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鳴謙笑道,“之前聽聞掌櫃說道友擅長治療類法術,我等正欲往沙海深處探查一個遺蹟,此行兇險,只帶丹藥怕是不夠保險,需要一個能在後方提供輔助之人。”
江意直白道,“實不相瞞,我去沙海深處只爲獵幾隻沙魂蜥取筋,我接了琳琅齋谷老的任務。”
江意隨口就給自己扯大旗,不管會不會被看穿,這都是散修最愛乾的事情。
且琳琅齋那位金丹期的練器師谷老,那天讓小夥計傳給她的話,怎麼能不算任務委託呢?
武坤哼聲笑道,“區區沙魂蜥而已,到了我們要去的地方……”
“咳!”
祝鳴謙打斷,繼續一臉笑意問江意,“易道友若是有興趣,不妨先讓我們領教一下道友的治療之術,我們再考慮是否需要進一步詳談。”
江意暗暗掃了眼林溪月和姬紅蓮,她們兩顯然知道內情,且願意跟這倆人合作,說明此行她們有一定把握。
三個都是蒼靈宗的弟子,關鍵時刻亮明身份,就是最好的盟友,也無懼這兩個男修耍花樣。
考量清楚之後,江意拿着蒲扇隨手掐訣,輕描淡寫在包房內降下一場春雨。
春雨本就是高階治療法術,她的極品土木道臺,兩儀真氣,青帝長生經修成的靈力循環都對她木屬性法術有加強效果,非同等級別法術能比。
春雨淅瀝落下,細密的水珠泛着瑩潤青光,包房內的空氣頓時爲之一清。
武坤猛地繃直了脊背,瞳孔一縮,他常年被沙海毒瘴侵蝕的經脈竟如久旱逢甘霖,淤塞的暗傷被溫和沖刷,連左頰那道陳年爪痕也泛起細微麻癢。
武坤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臉,兇狠的眼神都變得和順不少,“這……連腐毒都能解?!”
姬紅蓮腰間的焚天火輪輕顫,她蠟黃的面容很快浮起一層血色,神采奕奕,連呼吸都輕快了幾分。
姬紅蓮與身旁的師姐林溪月對視一眼,眼底閃過驚詫,置身在同一場雨下,治療竟還能避開師姐?
未被春雨標記的林溪月一臉茫然,她只見雨絲憑空落下,卻未沾溼自己一片衣角,而武坤和師妹的反應更讓她暗自蹙眉。
林溪月餘光瞥見牆角那盆枯黃的沙棘,原本奄奄一息的植株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枝展葉,轉眼間藤蔓爬滿花架,甚至開出零星白花。
“妙!實在是妙!”
祝鳴謙撫掌大笑,激動地帶翻茶盞卻渾不在意,只灼灼盯着江意。
“道友這雨竟暗含回元之效,我方纔靈力耗損三成,如今已補回大半!更難得的是……連地炎宗遺蹟外圍的‘火煞毒’也能化解!”
江意用蒲扇扇風的手頓住,“你們找到地炎宗遺址了?”
根據少量古籍記載,上古人妖兩族大戰平息以後,此地最先立起來的大宗門就是地炎宗,宗中修士擅長御火和煉器,其宗主天心祖師還掌握着一種十分稀有的白色異火,具有淨化之力。
古籍上沒有記載地炎宗因何覆滅,只有些無稽猜測,提到地炎宗和天心祖師一夜之間就消失在沙海深處。
那場未知變故中逃出來的修士帶着部分地炎宗的傳承,創立了如今的朱明宗。
後來一直到現在,也有一些修士在沙海各處找到一些七零八碎的地炎宗遺蹟,收穫不菲。
“正是!”
祝鳴謙見魚上鉤,笑容愈發殷切,“這還要感謝前面渡劫那位玄英女劍修,她那雷劫異常兇惡,生生劈穿了地炎宗核心地帶最後殘留的護宗大陣之力,讓那核心遺蹟被沙暴掀開一角。”
“也幸好那位女劍修沒有留意到遺址出現,被我和武坤兄弟發現,趕緊就遮掩起來了。裡頭不僅有沙魂蜥巢穴,更有地火靈脈孕育的寶貝!”
江意心裡笑了下,以洛清思的智商,就算看到遺蹟,也只會以爲她又闖禍了,給人家房子搞塌了,第一反應肯定是跑。
那都是她師父教的,讓她先跑了別被人訛上,找大師姐去處理就好。
唉!
祝鳴謙繼續道,“沙魂蜥的鳴魂音雖說難以抵擋,但林月道友擅長冰法,可以將其全部冰凍,讓我們斬殺。唯獨這火煞毒瀰漫,護體罡氣也抵擋不住。”
“此毒沾身之後受烈火焚身之苦,極難拔除,是個頭疼的問題。我等原本打算用各類避毒丹硬抗過去,現在有道友這手段,何愁大事不成?”
武坤拍案,“這次算你一個!戰利品按出力分。” 他這話說得生硬,卻已是最大讓步。
姬紅蓮想說什麼,被林溪月暗中制止,示意她靜觀其變就好。
“行,什麼時候出發,我準備一下。”
“現在。”祝鳴謙激動道。
江意點頭,“那就請諸位等我一刻鐘,我去退房。”
……
經過小半個月的趕路,一行五人穿過戈壁灘,沙棘塬,風蝕堡,在駝鈴驛休整一日又繼續上路。
過了不死樹谷和孤煙泉,總算抵達了沙漠中心地帶的無盡沙海。
一路上驚了幾次,但總體上無險,他們五個也在數次遭遇沙漠獸潮時漸漸打出了默契。
武坤經驗老道,很多時候都是靠他提前預警,才避開的黃沙下的妖獸偷襲。
祝鳴謙不愧是遊商,身上東西不少,每次停下歇息都能細心的給所有人搭起帳篷。
他甚至,還會縫補衣服!
姬紅蓮平時是個熱烈機敏的人,在宗門同一輩弟子中總能充當領頭者,這次被林溪月壓制了,路上話不多,顯得很文靜。
林溪月本就成熟,性子沉穩,總喜歡含着淡笑默默看其他人笑鬧。
江意灑脫無羈,跟所有人都相處融洽,到現在也沒被姬紅蓮和林溪月懷疑,畢竟她現在的懶已經不是外在的懶了。
路上有一次,江意跟着武坤大口喝酒,亂侃大山,一個比一個吹的厲害。
武坤見她如此豪爽,端着酒碗要跟她結拜,被她四兩撥千斤的拒絕。
總體上來說,武坤和祝鳴謙有點小心思,但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最起碼不似秦張兩對兄妹一樣,心懷鬼胎。
“到了,就是那邊!”
夜幕低垂,星河璀璨。
祝鳴謙立於沙丘之巔,衣袍獵獵,手中羅盤泛着微弱的靈光,指針在星軌的牽引下微微顫動。
他忽然咧嘴一笑,眼中閃過精明的喜色。
“找到了!”
衆人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茫茫沙海起伏如浪,並無任何異常。
然而祝鳴謙卻不慌不忙,從袖中甩出三張青銅陣盤,陣盤上刻滿繁複的符文,在夜風中發出細微的嗡鳴。
他雙手掐訣,指尖靈光閃爍。
“地脈顯形,陣開!”
剎那間,陣盤釘入沙中,地面微微震顫,原本平靜的沙海竟如水面般泛起漣漪。
遺蹟輪廓在沙中若隱若現,斷裂的石牆、坍塌的拱門,以及深處那半掩在黃沙之下的巨大石門,門縫中隱約透出暗紅色的微光,彷彿地底蟄伏的兇獸睜開了眼。
祝鳴謙得意地收起羅盤,回頭看向衆人,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諸位,準備好下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