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纔將秘法法訣打入鏡中，意識就被猛地拉扯進一片虛無黑暗。
喂！
這跟玄暉對花姑使用的效果不一樣啊！！
天旋地轉間，江意聽到一道溫潤男聲。
“取天星隕鐵，紅塵河水，衆生執念爲材，鍛此‘澄明問心鑑’，希望能助本宗弟子明心見性，破除心魔，證得大道。”
緊接着，江意好像變成了彼時還是問心鑑的鏡子，眼前有許多模糊且不同的臉閃過，伴隨着一道道聲線不同，男女不同的聲音。
“吾近日推演天機屢生焦躁，可是道心有瑕？”
“吾劍訣第七式滯澀百年，是否因吾強求‘無情道’而違本心？”
“當年爲奪秘境傳承誤傷道侶，此孽障該如何償還？”
“此番渡劫兇險異常，可是因百年前誅殺那大妖時動了虐殺之念？”
每每有人提問，江意都能聽到冷肅的少年音色給出簡練箴言，如‘斷念需先明志’，‘嗔起於欲’等，十分正常。
直到！
“我新悟的劍訣可曾爲我增添三分風姿？比門中首席俊美多少？”
“你說，吾這道雷符威力比那老匹夫強多少倍？”
“她收了我的鮫綃裙卻轉贈她師妹，她究竟愛我還是愛她師妹？鑑子你給我個準話啊！”
“說！我和師尊誰更有劍仙風姿！”
“她到底愛不愛我嗚嗚嗚……”
所有畫面和聲音都被瘋狂加速，不知道過了幾十年，幾百年還是幾千年。
俊嗎？
愛嗎？
強嗎？
無數嘶吼聲在識海中無限循環。
別說這鏡子了，江意此刻也頭疼欲裂，拳頭越來越硬，心底的煩躁怒氣像岩漿一樣積壓着欲噴發。
一道道血紋如蛛網般在眼前蔓延，問心鑑原本清冷的少年音驟然扭曲成男女老少混雜的癲狂聲線。
“吵死了！都給本鑑閉嘴！！！”
當又一個相當俊美的男修擦拭鏡面，正欲開口詢問時。
鏡中突然爆出血光，先發制人。
“面上三斤粉，髮際線後移半寸，昨日撩撥師妹用的情詩還是抄別人的，你也配問本鑑容貌如何？！滾！！！“
自此之後……
“劍穗比你命還長，劍氣未凝先挽七朵劍花，村頭王鐵匠打鐵的火星子都比你這招有殺氣！”
“地火控成野狗竄，玄鐵煉成黑煤渣，辟穀丸都能煉出屎臭味，山腳野狗聞了都得連夜給你墓碑刻上遺禍千年！”
“她不愛你，滾！！”
“夜裡偷窺合歡宗秘籍，早起打坐念清心咒，心魔長得比修爲快，沒救了，自絕吧！”
沉浸在鏡子記憶裡的江意……
舒坦了，就是這個感覺，爽！！
問問問，問個屁，懟不死你們！
記憶的最後，最初那道溫潤男聲再次出現。
“這好好的問心鑑，怎變成了誅心鑑，這字也不知是誰改的，你讓無數弟子心魔加重，如今便只能以‘九重封靈禁咒’將你封印，希望你在被封印期間能夠化解怨念，重回澄明問心之境。”
一道複雜古樸的金色符文驟然出現，朝着江意撞開來，金光佔據視線，江意的意識被猛地撞出鏡子記憶。
雲廬臥室裡，江意愣愣地望着懸在面前的鏡子，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和鏡子之間的聯繫，比她和青影劍之間的聯繫還要緊密。
她被誅心鑑主動綁定了。“我是什麼御妖聖體嗎？還是你發現我跟你一樣毒舌？惺惺相惜？”
江意失笑，拿過鏡子撫摸上面的裂痕，比起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裂痕似乎小了一些。
“難道說，是我身上的懶氣將裂痕修復了？懶氣不是隻能影響先天自然之物嗎？”
江意沉思，如果真是懶氣修復了這面鏡子，這面鏡子又來自上古時期，是不是就能說明懶氣比上古時期的力量還要強大一些？
試試看吧，等裂痕修復了，或許鏡子也能重新發出聲音，那毒舌功力，深得她心。
不需要什麼花裡胡哨的能力，公放黑歷史和毒舌這兩項技能，就能秒殺所有法寶靈器，仙人來了也得抖三抖。
而且器物類妖靈比花姑還省事，花姑仍需服用靈泉水，器物類妖靈是真的什麼都不用吃，有好材料就熔鍊一下，沒有就放着不管。
“就是不知道你這鑑子能不能通過鑲嵌妖種獲得妖種中的法術？”
她身上倒是有兩顆不錯的金系妖種，一箇中階尋寶探查法術‘折光照影’，一箇中階幻影分身類法術‘金光分影’。
江意翻看誅心鑑，天眼術對它不起作用，她暫時也不知道具體應該怎麼給器物類妖靈進行鑲嵌，就先把兩顆金系妖種拿出來和誅心鑑一起放在側腰掛包裡。
“上古時期的鏡子，就算現在被封印，材質應該不差，回頭可以在衣服裡縫個兜，拿它當護心鏡用。器物類妖靈的培育方法又是御妖的另外一個分支，還得去藏書樓再借點書看看學學了。”
江意站起來伸懶腰，取出一枚空白玉簡，開始巡視小院，記錄需要添置的物品。
尤其是那觀雲小亭，她想要一套茶桌，地面鋪上軟墊，平日可以喝茶小憩，俯瞰蒼靈大地，看風雲變幻。
以前的小院只是暫住，沒心思收拾，這雲廬倒讓她想要種上些花花草草，實現一下她心中的田園隱居夢。
“大師姐，你在裡面嗎？我進來啦~”
趙蒼雲的聲音傳來，江意就知道他要找過來很輕鬆。
“大師姐你決定住在這裡了嗎？那我也在附近找個院子，以後咱們可以互相照應嘿嘿。”
趙蒼雲走進院子，煉丹房裡的紅毛掃帚飛出來，砰的變成小狐狸。
紅璃雙眼一亮，跑到趙蒼雲跟前猛嗅，想起趙蒼雲血的味道，不禁舔嘴。
“去去去，幹活去！”
趙蒼雲驅趕避開紅璃，生怕這小狐狸聞出點什麼，給他身份暴露了。
當年他太弱，江意不想跟他契約，現在的他也還不夠強，麒麟血脈沒有全部激發，還不想讓江意知道他就是當年那匹追在她身後的赤煙駒。
他要讓這個女人將來看到他火麒麟真身時，再得知真相，追悔莫及！
師父答應幫他保守秘密，不跟大師姐說出他的身份，只是師父當時眼神閃躲有點奇怪。
他走的時候，師父還特意叮囑他，讓他對江意這個大師姐真誠一點，千萬千萬不要耍心眼。
連說兩個千萬，有這必要嗎？
“師弟啊，你來得正好，幫我跑個腿，把清單上的東西買回來。”
江意遞出購物清單，趙蒼雲怔在原地。
江意以爲他不願意，怎料趙蒼雲突然擡起手臂摸了一把熱淚。
大師姐以前話都不肯跟他多說，現在肯拜託他幫忙，就是心裡接受他這個小師弟了，太感動了！
“好，我馬上去，大師姐你等我！”
趙蒼雲接過玉簡，竟直接翻過萬丈絕壁懸崖邊的欄杆跳崖了，力求以最快速度下山買東西。
大師姐放心，包滿意的！
彼時，榴月峰下火池。
玄暉終於幫曜靈劍重新塑形完畢，只等它自然冷卻一段時間，就能進行最後一次煅燒，完成修復。
玄暉擔心自家尊上沒他照顧會煩躁不開心，也有點在意這次考覈中江意和花姑的表現，便叮囑柳桃之守着火池中的劍，自己先回家看看。
“以那個江意的能力，這次考覈必然拔尖，該怎麼說服江意來做榴月峰的內門弟子呢？要是能讓我家尊上同意我收其他嵐妖爲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