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荒唐！”程千帆的臉上是嘲諷，或者說是嘲諷中帶着一絲不解說道，“德國人佔領巴黎，法國人的首都淪陷了，他們一個個惶惶不可終日。”
“然後，他們的政府，他們的國家英雄元帥宣佈法蘭西投降了，這幫法國人竟反而安心下來了。”程千帆冷哼一聲說道，“現在竟然連德國人會保護法租界的論調都起來了，法國人簡直是不可理喻。”
“尤其是那些法國人竟然試圖倚仗德國人爲靠山，挑釁帝國。”程千帆的面色陰沉，“簡直是可笑之極！”
“冷靜。”今村兵太郎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健太郎，你被怒火支配了你的情緒。”
“哈衣。”程千帆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強行冷靜了一點，說道，“老師，是我失態了，只不過想到部分法國人的嘴臉，我就實在是氣不過。”
“我與你上過課，講解過法蘭西和德意志之間的關係，重點講述過法蘭西和德意志的戰爭，你現在說來聽聽。”今村兵太郎說道。
“哈衣。”程千帆說道，他想了想，這才繼續說道，“德法兩國在歷史上確實有過多次衝突，比如百年戰爭、拿破崙戰爭、普法戰爭，以及二十多年前的歐羅巴大戰。”
……
“法蘭西和德國之間的戰爭的緣由是什麼？”今村兵太郎喝了口茶水，說道。
“這些衝突主要源於領土爭端、民族主義、資源爭奪……”程千帆說道，他給今村兵太郎的茶杯裡倒水，然後繼續說道，“或者可以說是兩國之間的歐洲霸權之爭，以及爲了歐洲霸權爭奪所引發的一系列戰爭。”
“舉個例子。”今村兵太郎說道。
“例如。”程千帆想了想，“例如，普法戰爭，法蘭西的目的是阻止普魯士統一德國，避免德國人強大起來和法蘭西爭奪歐洲霸權，不過，最終結果卻是法蘭西戰敗，普魯士人統一了德國，法國割讓阿爾薩斯和洛林，埋下了長期敵意，這也爲此前的歐戰埋下了隱患。”
程千帆繼續說道，“而歐戰後，法蘭西是最堅定要削弱德意志的，這也爲現在發生在歐羅巴的戰爭的爆發埋下了隱患。”
……
“那麼，英國呢？”今村兵太郎忽而問道。
“英國？”程千帆陷入思索之中。
今村兵太郎看着自己的學生，目光中帶着考究和鼓勵之色。
“法國和德國爭霸歐羅巴，互有勝負，在他們兩個國家眼中，歐羅巴大陸……”程千帆想了想說道，“歐羅巴大陸不是自己的，就是對方的，其他國家沒有資格與他們爭奪歐羅巴霸權。”
“拿破崙時期有大陸封鎖政策，試圖聯合歐洲大陸國家對抗英國，英國人則轉手拉攏了普魯士組成了反法同盟。”
“上世紀末、本世紀初，德法在非洲、亞洲爭奪殖民地，英國爲了遏制德國，則與法國達成“協約”，共同遏制德國崛起。”
“我明白了。”程千帆說道，“老師，我明白了，英國就是歐羅巴大陸不安定的最重要的推手，相信法國人也早就看透了這一點，他們痛恨死敵德國，但是，對於英國人更是沒有什麼好感。”
“所以，對於貝當宣佈法國投降德國，法國人心理上雖然屈辱，卻又似乎是不太難接受的。”程千帆說道，“這樣正如法租界的那些法文報紙上報道的那樣子，也正是那些法國僑民現在的心理狀態。”
說完，他看着今村兵太郎，目光中帶着一絲得意之色，好似在說‘老師誇誇我’。
……
“不錯。”今村兵太郎微微頷首，“不枉我這幾年教導你，回答的還不錯。”
“老師您辛苦了。”程千帆感激說道，“沒有老師您的悉心教導，我現在還只是一個滿身銅臭味的目光短淺的小子。”
“那現在呢？”今村兵太郎‘嫌棄’的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是一個開闊了視野的滿身銅臭味的小子？”
“所以，老師您的工作任重道遠，學生愚鈍，還需要您時時鞭策。”程千帆笑着說道。
他現在面對今村兵太郎的時候，臉皮已經很厚實了，而且他發現今村兵太郎看似嚴厲，實際上還是頗爲寵溺、喜歡他的‘厚臉皮’的。
今村兵太郎瞪了宮崎健太郎一眼，後者趕緊假作害怕，低頭，今村兵太郎則是無奈的笑了笑，搖搖頭。
……
“泄密案查的怎麼樣了？”今村兵太郎忽而問道，“荒尾君有沒有再招你過去過問此事？”
“目前並無什麼頭緒。”程千帆說道，“荒尾課長並沒有再召見我，想來應該是相信我的。”
在‘驚訝’的獲悉法租界竟然突然傳播，日軍即將進佔法租界的消息後，程千帆第二天就去特高課面見了荒尾知洋，彙報此事。
荒尾知洋當時質問他，情報怎麼會泄露的。
程千帆一臉茫然，然後嚇壞了，他詛咒發誓自己絕對做好了保密工作，沒有對任何人提及此事，泄密事件與他絕對無關。
隨後，程千帆就來今村參贊這裡彙報工作兼向老師訴苦。
故而，今村兵太郎現在有此問。
……
“此次泄密事件，性質是非常惡劣的。”今村兵太郎說道，“巖井閣下也聽聞了此事，他知會公館方面要通力協助各方調查此事。”
程千帆露出驚訝之色，日本各特務機關內部，別說是通力合作了，不互相使絆子就不錯了。
“你要明白，此次泄密事件的性質之惡劣。”今村兵太郎說道，“帝國在上海的各方高層剛剛形成的決議，當晚就泄密了，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敵人已經潛伏在帝國內部了，並且很可能身居關鍵位置。”
“揪出這隻鼴鼠。”今村兵太郎說道，“不然的話，後果不堪想象。”
“哈衣。”程千帆趕緊說道，“老師，學生明白。”
“好了，捉拿奸細的事情，自有相關人手操心。”今村兵太郎看着宮崎健太郎，說道，“健太郎，你一會就回去，回巡捕房坐鎮，要做好最後的準備，帝國將會在天亮以後正式進駐法租界。”
程千帆驚愕的看了今村兵太郎一眼，然後驚愕的眼神瞬間化作狂喜之色，“老師，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