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擦了一下眼淚，說道，“最後，我想告訴你，華國天，其實你今天完全沒有必要來，找我跟我說這些。你可能是用你的思維替我考慮問題了，你一定是按照你的思維來推斷我的想法，你一定認爲，如今陸雅婷身體不健全了，以後，想如你所願嫁入豪門，恐怕是不可能了，而我，這個從前的窮小子現在也有點事業了，不是那麼窮了，條件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還算湊合，關鍵是我這傻小子，還死心塌地的愛着您的女兒，按照您一貫縝密的商業思維綜合判斷下來，覺得我是個不錯的選擇，可又怕我嫌棄陸雅婷，不要她了，所以才找我來和談，企圖再用繼承您的事業來吸引我，讓我留在您女兒身邊，是這樣吧？”
“我……”
我不等他解釋，便說道，“你不用解釋了，自己心裡清楚。”
他沒有說話，沉默了。又默默的點了一支菸，瘋狂的抽了起來。
我繼續擦眼淚，冷笑了一下，說道，“我想告訴你的是……因爲我不會離開她的，我從來沒想過主動離開她，別說她少了一個腎，她就是全身都癱瘓了，只要她還是我的那個陸雅婷，我就永遠愛她，我就他媽願意永遠守在她身邊。”
華總有些震驚的望着我，神色複雜。
我冷笑道，“我想，您一定不懂爲什麼，因爲你這樣的人，只懂得愛你自己，不會愛任何人，所以你不懂，深愛着一個人的感受。”
華國天的神色更加複雜。
“秦政，你……你能這麼想，我真的太高興了……”他明顯十分欣喜，“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無論你有多恨我，有多怨我，我都不會責備你，只要你能和雅婷在一起……”
“謝謝你的不責備，”我繼續冷笑道，“不過，我能不能和她在一起，並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自從知道她做了那個手術以後，我就一直在擔心……”
“擔心什麼？”華國天問道。
“擔心……她會離開我……”我聲音哽咽的說道。
“這……”
“我想，你肯定要問爲什麼，對吧？”我哽咽着說道，“因爲按照您的思維去想陸雅婷，她現在已經算是殘疾了，掉價了，能有我這樣一個人接着，就已經萬幸了，怕我跑了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主動離開我呢，對吧？”
華國天只是默默抽菸，沒有說話。
“想知道爲什麼麼？”我說道，“我告訴你吧，因爲她也像我愛她一樣愛着我。對了，既然你不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那我不妨告訴你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吧。”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又重新坐下，我甚至覺得我接下來要說的這些話有些瘋狂。
可我還是坐下了，對他說道，“你愛着一個人的時候，是那種感覺，”我想了一下，形容道，“就是那種……你想把你的所有的好，把全世界都給她，那種……就算在你身邊，有人比她漂亮，有人比她聰明，也有人比她完美，可你就是喜歡和她在一起，看到她，你心裡就覺得踏實，那種……你不用看着她，只要想起來有關她的東西，或者看到她的名字，也會胃裡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就像喝了一杯熱水一樣……那種……你拼命的想表現你的好，生怕你表現的不夠好，會讓她覺得愛情不過如此……”
說道最後，我似乎都忘了我是在跟華國天說話，而是在跟陸雅婷說話，那些埋藏在我心裡的話……
彷彿，那種暖暖的感覺，又充盈在了我的身體裡，讓我情不自禁的在眼淚中笑了起來……
“正是因爲她也同樣如此的深愛着我，所以她纔會完全替我去想，她不想讓自己深愛的人娶一個身體不健全的女人，不想我們將來沒有孩子，不想讓我的人生有所缺憾，所以她一定會有離開我的念頭，”我流着眼淚說道，“別問我爲什麼這麼想，因爲只要把我們互換角色的去想，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你愛她，纔會想給她完美的一切，不想給她任何缺憾，這就是愛，用任何商業思維也無法權衡，用任何儀器也無法計算，就是身體的本能，就算我們不能到那個階層，就算我們這輩子只能吃糠咽菜也會有的本能。所以……所以我怕，我是真他媽的怕，我怕我某天醒來以後，忽然看到一條未讀的信息，陸雅婷告訴我她走了，永遠的離開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你知道麼？昨晚她就睡在我旁邊，可我根本睡不踏實，我一直都在醒來，一直都在做一個動作，就是摸她的位置，我怕她的位置忽然就空了……”
我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我不斷的擦，可還是不斷的模糊我的雙眼，我只能繼續拼命的擦。
“算了，不跟你說這些了，”我擦了眼淚，冷笑着看着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所以，你聽懂了麼？我想你不懂，你永遠也不會懂，好了，謝謝你的咖啡，我走了。”
說着我站了起來，轉身離開，不顧他在身後叫我。
當我走過我身後的沙發的時候，隱約似乎聽到了女人的啜泣，那個聲音……讓我陡然一震。
我猛然站住，緩緩回頭。
陸雅婷？
她就在我的沙發背後，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不過，顯然，她已經聽到了我和華總的對話。
她坐在那裡，早已哭花了臉，渾身微微顫抖，深情的凝望着我，眼中千言萬語，卻都化成了不斷滾落的眼淚……
看到她哭成這個樣子，我驀然感到一陣心酸，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雅婷……”
她站了起來，朝着我走了過來。
身後的華總也站了起來，驚訝的望着她的背影，顯然，他也沒有想到，陸雅婷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陸雅婷朝着我走了過來。
窗外的夕陽穿過咖啡廳的落地窗，灑在她的身上，讓她渾身發着光。
這讓我一時間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家咖啡廳。
又似乎看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她穿着婚紗，被我拉着在街上奔跑的樣子。
她走到我身邊，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在夕陽中，我彷彿聽見她的淚滴落在地上的清脆聲……
然後，她當着她爸爸的面，一頭扎進了我的懷裡，失聲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