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悲愁
褪下血肉
盡歸我有
大殿裡那些無時不在的低語一直沒有消散，孫偉被吵得腦殼發脹。
而莫德凱撒彷彿沒有聽見——對他而言，那好比是營地裡金屬敲擊的聲音，或是行軍途中靴子踩在沙礫上——稀鬆平常，根本沒有資格引起他的注意。
“孫——我從她的記憶裡看到了。符文之地不會存在你那樣奇怪的服飾，雖然我待在冥界，但我對符文之地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你身上的黑暗魔法也很奇特，它沒有任何傷害性，符文之地不存在那樣的黑魔法。你的一言一行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所以……你是其他位面的來者！”
話音落下，孫偉似乎有些明白了莫德凱撒的想法，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副盔甲——
“沒錯，征服了符文之地之後，我將進軍你的位面！”
孫偉傻愣原地，比聽到他穿越了還震驚。他想笑，但又笑不出來。
這一刻，孫偉終於明白，這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想要到達別的位面，我需要一個領路人，那就是你，孫——”
孫偉一直一句話也沒說，現在，他滾了滾自己乾澀的喉嚨，問道：“我能得到什麼？永生？還是和你平起平坐的地位？”
“沒有人能和我平起平坐。”這一刻，莫德凱撒終於不再掩飾他的霸道。
“你最多隻是一個見證者和屬下！”
“纏繞在你身上的黑暗魔法讓我無法破壞你，但是……”
莫德凱撒舉起夜隕，指着頭頂的鐵籠子，“她的光照亮了這裡的灰霧，我本來想在我的世界多一些美麗的裝飾品，但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莫德凱撒毫不掩飾自己所擁有的籌碼。
孫偉嚥了口吐沫，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鬼還有吐沫星子，但他沒興趣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這是孫偉遇到的第一個瘋子——瘋子不會和你講道理，只會赤裸裸地告訴你，他能做什麼，他想做什麼，他甚至會裝作一個正常人和你交流，但他的本質……還是瘋子！
孫偉感到束手無策，在面對一個瘋子的時候。
他其實並不擔心莫德凱撒能夠擊破位面，進軍“人類世界”，這不存在，也不可能！
因爲創造了這個宇宙的人，就是那些遊戲設計師們。
只不過在這一刻，孫偉明白了一件事。
無論是塞拉斯還是莫德凱撒，這些曾經是他玩的遊戲裡的的英雄們，他們不是NPC，他們有自己的意識。
他們是“英雄”，亦是一個完整的……人！
孫偉深吸口氣，他說了他的第二句話：
“莫德凱撒，是什麼讓你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自大呢？你最多算是一個半神！你連巨神族的星靈都不如！”
莫德凱撒蹭的一聲從王座上站了起來，不朽的火焰從他的盔甲裡噴射而出。
“這個世界上存在着許多你無法想象的存在！鑄星龍王的一根小指頭或許就能敲死你！莫德凱撒，你也要學會敬畏，敬畏生死！”
“即使你能在生者和死者的世界裡來返，即使你建造了符文之地上最宏偉的建築之一，即使你擁兵百萬千萬甚至億萬！”
“你……也只是一個莫德凱撒，一堆只能躲在盔甲裡的靈魂火焰！你只是一個喜歡用卑劣的魔法控制別人的小丑，你特麼的連普通人的慾望都享受不到……”
孫偉感覺心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於是他不受大腦控制地說出了許多污言穢語——
孫偉覺得他應該是完了，就算所謂的黑魔法真能讓他不魂飛魄散，但每天被莫德凱撒的鐵錘蹂躪，暗無天日的摧殘比死亡還要讓孫偉恐懼。
但……莫德凱撒冷冷地看着孫偉說道：“你好像對這個世界很瞭解。”
孫偉一怔，忽然覺得如墜冰窖，刺骨的寒冷。
……
一個懂得思考的瘋子會有多麼可怕？孫偉不敢想。
莫德凱撒的直覺和嗅覺極其敏銳，他能覺察到任何一點蛛絲馬跡並加以推理和利用。
“我改主意了，既然你把我的如此不堪，那我倒是真想知道一下，你對這個世界有什麼神奇的瞭解。”
莫德凱撒特意用他的大鐵錘敲了敲關押萊茵的鐵籠——
“不要討價還價！不要浪費時間！”
孫偉一窒，他知道，他不能再激怒莫德凱撒，他剛纔的那些話已經算是在作死邊緣瘋狂試探。
而且不能撒謊，在莫德凱撒這樣的“人”面前撒謊很輕易就會被看出來。
孫偉看了眼憔悴的萊茵，看着小女孩空洞的眼神，他忽然有了一個危險的想法。
“莫德凱撒，你還記得——暗裔嗎？你應該經歷過那個時代，你的黑暗在他們面前不值一提！”
莫德凱撒的第一次征伐就是在暗裔戰爭結束後纔開始的。
在暗裔戰爭時期的莫德凱撒還只是一個普通軍閥國王，只能在暗裔的威嚴下隱藏着自己龐大的野心。
但當暗裔被巨神族的星靈和人類聯合封印在他們各自的武器之內後，莫德凱撒就是瓦洛蘭大陸最強大的勢力，他以暴力和血腥第一次征服了符文之地的人類。
莫德凱撒的盔甲裡那團幽藍的火焰輕輕搖曳。
“那是曾經，現在，我擁有着遠比那時強大的力量，就算是那羣愚蠢的暗裔復活，也只會在我的鐵蹄下屈服！”
孫偉知道莫德凱撒說的沒錯，暗裔的實力都是半神，而現在的莫德凱撒或許比半神還要強大。
“但是那羣星靈呢？他們中有真正的神，在那個既神秘又壯麗的神話時代，你……莫德凱撒還沒出生呢。”
“是那羣星靈造就了飛昇者，而飛昇者墮落之後才成爲了暗裔，所以你一直盯着的至高點只不過是巨神星靈的造物。”
孫偉強裝出藐視的眼神看着莫德凱撒，首先要讓莫德凱撒知道敬畏和恐懼，這樣才能適時地……提出條件。
“那羣隱藏在巨神峰的神秘生物嗎？”莫德凱撒低語，“呵，他們也只是我征服的一個目標而已，我說過了，我要讓每一個位面都屈服在我的黑暗統治下……”
孫偉再次被莫德凱撒的想法折服，一個瘋子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敬畏！
但……可以慢慢來教會一個瘋子懂得敬畏——
“莫德凱撒，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孫偉指了指漆黑的大殿，這裡的每一塊磚瓦原本都不存在，但是莫德凱撒把他用死靈魔法殺死的鬼魂們鑄造成了磚瓦。
“這裡是……我的世界！”