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答應了陪她一起堆雪人。
可場地卻成了問題,這裡都是馬路,沒有空曠的地方。
“那是操場,咱們去操場上堆雪人吧!”羽靈指着馬路對面說道。
我望去,對面是一個學校,那裡確實是一個操場,倒是個好地方,可這會兒學校早鎖門了,怎麼進去呢?
“來吧!”她興奮的拉着我奔過馬路。
“怎麼進去?”我問道。
“這還用說麼?”她說完就利索的上了柵欄,回頭笑道,“翻牆啊。”
我嚇了一跳,生怕她喝醉了,再給摔着,可沒等我扶她,她已經利索的從上面翻了過去。
我回頭見四下無人,急忙跟了過去,誰知道落地的時候卻沒有站穩,一屁股摔倒了。
羽靈登時沒心沒肺的大笑了起來。
“你這樣子,一看上學的時候就是乖乖兔,連牆都沒翻過。”她笑道。
“就你身手矯健。”我沒好氣說道。
“那當然。”她自豪道,“我以前上學的時候啊,老師不讓我幹什麼,我偏要幹,什麼早戀啊,逃課啊,打架啊,沒一樣落下的。”
“沒聽說過當個差生還這麼驕傲的。”我說道。
“那你可錯了,我的成績就沒掉出過年級前十,要不然以我的表現,早被開除了,你說氣人不氣人?”她笑道。
“喝多了吹牛誰都會。反正我又不知道。”我說道。
她拉着我開始堆雪人。
堆雪人的時候,她忽然變得異常安靜,一言不發。
但看得出來,她還是醉了,搖搖晃晃,我只能一面幫她堆雪人,一面扶着她,生怕她隨時摔倒。
我發現她的認真是一種天性,或者習慣,就連堆雪人這種娛樂活動,她也一絲不苟,非要弄出眼睛和鼻子來,而且還仔細的調整,力求完美。
我估計,這大概就是,她上學時雖然皮,但成績依然不錯的緣故吧。
她一面調整雪人,調整了半天也不滿意,十分着急。
可她看起來越來越着急,甚至帶着哭腔,“不像啊,不像啊!怎麼也不像啊!”
我被她像個孩子一樣着急的樣子逗笑了,“其實已經很像了。”
“不!”她像個孩子一樣固執,“不是這樣的!他堆的雪人特別好看,他堆的雪人是笑着的,不是這樣的,他說了,雪人要開心的!”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問道,“誰呀?”
她黯然了,“我爸。”
……
“他最後一次陪我過生日,我還在上學,那個時候,他已經出事了,媽媽離開了他,而他的事業也一落千丈,我很久都沒有見他了,以爲他不會陪我過生日了,可誰知道,放學後他還是來了,那天……就像今晚一樣,他帶我吃了燉魚,也下了雪,他還帶我堆雪人了,他堆的雪人是笑着的,他說雪人的生命很短暫,所以必須開心……”
羽靈說着,聲音哽咽了,眼淚撲簌而下。
我一愣,果然,她還是想起了她的爸爸。
見她哭的傷心,我心裡很不是滋味,默默的掏出指甲刀來,在自己的衣服袖子上剪開一道,刺啦一聲撕下一片來。
羽靈一愣,“你幹嘛?”
我沒有說話,默默從那片碎布中撕出兩條來,彎曲着貼在了雪人的眼睛上面,對她說道,“這下不就笑了嘛。”
她看着雪人的笑容,又看着我,終於笑了起來,笑容洋溢着單純的快樂。
那一刻,她彷彿脫下了那個女強人的外衣,只是一個滿心童稚,被滿足了心願的小女孩。
我站在一邊,看着她認真而專注的喜悅,雪花靜靜的落在她的睫毛上,在依稀的燈光裡,簌簌的落雪中,那張安靜的側臉,簡直美的驚豔。
我看着,心裡着實有些心疼,別看她最近很不在乎,強做堅強,可在這樣的時刻,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她對爸爸的依戀。
我掏出打火機,點上,在微光中,輕聲的唱道,“祝你生日快樂……”
她在微弱的火光中望着我,淚光閃閃。
“吹蠟燭,許個願吧。”我說道。
她輕輕吹滅了火機,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片刻才重新睜開雙眼。
“羽靈,生日快樂。”我輕輕對她說道。
她看着我,充滿感激,“謝謝。”
“你也不早跟我說,都沒有給你準備什麼禮物。”我說道。
“不用了。”她說道,“這個快樂的雪人,就是最好的禮物,比送我什麼都好。”
我笑了一下,柔聲說道,“羽靈,我想跟你說兩件事。”
她看着我,問道,“什麼事?”
我頓了一下,說道,“第一件事,別太難過了,叔叔他已經走了,你得開開心心的活着。這也是他的願望啊,就像他給你說的一樣,雪人的生命很短,所以必須開心。他在人生跌落谷底的時候,還對你說這樣的話,我想,就是希望你能夠開心的過每一天。”
她流着眼淚,怔怔的望着我,神色複雜,點了點頭,又說了聲,“謝謝,我會的。”
“第二件事呢?”她問道。
“第二件事,”我笑道,“記得賠我一件西裝。”
她噗嗤笑了,“憑什麼?衣服是你自己撕的,又不是我撕的。”
正說着,忽然不知道哪裡來的燈光照了過來,伴隨着一聲喊聲,“哪個班的學生?”
我和羽靈都是一愣,回頭看到不遠處幾個身影打着手電,匆匆奔來。
“快跑!”羽靈騰的站了起來,拉着我就跑。
“站住!”身後傳來淒厲的喝喊聲。
我們沒有理會,飛快的翻過了牆,跑了出去。
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們倆都氣喘吁吁,她哈哈大笑,“我鞋跑丟了。”
我低頭一看,發現她果然只有一隻鞋,一隻腳光着。
“丟哪兒了?我回去給你找你去。”我忙說道。
“翻牆的時候就丟了。”她說道。
我……
“那你怎麼不早說呢,地上這麼涼,不怕生病麼?”我說道,“你等着,我回去給你拿去。”
“算了。”她說道,“回去再讓保安當小偷抓了,我車上還有鞋。”
“可是離你的車還有好半截路呢。”我說道。
“那怎麼辦?”她看着我,小聲說道。
“算了,你穿我的鞋吧。”我說道準備脫鞋給她。
“不用了。”她忽然轉過臉去,轉身自己走了。
我一愣,這怎麼說的好好的,忽然就生氣了?
我猛然反應了過來,她剛纔以那樣的表情問我怎麼辦,意思是要我揹她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