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將我額前凌亂的髮絲捋在我的耳後,又用他的指腹爲我抹去眼淚,他說:“寶寶,我可以讓你安靜,但是,你答應我,不要傷害自己。”
看着他滿面痛苦,極度憂傷的神情,我的心居然猛的緊縮了一下。
那刻,我才明白,我愛這個男人究竟有多深,他這樣傷害我,我居然還會爲他心痛。
我不由痛苦的閉上我的眼,不再讓自己的目光和林森交集,因爲,我怕自己又會心軟,又會原諒他。
那刻,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極度的悲傷絕望後,我才思忖,自己以後的路究竟要怎樣走?
林森見我突然不落淚了,只是雙眼直盯盯的看着天花板。
他或許以爲,我已經接受了現實。
他就心疼的捉住我的手,跪在我面前,他將頭埋在我的胸前,喁喁着:“寶寶,你好好睡一覺,好好睡一覺,然後,就會什麼都會平靜下來的。”
我沒有搭理他,只是思忖着,老天真是愛和我開玩笑,居然,在我剛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時,就給我判了這樣的死刑。
我越想越難過,越想越糾結,禁不住自己從沙發上翻坐了起來。
林森見我那刻滿臉異常的平靜,他居然瑟縮了一下。
我剛想站起來,林森卻一把擁住我,他說:“寶寶,你要幹什麼?”
“要你管?”我大聲的吼道。
林森不由渾身顫慄了一下。
我想起林蘭的日記,想起林蘭給我講的她和林森的過去,心裡又像被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凌遲着。
那無以復加的疼痛,讓我簡直生不如死。
我看着林森,就拿起一個靠枕,咆哮着向他扔了去。
林森頭一偏,靠枕落在了地上。
我還不解恨,抓起小桌上他媽剛纔端過來的牛奶,就要向林森擲去,可是,我將那杯牛奶高高的舉在空中時,我才發現,我即使在盛怒下,也下不了狠心像林森砸去。
因爲,我清楚的知道,萬一這個杯子砸中了他的頭部,將會是怎樣的後果。
最後,我只有氣急的將那杯牛奶連同杯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滿杯的牛奶頓時飛濺在我們的臥室裡,一片狼藉。
林森痛苦的抱着頭,懊惱的嘆息着。
我感覺,這個家太窒息了,我再在這個房間裡呆下去,我會瘋狂癡癲的。
於是,我拉開門,就向樓下衝去。
林森立刻反應了過來,他從後面追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我,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上,絕望又痛苦的說:“老婆,外邊天都黑了,你這是要到哪裡去,聽話,好好的睡一覺,天亮了,就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一時半會兒,你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是,寶寶,這都是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了,你看在我們自從在一起,就一直幸福的份上,看在我們好不容易等來了我們的孩子份上,原諒我,好嗎?”
我又氣急的掙扎,我又對他拳打腳踢,希望掙脫他的懷抱。
可是,林森仍然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反正,無論我怎樣傷害他,他就是不放手。
後來,我終於鬧的沒有了力氣,渾身癱軟了,林森才又將我抱進房間,將我放在牀上,他才動手收拾被我弄得一片狼藉的臥室。
那晚,我不知道我是怎樣睡了的。
反正一晚上,我都是鬧騰,好不容易閉上眼,可是,卻馬上又驚恐的睜開了眼睛。
那個夜晚,是那樣的漫長,是我有生以來,度過的最漫長的一個夜晚。我都不知道,我是怎樣度過那個夜晚的。
翌日,當黎明慢慢衝破黑暗,在地平線上慢慢透出晨曦時,我感覺自己就像在地獄裡走了一趟一樣。
經過一晚的掙扎,我已經想好,決定離開林森。
於是,我頭昏腦脹的起來,看着窗外那縷曙光,我決定在自己的人生廢墟里重新站立。
林森或許經過昨夜我一晚的鬧騰,他終於疲憊了,沉沉的睡着了。
我不由看了眼這個我曾一直心心念唸的男人,這個我曾非他不嫁的男人。
只見睡眠中的他,一直蹙着眉,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痛苦。
我輕輕的嘆息一聲,拉開臥室的門,就走了出去。
林森他媽卻像早有防備一樣,她坐在客廳裡,一見我從樓上下來,她就跑過來,問我這麼一大早,要去哪裡?
我苦笑一下,說我去上班。
他媽質疑的看了我兩眼。
我懶得和她多說,徑直走向門口。
林森他媽見我那樣,就急忙對着樓上我們的臥室喊:“林森,你快點來,秦璐她這麼早就要去上班了。”
我冷冷的看了眼這個我花費過太多心思的家,沒管林森他媽的吆喝,就跑了出去。
一走出小區,我直接招手攔了輛的士,讓司機送我去醫院。
儘管,我是那般不捨我腹中的孩子,可是,他投錯了胎,他來得不是時候,我只有殘忍的讓他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就讓他離去。
車子到了醫院,我就掛了急診。
醫生見我一臉的悲愴,問我怎麼了,我說我要做人流手術。
醫生眉頭微蹙了一下,問我怎麼沒有家人相陪。
我說這只是一個小手術,我自己能行。
醫生問我多大了,我說二十七歲了,醫生不由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她說:“美女,你這個年齡正好是帶孩子的時候,何必要做掉?”
我苦笑一下,讓醫生按照我的意願給我做就行。
醫生遺憾的搖搖頭,才說將我帶進手術室,林森和他媽就大汗淋漓的趕了過來。
林森他媽幾乎用撕裂的聲音喊着:“醫生,你不能做掉我的孫子,你不能給她做手術。”
林森一把從後邊抱住我,他雙膝一彎,當着醫生的面,就給我跪了下來。
他哽咽着,濃烈的痛苦讓他那張好看的臉就像染了一層霜一樣。
他說:“璐璐,求你了,不要做掉我們的孩子!大人的錯,不能讓孩子來承擔。孩子也是你身上的肉,你忍心就這樣讓他化作一灘血水,從你的身體裡消失嗎?
璐璐,你還記得我們前兩個孩子嗎?他們都無緣無故的就拋棄了我們,現在,老天爺可憐我們,好不容易又給了我們一個孩子,你真忍心讓他這樣離去。
璐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留下孩子吧,璐璐——”
林森幾乎聲嘶力竭!
醫生看了我幾眼,也語重心長道:“姑娘,回家好好和你老公商量一下,你老公說得對,大人的錯,不能讓孩子來承擔。每一個來到人間的孩子,都是上帝給我們的天使,所以,回家好好想想,再來吧。”
林森聽醫生那樣說,立刻忙不迭的的給醫生連聲說“謝謝”!
然後,他抱起我,飛奔出了醫院。
他抱着我上車後,讓他媽打的回家,他說他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他媽眼神憂傷的看了我們一眼,點點頭。
我不知道林森要帶我去何方,一夜的折騰,現在又是這樣一番情景,我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憂傷和難過用完了,我已經沒有了力氣和林森爭執。
我行屍走肉的坐在副駕上,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人一樣。
林森將我的頭靠在他的肩上,他說:“寶寶,你靠着我,眯一會兒眼睛,休息一會兒,都是我害了你,但是,你不能用我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乖,睡會兒吧。”
我那時已經沒有了力氣,疲乏到極致,像一個冰凍人一樣靠在林森的肩頭,我沒有刻意去讓自己不挨着他。
呼吸着林森身上的男人氣息,他的這個氣息一直讓我很安心,那天也一樣,儘管,我那麼恨他,可是,我還是呼吸着他身體的氣息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才慢慢的醒來,可是,當我睜眼一看,車窗外已經是一片暮色四起,而林森,他疼惜的看着我,用他的大手攬着我的肩,一動不動的凝望着我。
當看見我醒來時,他終於扯了一下嘴角,揉揉的我的頭髮:“老婆,你醒了?”
我立刻把臉轉向一邊,不理睬林森。
林森也不在意,他從車裡走了下去,又從車頭繞到副駕的車門前,他伸手將我從車裡抱了下來。
我不由看看他:“林森,你幹什麼?”
他溫和的看着我:“寶寶,來,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我不由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林森居然將我帶進了我們大學的校園,我不知道這傢伙用的什麼招數,居然將車開進了我們曾經的學校,停在了籃球場旁邊。
那刻,還有一些朝氣蓬勃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如同我們當年在大學裡一樣,男生奔跑着籃球場上,女生則坐在邊上加油喝彩。
林森看了一眼,不由把他的臉在我的臉上貼了一下,然後,嘴角含着一點淡淡的笑容,似乎在回憶曾經的美好,他說:“璐璐,還記得我們當年是怎樣一見鍾情的嗎?”
我的心不由狠狠的疼了一股,我怎會忘記呢?
我的腦海裡不由浮現出當年我們第一次心動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