陳雨想了想，才低聲說：“不用了，我會自己去見她的。”
季居保看着她，欲言又止，陳雨正好是站起身來，瞧見這個男人的眼神，愣了一下，旋即心頭竟是莫名一軟，她知道他想要問自己什麼，忽然就什麼脾氣都沒有了，只低聲說：“我去過了，找過了，什麼都沒有找到。但我知道，我想的是不會有錯的，他一定會留下線索的。”
陳雨是很少這樣心平氣和地對他說到這些，季居保一時有些心神激盪，眸色更是柔軟了些許，前半輩子的追逐名利，到了這個年紀，他想着要放手的時候，才驚覺到，自己放手的時候，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陳雨最近對他的態度明顯是有所好轉，他上前一步，剛要說什麼，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打破了好不容易創造出來的溫馨平和。
這突如其來的鈴聲，讓陳雨也是有些尷尬，很是不習慣兩人之間的這種氛圍。
“電話。”她說了一句，又覺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索性直接就轉身離開，“你忙吧，我想一個人待着。”
季居保在她身後說：“書房有你喜歡看的書，我剛剛讓人給你帶過來的。”
陳雨沒有說話，但是腳步還是朝着書房的方向走去。
……
季居保難得不苟言笑的五官，此刻有着一些柔情閃過，不過手機一直都在響，他看着來電號碼是醫院那邊的，心頭一沉，大約是想到了什麼，接起來，果然是聽到那邊的人說：“夫人已經不行了。”
季居保換了衣服，匆匆出門。
※※
秦亦崢還在開會，就接到了季居保的電話，他臨時從會議中抽身，趕到醫院的時候，秦家的人基本都到了，舅媽大半輩子的時間，好像都是躺在這張病牀上的，現在真的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對她來說，彷彿也是解脫。
因爲季居保本來就準備退位了，所以原配妻子去世的消息，他並沒掩着，秦家到底是親戚，當然是要出面的。
但因爲最近慕浩林的事也正好是趕在了一起，秦亦崢就覺得事更多了，那邊是親舅舅，有些必要出面的地方，他是肯定要出面的，何況季居保做了這麼多年的官，當然也不可能在退位的時候，還在自己妻子的身後事上，落人口柄。
因爲明天是慕浩林出殯的日子，秦亦崢怕是當天自己是要寸步不離守着慕霏的，就決定今天過來把該處理的事都處理一下。
也就是一些習俗的問題，秦亦崢這邊剛弄完，家裡的老傭人就跑來和他說：“大少爺，有人要見您。”
秦亦崢是多少精明的人，在季居保這兒，有人要見他，還勞煩家裡的老傭人特地來通知，那估計也就是陳雨了。
正好他也要見見她，“在哪？”
“三樓書房。”
秦亦崢點了點頭，看着時間還有點剩餘的，本來是準備離開的腳步，又折了回去，走向三樓書房。
陳雨一直都站在書房的窗口看着樓下那個身材筆挺的男人朝着正門口走。
季居保的原配死了，季家要做白事，她這種身份的人，是不能夠隨心所欲出現的，最近季家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了，季居保現在還算是在位的人，何況他要退下來了，下面也是一批人在涌動着，她身份過於敏感，雖然慕浩林的事，早就已經時過境遷，但最近他剛去世，秦家的人在幫着辦身後事，關注點當然餓不一樣了。
現在慕霏和秦亦崢的事，就等於是半公開的狀態了，她要是讓人認出來了，必定是會大亂。
所以這兩天，她基本就是在書房待着。
秦亦崢象徵性敲了敲門，直接推門進來，他們也算是第一次正式面對面，陳雨臉上的表情比較平靜，這麼多年來都習慣性穿一身黑，今天依舊是如此。
其實她的容貌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不過隨着年紀的增加，稍先老態，但看得出來，其實這個女人保養得挺好，所以基本就是那種，只要是6年前就認識她的人，一眼就能夠認出來的狀態。
秦亦崢伸手解開了西裝釦子，落落大方上前就率先打招呼，“你好，我是秦亦崢。”
他表情寡淡，態度更是單刀直入，“我知道你今天找我的目的是什麼，我們可以開門見山直接說，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我會幫你找，但我希望你可以去見見霏霏。”
陳雨一愣，“你知道我在找什麼？”
秦亦崢大約是不知道她的嗓音有些怪異，面色訝異，陳雨這才自嘲笑了笑，也不隱瞞什麼，解釋：“我當年是吞了藥的，現在社會發展快，其實讓人假死也不是多難的事，不過是藥三分毒，何況那還是毒藥，所以對我嗓子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現在好多了，你還可以聽到我說完整的話。”
秦亦崢挑了挑眉，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陳雨又問：“你知道我在找什麼？”
秦亦崢拉開了面前的凳子就直接坐了下來，其實他並不是多純良的人，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對於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來說，需要做到的就是近乎冷漠面對，而站在情感的立場上來說，他所有的感情，不過都是因爲一個慕霏。
陳雨對慕霏如何？
談得上好麼？
不，秦亦崢絕對不會認爲，陳雨的存在，對於霏霏來說是充滿陽光的，這個女人其實也很自私，所以他並不喜歡陳雨，對她更不可能客氣含蓄。
他伸手敲了敲桌面，也不含糊其辭，直接說：“我很早就知道，你並沒有死，當年你會那樣做，不過是因爲你想以最好的方式脫身，在慕浩林出事之前，你就已經開始懷疑霏霏並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但你知道你當年的確是生過孩子，你這幾年一直都在找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