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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田，《雙雄》拍攝現場。
“哈——”
油分頭，長風衣，小矮腿，喇喇地。
青煙嫋嫋，口含雪茄。
蔣志強站在拍攝現場外圍，認真的盯着場內的拍攝。
全然一副大佬姿態。
如果……他不穿風衣的話。
這場戲講的是唐三與韓立最後時刻，樑鎵輝與周閏發兩人皆穿着黑色皮質風衣，酷酷的站在一束燈光下。
兩臺巨大的風扇卷着風，吹動了兩人的風衣。
爲了營造出宿命感，吳孝祖依舊選擇了反季節拍攝。
黑皮質感的風衣總比吊帶背心更有儀式感吧？
吳孝祖需要給這部電影塑造出更多的儀式感，有了儀式感，才能更好展現出那一絲宿命味道。
儀式感這種東西在電影中往往能夠煽情。
六臺攝像機把演員圍在中間。
沒錯！
吳孝祖敗家起來，絕對不輸給侯孝莧。
前兩日打電話，候導在灣灣正肆無忌憚的揮灑着自己的藝術才華。
只不過這些才華稍微貴那麼一丟丟。但有錢難買鄧大亨樂意。他盼望着自己加強版《古惑仔》出爐。
想來，候導演定然會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
鄒林這位燈光指導同餘家鞍、鄺志亮兩位美術指導一起額頭冒汗的指揮現場燈光。
陰暗光線交替，疊加的陰影，略帶歐式舞臺劇的張揚與中式內斂結合，整個場景的設計可以說燒死了劇組工作人員無數的腦細胞。
很多人覺得劇組這些工作人員只是執行者，只是技術崗位而已。但，一部優秀的電影，一部經典的電影，你可以看看它的幕後，一定是非常之強大。
很多人知道燈光能夠決定人物美醜和出彩，殊不知美術可以決定整個電影的美學基調。
電影是生意，電影是工業，電影是技術，電影同樣也是藝術。
所以，這門藝術的背後的每一個工種，除了專業夯實的技術外，還需要非凡的創造力。
後世道華語電影或者說港島，出了不少優秀的動作指導，可以說影響了全世界。相比而言，其他工種的專業人才就顯得乏善可陳。
老謀子的色彩學、波霸學在國際影壇很受好評，但那是他自己的個人天賦，並非一個專業工種的犀利。
吳孝祖倒是有意識的養成專業人才，所以他劇組的配置相比其他港島電影劇組要專業許多。
許許多多的人都知道電影講究分工，卻不知道什麼叫分工。最多來一句：專業的事情叫給專業的人。那請問，你這個導演是不是當的也太失敗了？
爲何一個導演的成功往往比其他行業奮鬥的時間要更長？四十歲自稱一句青年導演絕對可以算得上驕傲。
當然，後世那些跨界或者圈錢大電影的導演不在此列。他們最多算是掛名導演。
導演需要天賦，也需要積累。導演可以不精通專業工作，但一定不能不懂。爲何後世華語電影很難拍攝出優秀的特效電影？
別說設備差距！
中影旗下的特效企業的設備比好萊塢的一些特效公司的設備還先進呢！專業技術班底差？這個當然是一方面。
但最重要是那些掛着特效電影的導演們，實際上本身就不懂特效。前一世，吳孝祖做過網大的製片人、剪輯師，你能想象有些導演連TM剪輯都不懂嗎？
吳孝祖甚至見過有導演連鏡頭都不懂……當然，那個導演對拉贊助是門清。這是真事。
有時候，吳孝祖還是蠻佩服老謀子的。最起碼老謀子算得上是一個電影人。
他爲了拍攝電影，自己確實去學習這些東西。
學的好壞先不提……這種笨鳥先飛的態度還是值得讚揚的。
吳孝祖拍攝《雙雄》，他必然無法拍攝出吳雨森的白鴿情懷，但他卻賦予這部電影難得的宿命對決的基調。
吳孝祖的暴力美學註定與吳雨森不同。畢竟他的老師不叫張撤。
但，吳孝祖鏡頭下有東方式的美學新視角。詩意下的暴力，本就是全新的領域。
實際上，這種詩意存在華人的骨子裡。
從《水滸傳》、《三俠五義》到各種武俠，本就是詩意化的暴力。東方式內斂的暴力展現方式，蘊含的鏡頭與象徵的手法，在老祖宗的書裡就有。
甚至，先秦的野蠻式的戰爭舞蹈，本就是一種暴力美學。
西方對待暴力，充滿了直白的打擊感。東方則賦予了暴力更多婉轉的鋒利感。
這也是爲何華語動作片讓好萊塢震驚的原因。年輕人總說，好萊塢的商業動作片精彩。你看看，我們70、80年代動作片的動作理念，一個程龍可以蔑視半個好萊塢。
只不過，好萊塢真的把電影當做商業來發展，在強大的經濟、工業支撐下，完成了文化商業的衝擊。
港島電影則把電影當做了生意，且是那種竭澤而漁的方式。甚至到了後世，棒子國的電影甚至比港片還有港味。
現場工作人員不斷移動着無數面鏡子，爲了拍攝好這場戲，吳孝祖運用到了三百多塊鏡子。
這還是一場戲！
如果NG，那麼五百塊鏡子還是一千塊鏡子都無可厚非。
《雙雄》整部劇，飛機、廠房、佈景的投入，絕對是瘋狂的。
就連新藝城的麥加都有一種被吳孝祖拉上賊船的感覺。每日裡都來劇組報道。
一部電影超過一千三百萬的投資，在1987年，絕對是大製作！不過，這種大製作在1987年之後會越演越烈。
明星的片酬會一路小母牛上電線，霹靂掛閃電的一路牛B瘋漲。
兩三年內，港片大製作的製片成本，甚至會到達四五千萬以上。
恐怖嗎？
但，你只要想一下，某星馳7年就幫着黑心老闆純賺了3個億，就知道這多麼理所應當了。
要知道，那個老闆只賺了製片公司的錢，發行等錢有多少？其他人又撈了多少？
一部賣座電影上億的回報，你就明白爲何港片會那麼瘋狂了。
這一場戲，從下午3點，一直斷斷續續拍攝到了夜裡11點。
當吳孝祖喊下“殺青”的時候，全劇組真的是累到沒力氣歡呼。
《雙雄》的殺青宴被吳孝祖取消，留做了“慶功宴”一起舉辦。工作人員紛紛抓緊時間休息，因爲白天一起牀，他們有些人又要奔赴下一個劇組。
80、90年代的港島電影圈，不但票房瘋狂，電影工作人員也是瘋癲。爲了賺錢，很多人都連軸轉。
最好的休息方式可能就是揣着片酬去賭場、骨場瘋狂一晚，然後第二天臉都不洗的奔赴片場。
銅鑼灣，大排檔。
吳孝祖端着酒杯笑看着蔣二少吹水。
蔣二少擡頭看一眼三個大長腿，不滿意的冷哼一聲，站到旁邊的臺階上。
呃……
又邁上一階。
“阿祖、發哥、輝哥，你們系不知鬼佬的電影市場多犀利。”
蔣志強手在空中學着偉人的姿勢一掃，“西方的電影市場火的一塌糊塗。也怪不得鄒老闆一直對荷里活念念不忘。
我這段時間在英國選片，正好參觀了鬼佬的松林製片廠……
人家的攝影棚與邵氏電影城犀利了不知幾多。
對了，你們睇冇睇過那部《異形》？
我正好有機會觀摩到他們在攝影棚拍片！
你都難以想象人家在攝影棚中能夠搭建出太空基地……很震撼。
有機會你們一定要去荷里活看一看！荷里活在電影拍攝上真的領先我們很多。和人家相比，我們真的是草臺班子！”
“會有機會嘅。說不準以後我們自己的草臺班子也能夠贏得那些巨頭的側目呢！”
吳孝祖妄人妄語的講了一句，衆人只當他開玩笑。
“呵呵……”周閏發微笑的捏着啤酒瓶灌了一口。
荷里活？
太遙遠的事情了。
這是吳孝祖第一次聽人談起荷里活電影，1987年。
目光望向樑鎵輝與周閏發。
“我真的很難相信我還要和你這傢伙一起生活半個月！”樑鎵輝瞥了眼吳孝祖，偷瞄一眼街上春意盎然的站街妹。
貪婪的盯了幾眼，總覺得個個都眉清目秀。
沒辦法，下半個月，他要一直窩在之前改建的那個風扇廠拍攝一部“半個室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