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人魂血咒
面對滄席的逼近，梨落不斷地後退，緊張得冷汗涔涔。
經剛纔的擾亂, 她的氣息變得不穩, 法術修爲並沒有恢復過來, 若是滄席動手, 她必死無疑！
只是, 在滄席的眼裡，她不過是籠中之鳥，絲毫不值得動手。
滄席將她所有的細微動作看在眼裡, 冷笑道：“你一定很困惑，爲什麼本太子會出現在這裡, 有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大概不知道, 悲風是不可能見本太子的！準確來說, 悲風和本太子是不可能見面的！！”
梨落聽到滄席的話，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破綻, 被懷疑的原因！她真是大意，當時應該跟悲風商量一下才是的！
梨落懊悔不已，同時又對滄席後面的話很是不解，於是放聲問道：“悲風爲什麼不可能與你見面？”
滄席回到黑暗中，傳出了一種令人猜不透情緒的聲音：“因爲本太子就是悲風, 悲風就是本太子！”
他說話的語氣很輕, 可話語的內容卻如千斤重, 狠狠地壓着梨落, 讓梨落瞬間無法呼吸。
梨落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這……怎麼可能？你們明明就……”
不等滄席解釋, 書蟲就驚叫起來：“人魂血咒！”
書蟲一直覺得悲風很古怪，猜不透究竟是爲什麼, 現在它全都明白了。
書蟲知道梨落肯定不懂，賣力地給她解釋：“人魂血咒，是一種使兩個靈魂在一個身體裡共生的上古禁術。強大的靈魂會佔據身體的大部分時間，弱小的靈魂只會在強大的靈魂變弱之時出現，出現的時間非常短暫。這靈魂的強弱以男陽爲強，女陰爲弱；意志強者爲強，意志弱者爲弱。”
梨落第一次聽到如此可怕的禁術，心中驚顫，忍不住問滄席：“滄席，究竟是什麼人向你們施下這麼可怕的禁術？”
滄席聽到梨落的話，冷酷的神色變了變，糾正她的說法：“不是別人向我們下人魂血咒，是本太子命令大祭司梵殷月給我們下的！”
梨落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覺得滄席瘋了：“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不等滄席回話，書蟲又忍不住插話了：“他恐怕是爲了奪取悲風的力量！人魂血咒還有一個用途，能合併兩個靈魂所擁有的力量，時間久了，弱的靈魂會消失，強的靈魂會佔據一切，包括弱的靈魂所擁有的力量。”
滄席從黑暗中走出來，目光堅決，面容冷酷得叫人窒息：“本太子要稱霸天下，可恨悲風卻不肯爲本太子施展他的強大力量，本太子是迫不得已才用這個方法的。”
梨落覺得眼前的滄席實在太可怕了，不禁後退兩步。
想起悲風對滄席那執着無私的愛，她忍不住替悲風感到難過：“滄席，悲風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對悲風如此殘忍？你這樣做，等於在慢慢地剝奪他的生命，你知道嗎？”
滄席神色閃了閃，冷酷地說道：“我不需要他的愛，我只需要他的力量！”
“……”
梨落捏緊拳頭，感覺眼前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個惡棍！
滄席看到梨落一副悲憤難填，卻堅韌不哭的神色，感覺很是奇特，不由得目光凜然地看着她。
梨落毫不畏懼地跟滄席對視，在靜默當中想起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不對，神識世界裡的悲風是男兒身，爲什麼她看到的鬼魂悲風是女兒身？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梨落覺得這一定是滄席在搞的鬼，憤怒地質問滄席：“滄席，爲什麼現在的悲風是女兒身，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滄席低着頭，將自己的臉隱藏在黑暗中，良久，他才說話：“這樣的他跟我在一起，纔不會噁心到別人！不是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壓抑，梨落感受不到他隱藏什麼樣的情緒，只是覺得這個人天性太涼薄了，實在可恨！
梨落冷冷地諷刺他：“你這人還真是虛僞，不，用虛僞來形容你，還侮辱了這個詞！”
滄席對梨落的諷刺並不發表意見，只是彷彿在自言自語地說話：“本太子並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我本來就想給悲風重塑肉身，讓他好好地活着，可是他竟然妄想要殺本太子，本太子必須讓她爲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梨落感受到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惱怒地質問：“你想對悲風做什麼？”
滄席怔然，覺得梨落真的很奇特，自己身處險境，居然不關心自己，關心一隻陌生的鬼魂！
他忍不住提醒她：“你應該關心的不是這個，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本太子會對你做什麼，黑髮雪女，雪國的梨落公主！”
“……”
梨落警惕地盯着滄席，又再後退，可是發現已經退到了牆根，無路可退了。
這時候，滄席忽然撲上來，將她困在牆根，笑容冰冷如雪：“作爲一個亡國奴的公主，傳說中禍亂江山的怪物，本太子該怎樣處置你才合適呢？”
梨落沉默了許久，忽然高傲地擡起頭，眸光如炬地盯着滄席，笑道：“娶了我，怎麼樣，你敢嗎？”
“……”
滄席沒想到梨落會提出這種請求，瞬間呆住了。
他想：這女人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梨落大膽地把手搭在滄席的肩膀上，笑得魅惑衆生：“難道你怕我會禍亂你的江山，太子殿下？”
滄席不屑地冷笑一聲，冷淡地將梨落推開：“別試圖用激將法！你在想什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要墨炎那小子聽到你的婚訊，過來救你？可是我告訴你，大祭司是不會讓墨炎來的！”
梨落心中一痛，神色沉沉：“我知道，比誰都清楚！”
滄席這下覺得更有意思了，忍不住嘲諷梨落：“既然如此，你爲什麼要嫁給我這個讓你亡國的仇敵？是爲了委屈求生？可這不像你梨落公主的作風！你們雪國皇族可是這世上最傲然的種族，自比冰鳳凰，自以爲擁有這世上最高貴的血統，對任何種族都很不屑！”
梨落眯着眼眸假笑，將所有的情緒埋藏在眼皮底下：“你難道就沒想過，是因爲本公主看上你麼？”
滄席覺得她這話太可笑了，冷冷地諷刺：“你這話連這條蟲子也不會相信。”
書蟲立刻跳起來抗議：“別侮辱蟲子的智商！”
……
梨落與滄席不約而同地盯着書蟲，心裡在想：蟲子有智商麼？
梨落見滄席不上當，聳了聳肩：“好吧，既然不相信，那你殺了我吧！”
滄席見梨落無懼無畏，心裡莫名地不爽，忽然改變了主意：“本太子決定，娶你爲妃，並且昭告天下！”
梨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這人真是反覆無常!”
滄席擡起梨落的下巴，讓她正視着自己，而後冷冷地笑道：“得黑髮雪女者，得天下，別以爲本太子不知道你們雪國的傳說，娶了你，更加鞏固本太子天下霸主的地位！”
梨落的嘴角不受控地抽搐了幾下：鬼山夜合散播的這個謠言，還真是害人不淺！
她忍不住拿這事來諷刺滄席：“這是個謊言，沒想到你竟然會信。”
不料滄席冷傲一笑，眸裡帶着對世人的鄙視：“你錯了，本太子不相信！但是愚蠢的人相信便可，你知道，這世上的人大部分都是愚蠢的！”
“……”
梨落在此刻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智商，認定他的智商與人品應該是成反比的！
滄席放開梨落，想讓她清楚明白自己的處境，補充了一句：“你該慶幸你的存在能爲本太子所用，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梨落瞬間有感而發：“我想，沒有任何下場會比嫁給你更慘的！”
“……”
滄席一聲不吭地離開了，離開時那臉上的表情還不是一般的精彩！
滄席走後，書蟲見梨落在準備成親的東西，忍不住替梨落擔憂起來：“梨落，你真的要嫁給滄席這個殺人魔麼？墨炎不是從前的墨炎，他是不會來救你的！”
梨落心中一痛，淡淡地迴應：“我知道！”
書蟲見梨落反應淡淡，忍不住繼續提醒：“莫煙姐姐就算找到了墨炎，也沒有能力讓墨炎過來救你，她打不過梵殷月，沒辦法讓梵殷月放墨炎過來。”
梨落又是一痛：“這個我也知道！”
“哇……”
書蟲忍不住嚎哭起來，宛如它家的女兒要嫁給惡霸一般，哭得很是悽慘。
梨落遞給它一條小毛巾，讓它擦淚水。
書蟲一邊擦着淚水，一邊又振作起來追問：“那你爲什麼要嫁給滄席？”
梨落摸摸書蟲的小腦袋，別有深意地說道：“到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
書蟲盯着梨落，還是一副雲裡霧裡的表情。
夜裡，書蟲趴在小籃子裡呼嚕呼嚕地睡覺，梨落走到劍閣，果然瞧見了悲風神色焦慮地等她。
悲風見梨落來了，情緒激動地質問：“梨落公主，你爲什麼要嫁給滄席？你這是在報復我騙了你嗎？”
梨落沒有迴應她的話，而是反問道：“悲風，你還深愛着滄席吧！既然這樣，你爲什麼要我殺他？”
被梨落這麼一問，悲風的表情頓時變得憂傷起來：“你不懂，我只愛屬於我的滄席，可當滄席成爲天下的滄席，我已經不愛了！”
梨落輕嘆一聲，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悲風，我想救你！”
爲什麼要救悲風？爲什麼對悲風如此地執着？或許，是在悲風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許，是從她這份無望的愛情看到了自己的愛情吧！
說白了，與其是在救悲風，倒不如是在爲自己的愛情找出一絲希望！
可是悲風很絕望地告訴梨落：“可我不想活了！活了上千年，心也累了。”
梨落沒有活過這麼長的時間，無法體會悲風的感受，但是，她尊重悲風，不想勉強悲風！
梨落靜默了片刻，想到上次在悲風的神識裡看到的故事，不知爲什麼，她很是在意悲風和滄席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於是像悲風提出再一次進入她的神識世界的請求。
悲風不理解曉梨落爲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答應了，與梨落約定在明晚！
到了第二天晚上，書蟲知道梨落居然還要損耗自己的精神力潛入悲風的神識世界裡，很是反對。
在悲風還沒有現身之前，書蟲極力勸阻梨落：“梨落，你務必放棄這種愚蠢的行爲，你想知道悲風跟你滄席之間的關係何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讓悲風直接告訴你就可以了。”
梨落知道書蟲這是在擔心自己的身子，認真地告訴書蟲自己這麼做的理由：“書蟲，人的話語往往帶着欺騙，記憶是不會騙人的，我需要真實！”
“……”
書蟲無力反駁，被“真實”二字打敗了！
不一會兒，悲風現身了，梨落毫不猶豫地使用僅剩的一絲法力，潛入了悲風的神識裡面。
若是以前，梨落定能利用這個神識世界殺了滄席。可是現在梨落的力量虛弱，只能在神識世界裡作爲旁觀者看着，不能動任何手腳。
梨落清楚地看到，這時候在悲風的神識世界裡，上演着風雪城被齊丹國侵佔之後的故事。
風雪城五萬人口被滅，震驚整個雪國，梨落的父皇震怒不已，派出離淵與華蓮一族前去奪回風雪城。
兩軍勢均力敵，在風雪城內外安營紮寨，準備開展一場激烈的大戰！
大戰前夕，滄席的情緒很是不穩。他一向把離淵視爲敵手，如今跟離淵對戰，熱切地希望贏得這一場仗！
滄席深知離淵並不好對付，急切需要悲風的力量，可是自從風雪城被屠城後，悲風深深明白，他在滄席的眼裡只是一把能替他奪得天下的劍，幾乎陷入了絕望，躲在悲風劍裡，不願現身。
悲風的悲傷日漸滋長，讓悲風劍夜夜悲鳴，弄得齊丹國軍營人心惶惶。
滄席勃然大怒，前來痛斥悲風：“悲風，你這是在向本太子示威麼？”
“……”
見悲風不現身，滄席更是怒火中燒，抽出凌雲劍，狠狠地打了悲風劍幾下：“別裝死，給本太子出來！”
“……”
見悲風還是不願現身，滄席完全喪失了耐性，威脅道：“不出來是吧，那本太子就把凌雲劍給毀了。”
“不要啊！”
悲風終於現身了！
滄席憤怒地將凌雲劍扔過去，凌雲劍無情地割傷了悲風那絕世的容顏，然而，滄席視而不見！
“把你那該死的悲鳴聲給本太子停止，本太子不想再聽到。”
說完，滄席撿起凌雲劍，憤然離開。
往日的溫情不再，悲風傷心欲絕，心中萬分悲涼，潸然淚下，不料悲風劍又發出了悲鳴。
悲風想起滄席的威脅，更是難過，無法停止哭泣，只好帶着悲風劍出城，到野外的樹林哭泣。
雪國的軍隊在樹林裡紮營，這下變成雪國軍營鬧鬼了。離淵爲了穩定軍心，讓華蓮一族守着軍營，自己持劍前往聲音的源頭探索。
來到樹林的湖邊，離淵瞧見了正在悲鳴的悲風劍，發出神聖的光輝，想要伸手去碰觸，卻被叫住了。
“不要碰它！”
離淵循聲望去，瞧見一名風姿卓若，眼角有一顆淚痣的男子正坐在湖邊，淚流滿面，神情憂鬱，惹人垂憐，他頓時明白了鬧鬼是怎麼回事！。
悲風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向離淵解釋道：“悲風劍認主，不是它的主人，若是碰到它，會被它的劍氣所傷。”
離淵恍然大悟，微微一笑：“原來這把就是傳聞中的悲風劍，那你一定是劍靈悲風吧！”
悲風從未見過如此英俊溫柔的男子，笑起來令人如沐清風，不由得對離淵心生好感。
他心無城府地問離淵：“你爲什麼不怕我？”
離淵的眼神清亮如水：“我爲什麼要怕你？”
“怕我殺了你啊！？”
“你會嗎？”
“……”
悲風低頭沉默了！
離淵緩緩地坐過去，真誠地笑道：“你是個善良的劍靈，我相信你不會隨便殺人的！”
悲風受之有愧，低垂着腦袋，難過地說道：“你錯了，我是一把劍，只能殺戮，至今爲止，我殺了許多無辜的人，你們風雪城的百姓有一半都是我殺死的。”
他以爲離淵會怒罵她，會立刻拔劍過來殺死她，但是離淵沒有，而是說出了讓她感覺無比溫柔的話語。
“那你一定很傷心！”
悲風擡頭凝視着離淵，在他清澈的眸裡看到了疼惜與憐愛，內心動容，忍不住說出自己的內心想法：“身爲一把劍，卻不想殺人，爲殺人而難過，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離淵溫柔地笑了：“不，我覺得你很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