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進行的秘密
梨落回到齊雪宮，正要去找悲風，書蟲卻阻止了她。
梨落困惑地看向書蟲, 而書蟲神色憂慮地質疑：“梨落, 你真的相信那個悲風？”
梨落知道書蟲不會無緣無故地懷疑悲風, 便問：“爲什麼這麼問？”
書蟲表情嚴肅地告訴梨落：“悲風並不是劍靈, 而是附身在劍上的鬼魂, 但是她向你隱瞞了這點，很可疑！”
梨落聽到書蟲的解釋，恍然大悟！她本來以爲悲風給她的感覺和劍靈玄妙音給她的感覺不同, 是因爲每個劍靈的氣息都會不一樣，沒想到悲風壓根兒就不是劍靈！
可即便悲風是鬼魂, 但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況且, 她別無選擇！
梨落摸摸書蟲的小腦袋，釋然地笑道：“書蟲, 猜疑別人是很辛苦的，倒不如干脆相信，這樣，心會輕鬆！”
書蟲耷拉着小腦袋，想了想, 覺得梨落的話有道理, 就不再有意見了！既來之, 則安之！
梨落若無其事地來到了劍閣, 告訴悲風：“滄席已經答應了, 三日內，不許任何人靠近劍閣。”
悲風知道後, 眸色黯淡了一下。
她似乎想到一些什麼，但是沒有說出來，只是讓梨落從滄席送來的那些禮品當中挑選出七件稀奇古怪的寶物，將它們分別放在指定的位置。
梨落一心想着早日恢復施法能力，沒有過多地去探問當中的緣由。
她知道雖然悲風不是劍靈，但是鬼魂也算一種靈，也能將精神力度給自己，於是按照悲風的吩咐，坐在悲風的身前，閉上眼眸。
悲風掐指算準了時辰，手法嫺熟地施展法攻技能，啓動七星陣，將自身的全部修爲一點一點地傳承到梨落的身上，爲她慢慢修補嚴重虧損的精神力。
梨落看不到悲風在做些什麼，只是集中精神感受。她感覺有些暖暖的東西不斷地往身上輸送，身子漸漸地感受到了活力，精神上感受到空洞的地方逐漸有了內容。
如此舒暢的感覺，宛如幾日沒有沐浴，終於能在繁華浴池中盡情沐浴般，叫她舒服得無法形容，不知不覺就甜甜地入睡了。
梨落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狀態，隨着精神力的不斷恢復，她無意識地啓動了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潛入了逐漸衰弱的悲風的神識裡面。
悲風的神識世界，比梨落想象中的還要古老。
她的記憶長河，是從齊丹國的初始時代開始出現的。
那時候，齊丹國第一代國君爲了稱霸天下，犧牲了數萬童男童女，逆天鑄造了兩把曠世奇劍，一把名爲悲風，一把名爲凌雲。由於這兩把劍天生相生相剋，不能長期放在一起，否則會大大削弱彼此的殺傷力，齊丹國第一代國君決定在使用這兩把劍征戰天下之前，秘密將這兩把劍分別放在南島和北島，派最信任的兩名影衛去看守。
爲了不讓他國或者有心之徒得知悲風劍與凌雲劍的下落，齊丹國第一代國君特意製造了一把假的悲風劍和凌雲劍，將它們放在宮中，派重兵把守着。
而被齊丹國第一代國君派去看守悲風劍與凌雲劍的兩名影衛，分別叫凌雲和悲風。他們本以爲國君很快就啓用這兩把劍，可是國君卻遇刺身亡了。他們看守神劍的事只有國君一人知道，國君死得太突然了，沒有派人去通知他們，而他們又因爲國君命令他們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絲毫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們等啊等，直到死去，也等不到國君的到來。
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他們想要守護神劍的執念，讓他們變成了鬼魂，附身在神劍上，無法脫離。
於是，他們各自修煉，有了一些修爲後，偷偷回去尋找他們的君王，卻發現他們的君王早已經死去，朝代早已經更替，而齊丹國上下正爲假的悲風劍與凌雲劍爭得你死我活。
他們的存在被徹底否定了，感到十分痛苦與茫然，同是淪落人的境遇讓他們彼此相依，情不自禁地萌生了情意。
他們情投意合後，本想退隱，過着神仙眷侶的日子，但目睹假的悲風劍和凌雲劍給齊丹國帶來的災難，他們於心不忍。
他們畢竟是齊丹國第一代君主最忠心的影衛，並沒有忘記保衛齊丹國君主的使命，沒有忘記悲風劍和凌雲劍的使命，於是不顧一切地毀掉假的悲風劍和凌雲劍，讓世人認識到他們纔是真正的神劍。
內亂平定之後，當時的齊丹國君主卻不允許他們離開，命令他們完成劍本身的使命，綁住他爭霸天下，他們無法抗拒君主的命令，只能服從。
只是，好幾場戰爭下來，他們都吃了敗戰，神劍並沒有發揮到傳說中的巨大威力。
當時的君主認爲，這一切都是因爲悲風和凌雲總是在一起，削弱了劍的殺傷力，他殘酷地命令這對愛侶分開，只是，日日夜夜的瘋狂思念，沒有盡頭的分開，讓他們無法忍受，忍不住揹着君主偷偷見面。
這麼一來，劍的威力又再度削弱，君主很是惱火，得知他們竟然違背自己的命令，於是對他們下了更狠的心。
君主召來了祭司和幾位高手，命令他們去殺掉看上去比較弱的悲風。
凌雲知道主君要悲風死去，不顧一切地趕來救他，卻不幸被祭司打得灰飛煙滅！
親眼目睹愛人慘死，悲風傷心欲絕，抱着凌雲劍跳下了萬丈深淵，在無盡的黑暗中沉寂了上千年，睜開眼眸，卻驚訝地瞧見了與愛人長得一摸一樣的滄席。
那一刻，悲風以爲凌雲沒有死去，又回到自己身邊了，激動地擁抱着滄席：“凌雲！”
年少的滄席嚇了一跳，旋即傲然道：“本太子不叫凌雲，叫滄席，本太子手上的劍才叫凌雲！不過，看在你長得不錯的份上，本太子並不介意被你佔便宜！”
悲風愕然了：“滄席？”
她瞧見凌雲劍居然認滄席爲主，心裡認定了滄席是凌雲的輪迴轉世，頓時露出清亮的笑容：“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好嗎？”
滄席用劍柄挑起悲風的下顎，凝視了片刻，倨傲地說笑道，笑容裡帶着三分冷意：“你長得這麼美，確實有資格留在本太子身邊！”
身旁的隨從知道主子的決定，紛紛跪地進言：“太子殿下三思啊，此人來路不明，你可不能隨便！”
滄席神色一凜，一腳將身旁的隨從踹開：“死開！”
悲風見滄席不顧反對地將自己帶在身邊，內心很是動容。他把滄席和凌雲看做是同一個人，將所有的情感都投放到滄席的身上，很快就和滄席墜入了愛河。
悲風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日的天色明媚如春，滄席把他帶到太子府的後院，讓百花盛開，蝶舞紛飛，而他在百花中縱情地舞劍，向滄席展顏一笑。
滄席挽着他的雙手，溫柔地吻着他的額頭，致以最深情的誓言：“悲風，只要悲風劍與凌雲劍還在，本太子會與你永遠在一起，白首不相離！你可願意與本太子一同征戰天下，共享人間繁華？”
悲風很是感動，躺在滄席的懷裡應答：“願與君廝守，隨君到天涯海角！”
悲風堅信着滄席就是凌雲，爲了他們之間的爲好，悲風不顧人鬼殊途，不顧世俗的反對，義無反顧地跟滄席在一起。
他知道滄席一心想要成爲天下霸主，這也是歷代齊丹國君王的心願，於是竭盡所能地輔助滄席。
他知道凌雲消亡後，凌雲劍已經喪失了神劍的威力，已經成了一把普通的好劍，滄席要取得勝利，必須使用悲風劍。雖然他不喜歡殺戮，但是爲了滄席，他只能大開殺戒。
殺人並不是他的本意，殺戮越多，他的罪惡感越深，不知什麼時候，噩夢日夜纏繞着他，悲風劍總會在夜裡悲鳴。
悲風痛苦不已，但是看到滄席每次打勝仗時的笑容，他心滿意足了，心裡默默地祈求滄席的千秋霸業早日完成。
只是，經歷得越多，悲風就越是受不了，許多的殺戮都是可以避免的，別人都投降了，求饒了，可是滄席堅決要趕盡殺絕，連他的勸言都聽不進去。
悲風這才發現，滄席與凌雲這兩人根本不像，凌雲的眼裡是慢慢的情意，而滄席的眼裡只有冰冷的天下。悲風無法接受這個發現，自欺欺人地繼續相信下去，不斷地阻止滄席那些無所謂的殺戮。
悲風的不服從徹底惹惱了滄席，滄席召來了大祭司，命令大祭司狠狠地懲罰了悲風。
悲風此生最憎恨的就是大祭司，哀求滄席不要這樣對他。
可是就算他苦苦哀求，鐵石心腸的滄席依舊讓大祭司來治他，這讓他感到非常的傷心，非常的失望！他不想再爲滄席成爲戰場上的利刃，不想再殺任何一個人。
滄席拿悲風沒有法子，只好憤然離開，不再來找他。
悲風以爲往後的日子就這麼過下去，可是沒過幾日，就傳來了滄席被雪國殺死的噩耗。他無法相信滄席就這麼死去，可是太子府的每一個人都告知他，滄席被殘忍地殺死了，屍骨無全。
悲風悲痛欲絕，無法忍受這種再次失去愛人的痛苦，整個人都瘋了，衝到雪國的風雪城向他們索回滄席，然而，他們得知悲風是滄席的愛人，要把他抓起來。
悲風被激怒了，失去愛人的痛苦讓他對風雪城的人產生了濃烈的恨意，這無法抑制的恨意瞬間吞噬了他的理智。當他清醒過來，整個城的人都被她殺了，成了一座死城，而滄席領着齊丹國的精銳部隊衝進城來，宛如君臨天下。
悲風急切地衝過去，撲倒了滄席的懷裡，淚流不止：“滄席，你沒死？”
滄席一如當初那樣，挽着他的雙手，溫柔地吻着他的額頭，笑道：“我的好悲風，本太子就知道，你會替本太子攻下這座城！”
悲風聽到此話，心神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你……騙我？”
滄席無情地冷笑道：“是你逼本太子的！”
悲風大受打擊，不斷地後退，環視周圍的慘況，痛苦不已：“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你怎麼能這樣騙我，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滄席並不覺得愧疚，反而冷酷地指責悲風：“是你騙本太子在先的！”
滄席上前狠狠地捏住悲風的手腕，眸裡帶着怒火：“你答應過的，要幫助本太子奪取天下！”
說完，他惱恨地甩開悲風的手，不悅的表情看上去是如此的冷酷。
悲風無法反駁，只是痛苦地哀求道：“可是我很痛苦，滄席，我求求你，不要讓我殺人了！好不好？”
然而，滄席卻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殘忍地冷笑：“你只是一把劍，除了殺戮，你還能做什麼？”
悲風怔怔地凝望着眼前這個人，彷彿從不曾認識他那樣。
他不明白，滄席的心爲什麼這麼地冷酷，滄席爲什麼對他這麼殘忍？
滄席想到還需要悲風爲自己賣命，上前扶着他，忽然又對他溫柔起來了：“悲風，本太子需要你，你是獨一無二的，不要讓本太子失望，好麼？”
悲風已經厭惡了滄席的反覆無常，也隱約感受到滄席當初把自己留在身邊的真實意圖，心裡很是難過。
他忍不住悲傷地問滄席：“滄席，稱霸天下真的這麼重要嗎？”
滄席毫不猶豫地迴應：“是！”
悲風悲憤地推開他，眸裡盡是濃郁得化不開的痛苦：“滄席，我從來都不沒有告訴你，我並不是劍靈，而是附在神劍上的鬼魂，如果殺孽太重，會變成厲鬼，永世不得超生的！”
“我……”
滄席的話到了此處，梨落忽然陷入了黑暗，被逼從悲風的神識中脫離出來。
梨落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何事，回到了現實後，忽然感覺心扉一陣劇烈的疼痛，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
書蟲急切地跳過來，爲她護法：“梨落，快施展防禦壁障！”
梨落不知道書蟲爲什麼突然叫她這麼做，但她毫不猶豫地照做，並且專注地接受書蟲的法術治療。
“梨落？”
此時，黑暗中，一把意想不到的冷厲聲音響起。
聲音的主人是剛纔襲擊她們，讓梨落不得不從悲風的神識裡退出來的人。
那人從黑暗中緩緩地走出來，露出那張不苟言笑的冷峻面容：“原來你真的是黑髮雪女！”
那份冷厲凜然，那份孤傲陰狠，不是滄席，又會是誰？
梨落警惕地望過去，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滄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